守卫二人立生警惕,将提长戟,分来车厢左右。
但不敢揭帘,一人轻喝:“莫想用计,快快现身,可免一死!”
半晌,帘动未动。
左卫先怒,举长戟,往帘心一搠,玎的一声,只觉落在铁棍身上。
紧接琽的一响。
右卫聆遇,情觉厢中恶徒实顽,忙运长戟,向帘底一撩。
右帘倏起,薄见一位华服少年,使鞘正挡同僚之兵,然而眼视脚下,不由感惑,但无细想,收了长戟,纳劲复出,径照少年咽喉去刺。
华服少年是为徐信凉无差,他本想诱敌攻进,以剑迅折其兵,以后出帘,可少苦战。
不想挡了左卫长戟、身往前倾之际,竟有一块玉牌掉地,便是付与海棠姑娘的孙家令牌,心中既是惊奇,又是欣喜。
这一刻,右卫伸戟刺来,座西的木之霜不禁娇唤:“徐少侠小心!”
徐信凉登时醒神,轻喝右卫:“且慢,我有话说!”
右卫半信半疑,但想眼前少年衣着光鲜,况敢带囚犯出走县门,非贼首子定也贵家所出。
鉴此,他使长戟凝在半空,冷声问道:“如你胆敢戏耍于我,我必呼三十弓弩兵,教你万箭穿心而死!”
徐信凉先拾起玉牌,亮与右卫,兼道:“我乃奉孙公之命,将车内贵客送走。你不必理会贵客何人,只若清楚孙公何等地位即可。倘有不信,大可以询一询王虹。料他的名字,你们决然不会失闻。”
右卫自知王虹何人,又见孙家令牌,岂敢怠慢,心中庆幸无伤贵人,赔笑道:“徐少侠,小兵这就去将东门打开。”
徐信凉答应一句,转脸质问马夫:“你送也不送?”
马夫目观竟场,得知徐信凉有权加身,无敢不从,快步小跑,上了驶座。
县门已然半开,马夫顺应扬鞭,一策服骖,神骏长嘶一声,铁蹄飞踏,即便席卷红尘。
小刻,轻轿骤离宝华十三里外。
徐信凉心想披身有务,不可再远,当予二姝道:“你们通否驾驶?”
木之霜摇了摇头,反问:“少侠你想回头,但信不过马夫?”
徐信凉点了点头,又道:“可惜你们不通。”
帘外马夫忽道:“少侠放心,你们若非恶徒,我定教你们顺利到达。”
徐信凉心道马夫健硕不足,精瘦有余,难断武否,但怀重任,未能耽误,故与二姝道:“二位姑娘,你们真须加倍小心,以防不测。”
又朗声向马夫道:“寻个空地教我落了!”
语休之时,见木之霜欲言又止,便道:“木姑娘,你若担忧,我将你们送至桃花县就是。”
木之霜连连摇头,回道:“不是…只是…”
徐信凉敛眉道:“你即管说,不必吞吞吐吐。”
木之霜听出彼有闷情,缓了一缓,说道:“实不相瞒,我父辈身位将军,可惜遭了山贼陷害,导致家败,族人各散东西,所以登上白蛇,缘是道听途说,寻我族人。”
徐信凉闻言,登觉惊喜,乃记李正文手足二人,就问:“木正文、正经,可是你的兄长?”
木之霜叹道:“族人大多改名换姓,单论名字,不能确定。”
徐信凉又询:“有无任何凭借?”
木之霜端出一只玉镯,通体青蓝,如不云之空,解道:“族中女定有玉镯。玉镯取一地、一人、一时而作,难有雷同,并且以我现状,谅他人不屑假认与我。”
随之又道:“族中男分有梨木小牌,取一树而作,有图观纹,可以对应,更难有假。”
马车始停。
徐信凉倾聆竟话,念及她与正文未必有关,心有不愿,但恶扰人,说道:“你的意思,是想留在宝华?也可,我与秦竹先往桃花。”
木之霜连连摇头,言道:“不是的,我是想与少侠一同回去宝华。待少侠完成任务以后,可以…”
徐信凉一听,觉无妨碍,唯恐木之菊一人,引起马夫恶念。
木之霜见到徐信凉神色犹豫,忙道:“少侠不必了,我还是先到桃花县安顿好秦竹再说。”
木之菊在一隅沉默良久,此刻忽道:“霜儿,我一个人可以。若是寻不回族人,那…那则对不住阿娘!”
徐信凉闻及“阿娘”二字,不由好奇,问道:“你们阿娘,当是木将军的唯一?”
木之菊点头称是,又言:“家道中落,阿娘郁郁寡欢,半月则去了。临终前,她对我姐妹二人说,今生寻不回族人,洗清父辈之冤,枉为人子!”
徐信凉心想二姝娇弱,犹识振兴家族,而己身份朦胧,祖父不辨,稍夺机会,但技不如人,不单无救宁玉,更争些伤了云绵秋浦,当真惭愧。
思索至此,他将红帘揭起,先纵落地,复朝厢伸长臂,且道:“木姑娘,小心。”
木之霜微微一笑,当握徐信凉的手臂,轻轻出帘,翼翼下车。
徐信凉仍未放心,取了马夫路引,观内住址,以后道:“倘若你敢违德,我便去你家中,寻你妻儿高堂,一齐望你归来!”
马夫唯唯,收回路引,鞭策骖服,往东疾驰。
徐信凉、木之霜二人辄一同返回宝华。
宝华门卫记得徐信凉,知其身份,将门大开,笑脸相迎。
徐信凉懒理诸人,就领木之霜径往白蛇。
方行百步,身在小巷,恰撞一队巡逻捕快,满道而来。
徐信凉忌惮王戎通知了捕役司,即挽木之霜小臂,打算离去,而又谂至怀揣玉牌,不必惧怕。
因此他将往前,与一队捕快碰头,微笑道:“地势狭隘,我们人少,是否可以先行?”
为首的捕快摊大指板,移到徐信凉的胸前,又抬头望空,无耐烦道:“过路…路也需修的。”
徐信凉端出孙府令牌,冷笑道:“这一块玉牌,够修理的费用也?”
首捕一视玉牌,得望赫赫然一个“孙”字,知乃孙府子弟所拥,虎胆立丧,折腰作揖,赔笑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见谅!”
旋而又命九捕分开,腾出宽道。
徐信凉冷笑一句,挽起木之霜的五指葱白,昂首阔步,走往巷尾。
未二十步,辄转角出口,乃一集市,满道妇孺,水泄不通。
妇孺当中,有一位官服少年,执著银枪,到处张望,分外醒目。
木之霜认出少年,便是与王方一路的崔姓捕快,因而立刻回身,要拉徐信凉离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