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瞿不同意?
霍清瞿要是同意,宋慈压根儿都不需要开口问!
因此,他的反对完全在众人的意料当中。
以至于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整个醉亭鸦雀无声,谁也没有回应他。
连“为什么”这样条件反射性地接话,都没有出现。
宋慈手腕处的瘀青,在她端着酒杯同大家一起碰杯的时候,黎韵就看到了。
如果真如她所说,身上的这些伤都是摔的,不可能出现那么大面积的青紫。
另外,那些青紫的地方不可能没有一点破皮。
很显然,是有人对她动了手,才会导致这样的伤痕。
而老宅里,除了霍清瞿,没有人会对宋慈动手。
黎韵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霍砚身上那些优秀的品质,霍清瞿一个都没有遗传到。
反倒是家暴这个恶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上梁不正下梁歪,在两人身上体现得简直是淋漓尽致。
似乎是察觉到了黎韵的打量,宋慈有些慌乱地将头垂了下去,而后又立马伸出手,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
这一举动,令黎韵更是笃定自己的猜测。
——宋慈身上的伤,是霍清瞿家暴造成的。
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场家暴的她,决定夜宵结束后去趟清瞿别院,好生询问一番。
黎韵内心虽然极度地不喜欢宋慈,但在她看来:霍清瞿的家暴行为,依然是不可取的。
他不爱宋慈,没毛病。
但他因为不爱而肆意动手,就是有毛病了。
正思忖着,霍震云强势的嗓音,打破了这一僵局,“你不同意?”
抬头看向霍清瞿的他,四目相对间,微微上扬的尾音,分外耐人寻味。
“爷爷,我并不是不同意。”霍清瞿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只是想等小慈,生了孩子再出去工作。”
生了孩子再出去工作?
听到他这么牵强的解释,霍震云剑眉一挑,嗓音微微一沉,“你们现在……是已经怀上孩子了?”
霍清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暂时没有。”
话音刚落,他晦暗的眼眸又立马亮堂了起来,“但是,我们这不一直都在积极备孕中吗?指不定孩子哪天就来了。”
如此细微的情绪转换……演得就跟真的似的。
霍震云睨了他一眼,低沉的嗓音没有一丝波澜:
“那就……等来了,再说来了的事也不迟。”
“况且怀孕之后,你太太是否还继续工作,也应该由她自己做决定。”
“你想等她生了小孩再工作?十月怀胎的人又不是你,凭什么你想……她就得按照你的想来?”
一语中的的质问,令霍清瞿一怔。
只是很快就为自己的这个举动,找到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怀孕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情,怀孕后还要上班,那就……更不容易了。
——因此,他之所以不让宋慈出去上班,纯属是为了宋慈好……想让她轻轻松松地度过整个孕期。
只是霍清瞿还来不及开口反驳,霍震云的声音已经先一步,再度传来:
“一个成熟的男人,应该充分尊重自己的另一半。”
“而不是打着所谓的为她好的名号,将自己大男子主义的想法,强加到她的身上。”
霍清瞿沉默了。
作为旁观者的顾翩翩,已经在心里给霍震云狂赞了无数次。
如此端正的三观与家风,让她突然对于和霍清昂有个孩子一事……没有那么排斥了。
思及此处的她,转头看了一眼霍清昂。
察觉到她目光的霍清昂,随即将头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间,思及和他生孩子一事,顾翩翩突然红了脸。
全然不知这个莫名其妙的情绪变化,在霍清昂看来——纯属有病!
正准备戏谑她一番,不料身子还没有从轮椅上探过来,霍震云竟然站了起来,厉声道,“所有人,跟我一起去个地方。”
霍清昂的注意力……被迫转移。
夜宵一事在众人看来,已经很是蹊跷。
现在还要一起去一个地方……在一个本该睡觉的时间点。
面面相觑中,见话音落下的霍震云已经迈开脚步,众人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
三省堂。
这是霍氏老宅里,最为隐蔽,同时也是最为安静的一个院落。
老宅里的人,在感到茫然和烦躁时,都喜欢端上一杯茶或者一杯咖啡,到这来坐坐。
而白日里它是一个多么静谧的空间,到了夜里,这份静谧就会使它成为一个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已是深夜的十一点。
鸦雀无声的三省堂,好似一潭被禁锢起来的死水,没有一丝活着的气息。
谁也不知道,霍震云在这个时间点,将他们带到这儿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正思忖着眼前的这个僵局要如何打破,老宅的管家宦达,突然……从旁边的屋子走了过来。
紧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下人,手上抬着一个偌大的木箱子。
在看见木箱子的瞬间,顾翩翩明显的感觉到,四周温度骤降,空气也在顷刻间变得紧张起来。
她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霍清昂,只见他眉心紧蹙,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这不禁令顾翩翩对箱子里的东西,充满了好奇。
——难不成是什么……违禁品?
在接过宦达手中递来的钥匙后,霍震云一边缓缓地朝着木箱子走过去,一边沉声命令道:
“出去后,记得将三省堂的门从外面锁上。”
“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进出三省堂。直到我打电话给你。”
宦达闻声,恭敬地点了点头,“是。”
话音落下,随即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众人面前。
伴随着门的关上,屋内这群人的面色越发地凝重。
就连刚才喝的已经出现醉态的霍砚,此时的神色,都变得不安下来。
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出入三省堂?
难不成,老爷子是要将他们关禁闭?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老爷子也和他们身处同一空间。
真的要禁闭,也是只关他们才对。
这不禁令顾翩翩,更是看不懂当前的局势了。
当木箱子被霍震云用钥匙打开的一瞬间,她更是懵逼。
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练武的家伙,并没有任何过于危险,或是不能出现的东西存在。
所以:
这么大半夜了,难不成老爷子是带他们来——当陪练的?
作为从小练武的人,霍震云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
徒手撂翻他们这群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更何况现在还有练武的家伙……可以拿在手上。
不然这一群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人,面色怎么可能如此的惶恐?
直到霍震云手中抡起的皮鞭,“啪”的一声落在霍清瞿的身上。
那声音响亮的让顾翩翩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否则:
霍震云下手怎么可能那么重!
重到连她这个对霍清瞿深恶痛绝的人,都觉得……有点狠了。
黎韵见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而后,猛地朝着霍震云冲过去,将他的皮鞭紧紧地拽在自己手里,声嘶力竭地问道:
“爸,你这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对清瞿动手,凭什么!”
当三省堂的大门被宦达从外面锁上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今天是有人要被家法伺候了。
只是,令黎韵所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被鞭打的人,竟然是她的儿子——霍清瞿!
不过是一皮鞭下去,霍清瞿感觉自己后背的肌肤已经裂开了,好似有火在灼伤般的痛。
他同黎韵一样,全然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被家法伺候。
看着他因剧烈疼痛而涨得通红的脸,黎韵感觉自己的心,痛得都快窒息了。
见皮鞭被遏制住,霍震云垂眸,无声地瞪了一眼黎韵。
黎韵紧握着皮鞭的手,立马不受控制地松开了。
下一秒,见霍震云再次扬起皮鞭,她没有一丝犹豫的朝着霍清瞿扑了过去,将自己小小的身板,挡在了他身体的前面。
霍震云已经挥动到半空中的皮鞭,立马收了回去。
他从不打女人。
作为霍家的男人,谁也不能动手打女人。
这是霍家祖宗定下的规矩。
他今日之所以扬鞭,就是为了替老祖宗教训——违反规矩的霍清瞿。
挡在霍清瞿身前的黎韵,定定地看着霍震云,一双瞪得犹如铜铃般大的眼睛,烈火熊熊。
“今天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动我儿子一根头发丝!”
听到她的吼叫,霍震云向下的唇角,突然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个笑意,令黎韵感到毛骨悚然,但她依然没有退缩半步。
因为:
作为一名母亲,她就是死,也要护自己孩子周全。
而对于黎韵这份视死如归的母爱,霍震云没有做任何的回应。
在她话音落下后,他将头转向了站在角落处的宋慈,而后低声道,“你过来。”
完全不知道霍震云要做什么的宋慈,带着满脑子的问号,缓缓地走到了霍震云面前。
正要开口,已被霍震云抢先,“把你的外套脱了。”
此话一出,霍清瞿和黎韵瞬间恍然大悟。
但显然,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