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朋友,顾淮自然是为肖墨的过去感到难过和愤怒的,但一切都已经发生,除了替他好好看顾肖家,也改变不了其他什么。
气氛有些沉重,沈星月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叹口气闭上眼睛。
睡到半夜,沈星月突然闻到一阵香味,睁开眼,只见屏风上绣着的岁寒三友里,本只是含包怒放的梅花枝条上,竟然开满了花,而且一朵一朵的,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沈星月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在看到飘落的花瓣时十分无语。
那些花瓣从屏风的画图上飘落下来,落在地上,竟然组成了一个字,来。
沈星月很是无语,能这么无聊做出这样事情的,除了姚慕再没有别人了。大半夜的召唤她,就不怕被肖墨看见了,误以为他们有什么不可见人的来往么?
不过肖墨估计也不太在意,当然,即使肖墨在意,沈星月也并不在意,他们之间还没到需要避嫌解释的程度。轻飘飘的下了床,推门出去,果然见院子里的花树下,立着个白影,大晚上风嗖嗖的还拿把扇子,也不知道是风度还是疯了。
姚慕见沈星月出来了,一看四下无人,招了招手,往院子外走去。
沈星月有些不满但还是跟了上去,姚慕虽然看着不正经但也是个知轻重的,若不是有什么事情,还不至于半夜喊她去赏花。
到了肖府院子外面,姚慕这才停了下来,沈星月走了过去,有些不满道:“这大半夜的,喊我干什么?”
“自然有事。”姚慕道:“我昨天又去了一趟梨园,你猜猜,我找到了谁?”
“谁?”沈星月想想,还真想不出头绪来,接着又问:“你去梨园做什么,梨园不是已经毁了么?对了,在梨园从你们手里逃走的霍婆婆,她竟然逃到了肖家,昨天晚上已经被肖墨烧死了,这下烧的灰都没留下一把,再兴不起风浪了。”
肖家发生的事情,别说姚慕不知道,就连肖家也没几个人知道,听了后果然意外了下,随即笑道:“那就好,那霍婆婆十分的厉害,若是不彻底除掉,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患。本来我去梨园,也就是想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没想到有了新的收获。”
这解释合情合理,但沈星月看着姚慕半天,道:“你说谎,找线索只是顺便吧,你去梨园肯定有其他目的。说起来你在霍婆婆的幻境中,到底看到了什么,说真的我挺好奇的。”
姚慕是个看起来最多情风流,其实最冷漠薄情的人。或者说,太能克制自己。守着喜欢的人三世,却能做到只是守着,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靠近,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人太多,妖也太多,虽然最后大多不会有一个善终,但当身在其中的时候,
姚慕的神情有些飘忽,半响难以否认的道:“你怎么知道我去梨园还有其他原因?别说是猜的。”
“这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吧。”沈星月摸摸下巴:“或者是经验之谈,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是不会懂的。”
这一点姚慕还真无法辩驳,一株桃树,从桃核长大,再古老也就是千年时光。但一块石头,从埋藏在地下开始,谁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时间,即使沈星月也是一副年轻的脸孔,但真要端起来,还真是一副长辈的样子。
不过对于自己遇到了什么,姚慕显然不愿多谈,爽快的岔开话题道:“你还记得当时我们查新玲的时候,你进了她的记忆,得知她被霍婆婆换了命吗?和她换命的那个人,叫小婵,但我们找遍了肖府,也没有找到叫小婵的人。”
“你找到她了?”沈星月眼前一亮:“在梨园?”
“对,在梨园。”姚慕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小婵是那老妖婆的什么人,霍心是为了给她一个好前程才费心费力。如今看来,也是一个可怜人。”
说话间,姚慕往贤雅居走去,沈星月走在一旁的,道:“梨园不是被你们一把火烧了么,那些房子里当时也看了,再没有一个活人,你是怎么找到小婵的?”
“因为她既不在任何一间房子里,也……”姚慕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她算不算是一个活人,但肯定的是,一个人活成那样,还不如死了来的爽快。”
想到翠秀,想到翠枫,沈星月颇为赞同姚慕的话。世上有那么多人,安乐平和的自然是大多数,但总有那么一些碰到林秋仙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命不好还是上辈子做了恶,说起来叫人唏嘘不已。
街上无人,姚慕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不过片刻,便到了贤雅居,还是几次接待的小伙计开了门,将两人领到一间小屋子前。
这屋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门窗都是关的紧紧的,门也就罢了,窗子上还钉着木板,将外界的光线全部隔绝,就像是霍婆婆的小黑屋一样,可想而知里面是一片黑暗。
若是没算错,小婵现在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姚慕再是恨她抢了吴新玲的运势,也不至于会做什么虐待她出气的事情来。这像是个牢房的小屋子,不像是姚慕的为人。
姚慕打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沈星月一脸疑惑的钻了进去。
屋子里竟然不是黑的,屋梁上,悬挂着一盏油灯,发出昏暗的光芒来。
屋子里,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和吴新玲一般的年纪,换命的两个人一定要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出生才行,差一点都瞒混不过去,因此小婵和吴新玲的年纪是一般大小的。
十七八岁无丑女,吴新玲即便是病歪歪的也不影响她的清新动人。而眼前的小婵,沈星月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她像是十七八年没有洗澡的样子,身上散发着一阵阵泥土的味道,头发也从来没有修剪过,长长的一直拖到地上,头发上,沾满了灰尘和泥土。脸倒是挺干净,也还清秀,只是一双眼睛呆滞无神,看见有人进来,也只是木然的将脸转了过来,一点喜怒的表情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