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厚厚的一层铺满大地,远处河流上有着点点碎冰飘落而下,银装素裹的世界,一望无垠的白桦林裹上厚实白衣,微风吹来,树海群起摇曳,沙沙声听起来是如此悦耳静谧。
瓜尔泰裹着厚衣,北方样式的毛皮大衣穿在他壮硕的身上显得粗犷不已,双腿踩在厚厚的积雪中格外吃力,绕是瓜尔泰也不免喘上粗气。
前面是他赖以生存的村落,瓜尔泰一脚一脚吭哧吭哧的向村中走去。
这里是上三旗正蓝旗所辖的牛录村落,因为是上三旗所以这里修的要大上不少,家家户户都有些战功在身。
走过一段距离,瓜尔泰很快来到一处农家小院前:
“尼路满大叔在吗?”
很快,房门打开,一个体型同样健硕的女子推门出来,这女子相比汉人女子要壮上不少,但红润的脸上满是健康的颜色,一双皎洁的目光透露着精算,爽快的表情让她看上去富有一种不同于关内柔弱汉女的美丽。
“瓜尔泰大哥来了?快进来,我们正在吃饭呢!”
一听正在吃饭,瓜尔泰连忙后退一步摆摆手:
“那算了吧尼路图,我等下再来。”
瓜尔泰说在要往回走,尼路图却一个健步上来拖住,热情说道:
“瓜尔泰大哥你走什么?我们两家人何时这么生分了?”
瓜尔泰拗不过,加上自己也确实有事,也就半推半就的被拖进了房内。
一走进房屋,顿时一片温暖,屋中桌子上坐了一个人,这人简直是一个标准的满人硬汉,粗狂的胸肌,坚实的背部,如同野熊一般强壮的身体,脸上是一把胡子,后脑勺垂着一根如同金钱鼠尾的小辫子。
“瓜尔泰来了,来来来,坐下一起吃饭!”
瓜尔泰看见尼路满招呼自己吃饭,连忙慌张的说道:
“不了大叔,我并不知道您正在吃饭,不然我一定再晚点过来。”
尼路满却直接大嗓门说道:
“我与你父亲是过命的交情,他也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当时我就发誓,他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自己的儿子来看我这个父亲,我怎么可能会如汉人一般吝啬一顿饭呢?!”
尼路满言语硬气,瓜尔泰不敢再反驳只好坐下,随便吃了俩口,房门却被推开,三个廋弱不堪穿着破旧单薄棉衣的人影扛着耕具走了进来,三个人进来后很自觉的蹲在房门脚,望着坐在桌子上吃饭的三人。
尼路满看见了随意将自己嘴边吃完的一根骨头丢了过去,看见这根还冒着热起的骨头,三人立马争抢起来,但很快,其中一个不敌另外两人,被那两人抢了过去,两人也没有分着吃,而是直接给了最为廋弱的一个人,细看去能够发现那两人应该是一对夫妻或者兄妹,廋弱的那个是一个女子。
看见这一幕瓜尔泰却羡慕的说道:
“尼路满大叔不愧是我们正蓝旗的有名的摆牙喇白甲勇士,这年景都还有三个汉人包衣,而且还给了他们棉衣穿。”
尼路满听了却有些疑惑:
“你家不是也有一个男包衣吗?”
听见这话,瓜尔泰却有些遗憾的低下头:
“不瞒尼路满大叔,我家那个包衣因为没棉衣穿,昨天晚上冻死在马棚了。”
尼路满眉头一皱:
“那你家今年冬天可不好过。”
这时尼路图插话:
“谁说不是呢?今年的雪比往年来的更早了,不仅瓜尔泰大哥家冻死了包衣,就连牛录章京老爷家里都冻死了两个!”
说道这不好的年气,屋内突然有些沉默,今年气候不好大雪来的太早,明年的气候一定会更加恶劣,地里长不出庄稼来,又不知道到时候会饿死多少包衣奴才,甚至正宗的旗人!
瓜尔泰这时才终于开口说了自己的真正来意:
“尼路满大叔,我今天来这里也是想要问问,今年咱们满人会入关吗?”
尼路满一愣,瓜尔泰算是问对了人,要说在他们牛录,恐怕没有谁会比他尼路满更清楚今年会不会入关的了,便是他们当地的牛录章京见了他尼路满,也要尊敬的称呼一句:摆牙喇勇士!(注1)
尼路满愣了愣,终于还是说道:
“既然我说了你是我儿子,那我肯定不会对我的儿子瞒话。”
尼路满说完,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尼路满,等待着那个确切的消息,尼路满缓了缓,终于说道:
“上面已经明确下来了消息,今年,或者说很快,我们就要再次入关,而且因为上几年没有去,再加上天气越来越冷,这一次的入关规模,会很大!”
听见这话在场所有人都笑了,不管是旗人还是包衣,旗人高兴他们终于可以在汉人的尸体上熬过这个冬天,而包衣们则高兴有了新同伴,他们不用再像现在这般劳累了!
瓜尔泰高兴的站起来搓搓手,来回走动想了想了半天,说道:
“那我今年已经十六了,也可以入关了是不是?”
“入了关,我也给额娘抓几个包衣回来,再抢些棉衣棉被,让我额娘舒舒服服的过个冬天,今年她的腿更难受了!”
听见这话尼路满畅快的笑了起来:
“倒是有心了,但是我家的雏鹰难道就已经想要翱翔了吗?”
瓜尔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带着北方人明显的那份腼腆与天真,若是不去想他们将要去做的事情,他们倒真是一副正宗北方单纯汉子的模样。
…
天气的确是越来越冷了,不仅仅是关内的南方更冷了,关外的北方也更冷了,而且北方的寒冷,更胜南方!
崇祯会每日隔着大殿观察殿外的天空,不知道远在关外盛京内的皇太极是否也会隔着大殿观望北方的天空?
皑皑白雪不仅覆盖了大地,也淹没了人心中最后的一丝温暖,尤其是在满人那越加渴望掠夺的**中,今年的雪花,泯灭了最后的冷静。
入关、入关,关外从上到下都在等待着这两个字去付诸行动,没有关内的物资补给,仅靠关外的土地,他们熬不过小冰河期越加严重的冬天。
入关,势在必行!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