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触手完全缩回去的那一瞬间,肖墨长身跃起,手中长剑往触手缩回的那一点猛刺进去,看似脆弱的剑柄一下子没入半截。
地下突的传来一阵像是地狱恶魔一般的嘶吼,连着地面都颤抖起来,肖墨似乎在和一阵巨大的力量抗衡,面色凝重,额上,渗出一点一点的汗水。僵持了半响,一声怒吼,长剑一刺到底,只剩下握在手中的一个剑柄。
随着桃木剑完全刺进,尚未来得及缩回的触手像是失了水分一般,软趴趴的瘫了下来。地面的颤抖也渐渐的停了,原先怒火冲天的嘶吼声,只剩下哀婉的呻吟。
“行了。”肖墨站起身子,擦了擦额上的汗,从门后拿了把铁锹,顺着木剑插下的地方,开始挖坑。
沈星月也凑了过来:“干什么,还要将地下的挖出来么,霍婆婆这下应该死挺了吧?”
“按理是这样。”肖墨手下不停:“但霍婆婆这种妖物,死而不僵,不挫骨扬灰总不叫人放心。而且,沈秋月到底是不是被霍婆婆所害,总要证实一下。”
捉妖的事情,沈星月自认听肖墨的,不过挖坑不是女孩子该做的事情,只是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看着看着,突然伸手在身旁的地上敲了敲,一抹绿色在黑暗中悄悄的匍匐着往肖墨身边探去。
肖墨的动作很快,地面因为触手的搅动也很松软,很快便挖出了一个大坑,沈星月凑了过去一看,不由的啧啧了一声。
肖墨挖出来的,并不是什么霍婆婆,而是沈秋月,当然,现在也只能靠她穿着的衣服来判断她的身份了,面先上躺着的,是一具穿着沈秋月衣服的干尸,身上的血液都已经被吸干了,皮肉干枯,两眼睁的极大像是两个黑森森的洞,一条舌头从下面伸出来,插在她后脑上。
“沈秋月也是自寻死路。”沈星月摇头道:“在家里大小姐不做,非要来送死。平日里看她们母女情深,可薛如意跑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还有个女儿拉下了。”
“人固有一死,不过这死法确实是惨了一些,沈秋月虽然心地不纯,却也没坏到不得好死的地步。”肖墨说这话,手下不停,继续往下挖去,铁锹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铲去上面的浮土,下面是个一具棺材。用铁锹敲了敲,发出一阵金属的声音来。
肖墨跳下土坑去,先戴上一副黑色的手套将沈秋月的尸骸抱上来放在一边,然后两手抓着棺材的边缘,用力往外一掀,将棺材盖给掀开。
棺材里面躺着的正是霍婆婆,一个干瘦的几乎算半个干尸的老婆婆,沈星月和她没打过照面,但却能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邪恶来。干枯的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半截舌头,一副似笑不笑的诡异表情。
“真是天意如此。”肖墨点了火折子,借着火光仔细的往棺材里看:“昨天我和姚慕追她到梨园中,因为尸体太多,被她混在其中得以逃脱。虽然元气大伤,但只要能找一个不断可以获得血食的地方,假以时日,她就可以继续修炼继续作恶,恢复过来。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这次林秋仙不但没能救她的命,反而将她送进了鬼门关。”
棺盖扔掉后,肖墨从怀里拿出个纸包在一包药粉洒在棺材中,抬手便要将火折子丢进去。
此时,一声住手的厉喝从门外传来,门咚的一声从外面被撞开,不过沈星月一点也不奇怪,他们在这里折腾这么久总难免发出声音,就算是再偏僻的地方,应该也有人察觉了。而林秋仙埋了个这么要命的东西在这里,一定也是时刻注意着的,不会放任不管的。
肖墨举着火折子看着林秋仙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急匆匆的走进来,看见他挖出来的东西之后,脸上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老夫人?”肖墨微微一笑:“这么晚了,老夫人来这里做什么?”
肖墨小时候,跟在林秋仙身后,还是一口一个娘喊得亲热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突然的改了口,下人都议论纷纷,说是他知道自己并非林秋仙亲生,而是林父和别的女人的私生子。再然后,肖墨便在外云游了十几年,再回来的时候,变得一脸冷漠,对林秋仙,也是客气而冷漠的一声老夫人。
林秋仙身边,跟着的人虽然不少,不过还是那几个熟悉的面孔,首当其冲的便是林河,再跟着是几个常在身边的丫头和小厮。相信她也知道这地方不可见人,也不敢弄的人尽皆知,只带着几个心知肚明的手下。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林秋仙的语气十分的不好:“你快给我上来。”
“我做什么,好像不用像你汇报吧。”肖墨倒是十分听话,纵身从土坑里往上一跳,但脚踩上地面的时候,手中的火折子却落在了棺材里,轰的一声,棺材里像是被倒了火油一样,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焰。
林秋仙一个不字到了嘴边,像是被卡住一样,看着火光冲天,知道再难挽救,恨不得落下泪来。
“老夫人该不是认识这棺材里的怪物吧?”肖墨带着点讽刺意味淡淡的道:“说起来可笑,这霍婆婆今天在郊外的梨园被我打成了重伤跑了,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竟然跑到了我家里,你说说,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你,你说打伤霍心的人,是你?”林秋仙惊了一下:“竟然是你?”
“这世上,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肖墨牵了沈星月的手往外走,到了门口的时候,转身道:“就像我曾经一度也不相信,一个慈爱的母亲,会变成恐怖的魔鬼。当然,可能是我那时候年幼无知,你本身可能就是一个魔鬼,慈爱什么的,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沈星月不知道林秋仙以前有多慈爱,但是显然,现在的她和一个魔鬼没有什么区别。即便是一身华服,保养的比寻常同龄的老妇人要年轻许多,也掩饰不了一身的血腥和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