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姜垂目点了点头。他们一起相处过三年,既有公主之尊,她从来没有放下过一次身段来服侍过宋简,她知道宋简擅诗文,好金石,过目成诵,能默棋册琴谱。金玉在外,他是她的体面,也是整个皇族婚姻的体面。
但关于生活最细枝末节的地方,她当真全然不知。
男人喜欢吃什么,沐浴的水温几何,春秋jiāo际之间,他似乎偶尔犯咳疾,记忆里,他常常亲手泡一种带着桔梗味的茶,但那究竟是什么茶,她不曾问起过。
那三年,除了她,他再不曾有一个亲近的女人,所以宋简在她的府中,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呢。
水顺着纪姜拇指上的扳指流入浴桶中。她一面想,一面试着桶中的水温。
带水烟清瘦下来时,绸帐屏风响了响。
宋简赤脚踩了进来,正站在木施前,解他手腕上的沉香珠串。一百零八颗,褐色的穿线已经有些老旧了,他在手腕上缠了三圈。他解地并不顺当,偶尔穿线缠绕在一起,他到不着急,将手举到灯下,翻出jiāo缠处,稍显笨拙地去挑开。
纪姜放下手中的水瓢,走到他身旁,伸手替下了他的手。
男人们,似乎都不大会做这样细致的活路,然而女人,纵然在尊贵,也有一双灵巧的手。
她找到了症结,两三下便抖开了,回身将它往木施上挂去。
“爷,线都旧了,明儿,让人拿出去,重新串一回吧。”
“你学着串。”
她清浅的应了一声。“那也好,奴婢学着串。”
说完,她从木施后出来,挽起自己的袖子。去为宋简解衣。
宋简从前也是地方上为官的人,那个年纪的父母官,都还没有练出朝廷权贵的势利心,下田野,走陇上,没有少和乡野,车船打jiāo到。在纪姜的记忆里,宋简的身材并不似如今这般清瘦。
宋简很配合她的动作。
一只手臂抽出袖子,纪姜便看到了他肩背上伤痕。那些伤已经很老了,有些剩下些淡淡的红痕,有些突出皮肤,触目惊心。
她忍不住眼眶一红。
“你放心。”
他摁了摁将才带中沉香珠的手腕。平静地开口。
“你是个女人,这些皮肉上的伤,我不一定都要还给你。”
说着,他低头望向她的脖颈,柔软的一掐则断。
“青州衙门口的那顿打,已经够了,你既说,你不想挨打。以后,我也不想让杜和茹看伤筋动骨的事。”
纪姜低下头,帮他褪掉另一只袖子。
“爷是喜欢,看我如今这副模样。”
好透彻的人。
她将她的衣服叠挂于手中,“爷不让奴婢死,奴婢就好好跟着您活着。以后,串什么珠子,绣什么鞋面样子,临川公主不曾做过的,奴婢日后,都肯学起来。”
说着,她半蹲下身,去解他腰间的汗巾子。
坦诚相见。
所有挑拨□□地地方,纪姜都不敢去看,在他们如今地地位,身份之上,她害怕会显露出不该有地yu求在宋简的眼前。诚然,她可以在宋简面前屈膝,她甚至可以在陆以芳,宋意然,陈锦莲的面前伏低,但她仍敏感地保有气节,她懂得越谦卑,越高贵地道理,是以即便身在卑位,她也从不沉沦。
但此时是不同。
哪怕一丝被□□牵出的眼中红丝,都会勒住她骨子里的骄傲。
任何事都可以仰起头坦然面对,可是这会儿,她却无论如何也坦然不起来。
头越埋越低,几乎触碰到他地膝盖。
可那里,却是他最难看的地方。
纪姜还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宋间捏着她的下巴一把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声音莫名有些喘息。“别看那里。”
纪姜被迫仰着头,灯火映着水光十分刺眼,将她眼中的晶莹烧得滚烫。
“对不起。我没有想过,会把你的腿害成这样。”
宋简的手触到了暖热的水。他忙松开手。
“那你赎啊。”
青州两年来,男女yin阳之美好,终于在一次回到他滚烫的肉体之中。青灰色的床帐把灯火都摁在外面,失去视线之后,纪姜的柔软的身子成了烛火伤温柔的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