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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因缘笃定

    一八认你了,也叫乖乖吧

    一九忘不了

    一一救救我家老爷吧

    一一一可能腿摔坏了

    一一二姓刘,名字略

    一一三他更相信

    一一四就这么定了

    一一五坦诚的倾诉

    一八认你了,也叫乖乖吧

    昨日天黑,慧能在路边一废墟处收拾停当准备歇息时,一恹恹萎瘦的黑狗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低头耷脑怯畏靠近火堆眼巴巴的望着慧能轰也轰不走,也许饿极了吧,慧能解开包袱给扔了点儿干粮,一阵狼吞虎咽之后,黑狗才一步三回头的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天亮上路没几步,那条可怜的黑狗曳着尾巴又冒了出来,慧能只顾赶路,没去理它。走了约一个时辰,穿过一庄子后又走了近半个时辰早已离开人居之地了,慧能不意回头,发现那黑狗还不声不响更不放弃的远远跟着。

    猫恋老屋,狗跟人走,从小养狗爱狗知狗的慧能明白了,这条或许无家可归的狗狗是把自己认做主人了。

    照老家的说法,无家可归的狗狗可不是随便认人的,跟谁还会给谁带来好运呢。慧能虽不信这个,但他知道,狗狗特别敏感人的不忍,谁对它好,谁的心肠比较硬,心里明镜似的,它只要跟上了你,而你又狠不下这个心,那它便认定你了。

    跟着就跟着吧,路途之中,如有好心人家愿意收留,这可怜的狗狗,总会有一个归宿吧。于是,在一泉水旁边,慧能解开包袱边吃早饭也边给扔点儿之后,黑狗便低首小心翼翼向人靠近了,这时慧能方慢慢蹲下缓缓伸手让黑狗舔了舔才柔柔摸了摸它的头,又轻轻拍了拍它的脖子说到:“真乖,认你了,也叫乖乖吧。”因为小的时候,他还真养过一条名叫乖乖的大黑狗呢。

    狗是自然懂得人意的,在确定慧能认它之后,便萎顿立扫,一边使劲儿摇尾巴,一边用头脸直蹭慧能的腿脚似有不尽的委屈要述,由衷的高兴要说……

    再上路时,那刚才还一付蔫不啦唧打不起半点儿精神的黑狗,已是尾巴高扬,虎虎有威于慧能前面领路了!

    一九忘不了

    一路还是风景如画,一路依旧鸟鸣悦人,可慧能已是无意注目,无心侧耳了。因为,那或许有缘的黑狗,使他不由想起了打小一块儿嬉戏,一块儿上山下地的乖乖、点点儿和妞妞了……

    猫狗鸡鸭兔,驴马牛羊猪,只要人养了,都能养出相互的认知,相互的感情,但人与最难割舍的,唯是狗狗了吧。世言儿不嫌母丑,狗不弃家贫,狗狗不但特别忠于主人,且与人还是那么的亲近,那么的用心,它们不仅是庄户人家不可或缺的一员,有时更是与人相谐相益更心灵有通有慰难得的异类伙伴……

    记得漂亮的妞妞特别有意思,它喜欢清静,不爱热闹,每到年节或人来人往喧哗时分,它总是悄悄跑到后面竹林躲将起来…… 有时,人心里特别高兴手舞足蹈想与一块儿分享一下快乐,它却刻意离你远远的,那惹不起还躲不起开溜之时侧身扭头回你的一眼,似乎还在隐隐教训说有什么兴奋的,不就那点儿事吗,还真像一个见惯一切,看透一切,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前朝公主……你说它太过冷漠太过孤傲吧,可有时独自在山里地里劳作索寞之中,它又不时悄没声的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的那种默默,那种温顺,不但叫你万分惊喜,更是为之感动感慨不已……

    当然,最让人忘不了的,还是那从小体弱多病,却是特别讨人喜欢的点点儿了。在它面前,你若有一分欢喜,它就有为之放大十二分的心情和手段;如你有一点儿小小的不快,它更会认为兹事体大,必须尽心竭力帮你去忧解烦。于中,它的基本套路和招式,你虽多次领教,也是一目了然,但不知为何,它就屡试不爽,且还每每叫你自觉不自觉心甘情愿的与之配合~~

    首先,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只要它认准你有心事了,便会直奔人前仰首望着你大幅度的摇头摆尾,随即分别抬起前爪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的舞动着,似要挠你的脚、拍你的腿,又仿佛是在切切关问~~怎么啦,怎么回事儿?那抚慰之心殷殷之中,你若稍微有点儿领情的话,不管有意无意,只要一伸手,它便会闪电般的跃起把前爪和整个脑袋侧压在你的手上一边柔柔的厮磨,一边用上露的那只眼睛深深的凝望着你,期待着你……

    如果此时你仍愁眉不展且还有些烦它想吼想推甚至想对它不客气动手动脚时,它也不躲不避,只一个利落的倒地仰翻,在四脚抓空,肚皮朝天之中使劲儿抬头眼巴巴的盯着你且还前爪一只踡着,一只一伸一屈似在恳求~~来呀,来吧,有什么烦,有什么恼,都朝我来,只要你高兴起来就行!来,来呀……

    看着它那可笑更可爱的样子,你就是有天大的烦恼,地大的不快,也会一时烟消云散,并随之破颜一笑了吧……这时,不管什么心绪,只要你伸手伸脚于其嘴子、爪子、肚子稍有一点善意或感激的回应,它便立马一跃而起在你面前腾空兴奋的转圈儿了……而此刻你的表情,你的身体,你的声音于之若稍有心境活泛的一点儿表现表示之时,它更会像兔子一样压下双耳在你前后左右绕你飞窜起来,引你情绪高涨随之追逐或蹦跳一番,以跑掉抖去所有的烦恼,所有的不快,便是它最欢喜的结果了……而此中当它累得不行停下来吐着长舌,喘着粗气,甚至咔咔咳嗽与你相视之时,你那云开雾散的心境,又怎能不充满感动更感激呢……

    而那条感觉敏锐且个性极为鲜明的乖乖,有时还真叫人受不了它爱憎的异常分明,也不知它依据了什么样的标准,更不知它的爱憎为何这样的强烈。总之,它对人不是憨厚如老牛,温顺似羔羊,便猛似雄狮,暴如困虎,只要一见它不喜欢的人,不管人是偶尔还是常来常往,它都始终疾恶如仇,不依不饶,你不下狠手,休想阻拦它于所憎之人的狂愤及向前的无所惧畏……

    ~~“汪、汪汪……”

    忆想不觉哂然的慧能,怎么还就真真切切听到了乖乖警觉的吠声呢……

    一一救救我家老爷吧

    “汪、汪汪……”

    慧能闻声回过神来,原来是刚认不一会儿的这只乖乖回身给发出了警讯。

    一定有什么情况,狗狗不会无缘无故发声的,于是慧能停了下来侧耳细听,四下张望……

    刚过十五才几天的官道,当然行人少之又少,此刻前后左右一片清风哑静除了绿浸红染里的鸟鸣声声之外,并无任何一点儿别的什么动静,加之狗吠的情形也不像周围有什么现实威胁的凶险,慧能虽有疑惑,但还是把心放了下来~~或许乖乖听到嗅到林子里有什么小动物也说不定的吧…… 可刚一起步,耳敏的慧能似也听到了一种一时有些对不上号的响动了。

    什么声音?慧能正准备理个头绪之时,一阵急骤的马蹄伴着急切“驾、驾”的打马声已是清晰入耳了。还没等人反应过来,迎面一前一后飞奔而来的那匹青马已仰身举蹄在慧能前面一点儿急停了下来,眨眼之间,一十二三岁的的少年从马背翻身落地便跪在了慧能的脚下:

    “大哥!求、求求你,帮救救、我家、老爷吧!大哥,求求你,求求你……”

    少年气喘吁吁,不住磕头之中的哀告和哭声及一旁重重喷着粗气原地急促踏步的两匹马儿,似也在切切诉说更担忧主人的危险处境。

    “别哭,别急,起来慢慢说,小兄弟!”

    有些大概明白的慧能一把扶起了少年。

    “大哥,我家老爷,掉到深沟里,受了重伤,已经,不醒人事了。我弄不动,又找不到人,大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老爷!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大哥,他是我老爷,更是我先生,大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先生吧!”

    少年求人的急切,不仅溢于言表,用心更是格外的真诚。

    “你的先生?”慧能不由跟了一句。

    “是的,大哥,我因家贫,卖身为奴,老爷见我好学,便教我识字读书。大哥,求你帮救救我的先生,我的先生……”

    “那赶紧吧!”

    学过医的慧能知道,救人如救火,时间就是一切。

    “大哥愿骑哪匹马?”少年一边去牵随同的另一匹白马一边问到。

    “我不会骑马。”慧能答到。

    “那大哥和我骑同一匹,行吗?”

    少年赶紧换手去牵青马了。

    “小兄弟,我从未骑过马,上去不保险,或许更耽误时间。这样吧,我腿脚好,你上马跑起来,我追着能快点。”

    慧能想也没想,直觉告诉他,这是最好最快的选择了。

    “大哥!”

    少年听了,倒地又给慧能磕了个响头之后,便飞快从慧能身上取下包袱系在了自己身上,然后翻身上马朝来的方向迅疾抖开了缰绳。而慧能随后飞奔之时,那机敏的乖乖,不仅早跑到了少年的前面,且边跑还边一路叫声不断。或许,它真的明白,它的叫声不仅能使前去的人更有紧迫之感,且也能叫受困的伤者远远听到之后更生起希望,更鼓起坚持的志意吧!

    一一一可能腿摔坏了

    也就两三里远近,便见路边一结实的树杈上挂着几个份量明显的包裹,看来就是这里了……

    刚下官道,阵阵兰香就随婉转鸟鸣、隐隐水声幽幽而来,气息还未喘匀的慧能一边深深呼吸,一边不由四下张望,前面领路的少年不时回头招呼发觉之后,便有些哭腔哭调的说到:“大哥,我家、老爷、就被这、兰香吸引,才出的事情!”……

    转过小岗没几步,是一坡杂着小金竹的灌木林,脚下平缓之处,有一涓涓泉流弯延直下,从这儿往前一点儿顺着陡坡贴身而下还未到沟底,也未见人影,便听到伤者咬牙切齿断断续续的声音了:

    “……‘犹遗、土也,犹遗、土也,’……”

    ~~“醒、醒过来了!大哥!我家老爷醒过来了!”

    这时少年一边奋力向前,一边回头对慧能情不自禁。

    “你家、老爷,问题、不是太大,可能、腿摔坏了。”

    慧能对少年更是进一步的安慰。

    “腿摔坏了!大哥,你、你咋知道!?”

    少年这次回头,却是大瞪双眼,惊奇万分!因为老爷不醒人事时,他的确只看到老爷一条腿浸满了鲜血。

    “快,快下去看看。”

    慧能心里只想着救人,因此顾不上解释。

    “老爷~~大哥,老爷坐起来了~~老爷!大哥救你来了……”

    伤者乡绅模样,四十岁左右吧,只见坐在地上双手紧抱左腿满头汗水,脸色铁青,龇牙咧嘴丝丝吸气呼气之间只顾断断续续嘣词儿嘣字儿:“犹遗、土也,犹遗、土也……”

    慧能见人脸颊虽有擦痕,但头上没有明显伤处;泥浆濡湿的衣褂虽有划破,但能坐直抱腿,腰身当无大碍;痛苦之中右腿还时伸时缩,看来问题只在左脚了,于是稍感放心之后才刻意安慰说到:“老兄啊,或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吧,能让我看看吗?”慧能盯着人的伤脚,边说边蹲边把手伸了上去。

    “别、别……”

    疼痛万分的伤者,本能的有些抗拒。

    “老兄别怕,对伤口的处理,我还略有经验,让我看看,行吗?”

    “你,你是、郎中?”

    伤者丝丝吸气呼气,龇牙咧嘴。

    “也算学过,你放心吧!”

    伤者听了,眼神才略为放松并点头同意后,慧能便吩咐少年把人扶住了,自己试着小小心心脱去伤者被血浸透的鞋袜,才知人脚碗儿斜上方被贯了一个深深的大口,还在冒血呢!于是赶紧将脱下的袜子折叠压在人伤脚内上侧的血脉之处,并从伤者已破的衣褂撕下布条稍稍系紧。出血止住后,又就近摘了些洁净宽大的村叶,再用布条将伤口护好了,这才在少年的帮助下将伤者背上……

    人沉,坡陡,又无路,当然步步都得竭尽全力了,因此刚把人从沟底背到涓流平缓之地时,早已大汗淋漓,衣衫湿透的慧能便浑身瘫软了……

    一一二姓刘,名字略

    望着坐在那里低头一动不动直喘大气的救命恩人,已是脱离险境的伤者更是意绪纷纷…… 方才在人背上之时,他早就感动万分了~~

    人背着他并手抵足向上攀爬每一次艰难的发力,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是在以命相博呀!可人至始至终没提任何条件,没讲任何价钱,更没叫一声苦,说一声累,只一心一意全力救人帮人而已。人那步步以命相博之中,自己的性命和安危当然有所托付了,但人的性命和安危又着落在了哪里呢?是不是唯人一心而已!这样的人,不仅值人一生性命相托,更亦一世真情相交吧。这样的人,若能与之结为真心兄弟……

    ~~“大哥,喝口水,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刚才可把大哥累坏了!”

    慧能还未完全缓过劲儿来时,机敏的少年已从路口包裹里取来了点心,就近打来了泉水。慧能接过缸子把水喝下之后,即刻要求少年去将小便尿在缸里并力劝伤者喝下,说这样一定程度有助伤口的治疗,而伤者望着慧能多少还有些迟疑之时,少年则直直说到:

    “老爷,听大哥的,大哥可神了,只听声音未见人时,就知道老爷只脚受伤了。”

    “是吗?”伤者一愣之后,不仅很快反应了过来,且心里对慧能更是刮目相看了,于是接过缸子闭眼强咽下去再用清水漱口之后又强忍疼痛特别问到:“刚才、我好像、听到、狗叫?”

    “老爷,是大哥的狗,在路口守着包裹呢!”

    “小兄弟,带酒了没?”

    已是缓过劲儿来的慧能,一心想着人的伤口。

    “酒?有,有!上好的米酒呢,我这就去取!”

    无从感激的少年听慧能主动要酒,当然非常高兴了……

    ~~“兄弟,鄙姓刘,名字略,字念兹。籍、韶州、曲江、曹候村,已酉、六月、十七、子时生人,我想……”

    “我叫慧能,老家新州,现居南海。老兄,你这伤口得赶紧处理,不然麻烦就大了!”

    伤者此刻忍痛龇牙咧嘴却报生辰八字,在大概明白人的意思之后,慧能便有意给打断了。

    “慧能兄弟……”

    ~~“大哥,酒来了!”这时少年抱着酒囊远远高声的叫着……

    慧能接过说明用途之后,便叫少年再把他老爷给扶住,然后打开人的伤口用酒进行了尽量仔细的清冼,待重新包好才问到:“小兄弟,知不知道前面多远有人家?”

    “四五十里吧,大哥。”

    “四五十里!”慧能听了不由蹙了蹙眉头。

    敏感的少年见之,不由一下有些担心了:“大哥,求求你,求求你救人救到底!我……”

    “兄弟,这是我、书童、小六子,如果、没特别、急的事,兄弟,能不能、耽搁、一天?”

    刘志略当然也担心伤口,但他更不愿失去与慧能相交相知结为真心兄弟的机会。

    “老爷,我们往回吧,往回店子的条件更好些,路也近多了。”

    刘志略听了不语,只眼巴巴的望着慧能。

    “行!到店子先给把伤口处理好了再说。”

    慧能知道,远村远店不一定有方便的郎中,他还真放心不下人的伤口。

    时已过午,在小六子千恩万谢的殷勤之中,刘志略的坚持之下,慧能抓紧时间吃了些点心,才将人背上了路口,扶上了马背:

    “你们带上我的包袱先赶回店子,到了想办法准备些白酒,最好再找点儿新棉和干净的布巾之类清冼包扎伤口用的,我沿路看能不能采些有用的药草随后就到。”

    慧能说了,四下看看之后,便直奔路边不远的另一条山沟去了。

    一一三他更相信

    “笃、笃笃……”

    天刚放亮,便听到人轻轻敲门的声音…… 小六子应声起床开门之后,刘志略撑手想坐起来:“这么早,兄弟!”

    “别动,躺好!” 慧能飞步上前边掖被子边问:“晚上怎么样,伤口有没有特别疼痛和发烫的感觉?”慧能知道,昨夜今晨是伤口走向的关键,因此一直放心不下。

    “没有,没有,我好像还睡着了。”

    “那我看看。”

    慧能掀开被子一角,小心解开包扎,见伤口四周无明显红肿和发热,这才真正把心落了下来:“多注意点儿,我出去再找些药草,中午前一定赶回。”慧能一边收拾一边言到。

    “大哥,吃了早饭再去吧!”

    一旁候着的小六子万分感激的望着慧能。

    “我还有点儿干粮,照顾好你家老爷,别让伤脚着力。”

    慧能边说边已出门了,而小六子飞快转身从包裹里取了些点心赶紧追了出去……

    从慧能进屋开始,刘志略的双眼就再没离开过人了,昨日今时,这个陌生的慧能不仅叫他万分感动和感激,且于人内里更是触及深深~~

    人的善良,人的真情,不仅是于世间一切苦难没有分别的不忍和挂怀,或更体现在对人相助的尽心尽力且不求任何的回报之上吧……

    人的一生,也许亲朋甚众,更有父母兄妹和子女,但还是多难摆脱生命至深的孤独和无助吧?其中微妙的阴影,是不是就在人的相亲相爱、相依相托、相交相处之中夹杂了太多太多似有似无、似远似近、似暗似明说不清、理不顺的种种利益利害的关连和附属附加的某些条件呢?即便血脉一体的亲人,或也难有挂怀的至心,情感的真正吧……

    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夫妻同床异梦更求荣卖友之类虽是为亲为友的大不幸,但其中太多的貌合神离,虚情假意更叵测的计较等等等等,却也是人常见常遇的吧?这是不是也证明了人与人的良善和情真本就没什么先天后天亲疏之分,一切唯在人的秉性和自我养成的幽微之别呢……

    人,谁无良善之存,情真所在,但那一事之时,一时之事更附加了里里外外直接间接的利益利害等等计较,还是人善良和真情的本然吗?这种良善和情真,或亦人皆有之的吧…… 世间所谓圣人贤人好人,凡人俗人小人,坏人恶人歹人说到底,不就在人性之中那纯正善良和无私真情所及范围的大小更深浅程度的不同吗…… 歹毒之人,也有其于至亲至爱情义的奉献,但他们不还是为世人所不耻吗……

    昨日的危难,只生命之中不大不小的偶然而已,但若因此相识相交一个可以相托相寄一生的真正朋友更兄弟,却又是人终身难求难遇的吧!可这个慧能兄弟不但于人一无所求,且对人有心的结交似乎还存明显的淡然甚至着意的回避,这其中不知是无心之自然,还是人心深刻之使然?若是多由后者,岂不是上天眷顾有与高山流水畅怀百年的非常机缘吗……

    “年先矣,而无经纬本未以其年耆者,是非先也!”人之年长,不也着落在有明世上最难莫过识人、知人更遇人吗?这逆旅难求难遇的幸运,就在当下和眼前了,人能与失之交臂吗?不能!绝不能……

    刘志略暗暗下了决心,一定剖心示诚。他相信,人都是同气相求,同类相聚的;他更相信,人亦是同声相应,同好共益的!

    一一四就这么定了

    “老爷,大哥把这几天的换药、用药和饮食的注意和调理,都给交待好了,好像午饭后就要赶路了。”

    小六子虽知刘志略非常想与慧能结交的愿望,但他作为下人不便与说,更不能替主人去多言多语,只是从自己的角度由衷表达了想与多呆些时日的恳切之后,便瞅空赶紧过来告诉刘志略了。

    “你大哥要去哪儿,知道吗?”刘志略想了想问到。

    “好像是去蕲州吧,老爷。”

    “知道了,你去告诉一下店主,最好提前点儿时间开饭。”……

    ~~“慧能兄弟,听小六子说,午后你要赶路了,蕲州的事急吗?”

    小六子前脚刚走,慧能就来换药了。

    慧能听了,没作正面回应,嘴里“哦,哦”之中给刘志略解开伤口仔细察看后才答非所问的自言自语:“看来真无什么大碍了……”

    “慧能兄弟……”

    “但老兄还得小心点儿,不能受力,不能着凉了。有伤就有寒,伤口翻了或经久不愈,比新伤更加麻烦……”

    “慧能兄弟……”

    “这几天的换药用药,我已给你书童交待过了……”

    “慧能兄弟……”

    “伤口发痒时,表明愈合良好,一定要忍一忍,千万不能捞破,更不能撕痂揭痂……”

    “慧能兄弟……”

    说话间,药已换好了:“不出意外的话,六天左右就会封口,最好多养几天再上路,这样更加保险……”

    “大哥!我家老爷……”

    已经回屋正赶上的小六子见状急得有些眼泪汪汪的了。

    “小兄弟,你家老爷真的没事了,给说的都记住了?”

    “记住了。可是,大哥……”

    “我记住了你们住韶州曲江曹候村,有机会……”

    “慧能兄弟,你去蕲州的事急吗?真是急事儿,千里之遥,几天的路想法也抢得回来的,你再陪我一天行吗?我真担心我的伤口,到时我叫辆马车,帮把耽误的行程赶回来行吗?”眼里也早噙满泪水的刘志略这时有点儿不管不顾了。

    主仆恳切如此,看来还真非着意回避就能轻易有碍的,更况人在路途担心伤口的万一,也是人之常情,心里早不落忍的慧能想了想终于松口了:“马车就不必了,我的事也不那么急,行,就再陪你们一天。”

    “大哥,太感谢了!我这就去叫准备开饭,大哥早饭都没吃呢。”

    小六子见慧能答应再呆一天,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慧能兄弟,我这伤坐躺轿上路行不行?”刘志略听慧能说他的事不急待小六子一出门就赶紧相问。

    慧能听了,想了想答到:“问题倒不是太大,但得特别注意,也不能急着赶路,中途多休息换换体位,这样有利血脉流畅,对伤口恢复好些,再说你的腰多少也要点儿时间才能完全利落。”

    “那慧能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想早点儿回家,你也顺路,这伤你就管到底行吗?我雇架躺轿,这几天稍走慢点,七八天时间伤也基本好了,人也到家了,兄弟一定要到我那儿去认个门,行吗?”

    “这……”

    慧能还真没想到有钱人会这样考虑问题。

    “慧能兄弟,就这么定了!一会儿我让小六子去安排,明天一早就上路。”

    刘志略不仅铁了心要交慧能这个兄弟,且他心底这时还暗暗有个想法,如果这个慧能兄弟还未定亲成亲,自己那位才貌双全的小妹……

    “那就给老兄添麻烦了。”

    慧能思来想去,一时也找不好拒绝的理由,一起就一起吧,与这类富有的乡绅打打交道,也能长长见识,因此慧能虽是有些无奈和勉强,但还是同意了。

    “慧能兄弟,我还有个请求,不知合适不合适?”

    心里已有定主意的刘志略这时一点儿也不客气了。

    “你说。”

    “我想饭后能不能和兄弟多说会儿话,就算陪陪你的病人,行吗?”

    “行!”

    慧能心想,下午反正也没什么事儿了,再说这几天不是还要相处的吗,相互先多了解了解,也好……

    一一五坦诚的倾诉

    无言的行动,是人内在品格最好的显示;而坦诚的倾诉,亦人心口如一更求得了解和信赖的简捷路径。

    “慧能兄弟,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去广州过上元吗?又为什么才几天就急于返家吗?更为什么下路掉到沟里的吗?”

    午饭之后,人进屋还未坐稳,半躺床上的刘志略就对慧能突兀出口了一连串的为什么。慧能听了,笑笑默然看着刘志略似乎亦是在问,是啊,老兄,这是为什么呢?

    “一来我在广州有点儿买卖,二来几个同窗在广州做官近有升迁,他们说又好几年不见了,上元相聚观灯赏花,颇多助兴,可这趟广州之行,却是叫人郁闷之极呀!”

    自问自答的刘志略说到这里,还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像依然还在郁闷之中。

    “是吗?”

    人意外受伤滞留旅舍,想找人聊聊打发时间,当然可以理解,况人又如此真诚呢,于是慧能也顺人表示了有所兴致的样子。

    “慧能兄弟,我自小上学读书,科考极顺,入仕之后,渐渐发觉自己性情难适官场,因此便对陶渊明诗文更这个人产生了非常的兴趣。想五柳先生家境贫寒,虽渡日艰辛,却铁心以适性情,而我有幸毫无稻粱之忧,此生又何必要为五斗米摧眉折腰呢?于是即效陶令辞官以归田园了。可这次广州之行~~对了,兄弟喜欢靖节先生的诗文更人吗?”

    一心想借陶潜更诚、更深、更快一点儿让人了解自己的刘志略,见慧能专注之中,不但不见应有的些许反应,似乎还觉察到了人一丝有些茫然的眼神~~面对一个年轻的郎中,应该先问问人家知不知道陶潜,或对其有没有兴趣才好吧?况靖节先生其人其诗其文,本身就非正统正宗所重呢?看来好之深,诚之切,有时也易使人有失严谨……

    “我没上过学,识字也不多,只听人说过桃花源的故事,除此之外对其人其诗其文,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慧能当然如实相告了。

    “兄弟不是郎中吗,怎会识字不多呢?”

    在刘志略的心里,不为良相,便为良医,郎中哪有不识字,不读书的呢。

    “我虽学过一点儿,但还不是郎中,昨日的情况你也知道,有点儿对不住了。”慧能十分真诚。

    刘志略闻之,更是有些诧异了:“那兄弟对庄子那么熟悉,又怎么回事儿?”

    从人言谈举止散发的书卷气息,他压根儿就无法将慧能与识字不多连系在一起。况昨日在沟里为排解苦痛更心境所嘣几字儿,人一听不仅便于心了然,且更是可窥人的深深识见……

    “我虽识字不多,但也种种因缘,受了一些书的浸染和恩惠。”慧能实话实说。

    “那兄弟是做什么的,此去蕲州,又所为何事,兄弟能方便告知一二吗?”

    自信人生有悟,更恃一向看人看事不会差得太远的刘志略,此刻方觉自己明显的不周及有些冒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