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事搓着手,“这不他们都出去了嘛,爷,要我说,您也出去消遣消遣,今儿外头,热闹着呢。”
他这一说,宋简才想起,那日是初八,虽然他不愿意过年节,但陆以芳还是体恤府上这些下人的,放了年纪轻的丫头小厮们出去耍,府中就只剩下张乾,辛奴这些掌事的人在伺候。
宋简接过张管事呈上来的帖子扫了一眼,便看出了下帖子的是宋意然。
她年底生了好大一场病,一直在养着,杨庆怀几乎是把杜和茹在意园里关了半个多月。
“送帖子的人呢?”
“在外头候着呢,要传进来问话吗?”
宋简摇了摇头,“不用。让他去回,我晚些过去。”
张管事点了点头,拔腿正要出去,却又听他问道:“西厢房的人,怎么样了。”
自从陈锦莲在西桐堂前的雪地里跪了那么一遭之后,纪姜这个人几乎就成了宋府下人们的禁忌,谁都不敢轻易地去提,张管事冷不丁被宋简这么一问,背脊都跟着僵了僵。
“迎绣照看着的,夫人也一日三次的文,您又请了杜太医用yào,这两日大渐好了。”
说完,他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等着宋简应声,谁知道宋简什么都有说。只叫他传人进来更衣。又命外间备轮椅。张管事知道,他这两日腿疾犯得厉害,几乎走不得路,不敢怠慢,忙吩咐去取水,自己亲自备椅去了。
外面在落玉屑一般的雪,雪云之间却有阳光穿透出来,到也不见得有多冷。
宋简惧寒,穿得格外厚实,张管事亲自送他出府,行到西厢房的门前,宋简突然抬手,唤他停下。
晨光透过窗户,落在纪姜松束在肩的发上,脸颊轮廓的边沿飘散起宛若游丝一般碎发。她靠在榻上,在教迎春攒堆纱的花。那是宫廷里的样式,手法复杂,堆出来的纱花柔软可爱,迎春不得要领,正抓耳挠腮。纪姜手边,却已经放了好几朵了。
当年,他从漫长的官道上,一路爬到嘉峪。眼前的女人,也从血污和泥泞里活了过来,只不过,他几乎是变了一个人,而纪姜眉目之间的神情,却和当年大红喜怕撩起时一模一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爷,要我去传个话么?”
“不用,出府吧。”
她刚要走,窗前的迎绣却已将看见了他,忙迎到外面来行礼。
她也要挣扎着起来,迎绣回头见她行动仍然艰难,又不敢退回去扶她。
纪姜的伤口刚刚开始愈合,稍一拉扯还是钻辛地疼,她还是扶着桌椅一步一步地挪到门前,撑着门框学迎绣的样子行了个礼。
“爷,要出去么。”
她问的十分自然,就像那个让她在雪地里受了四十杖的人不是宋简一样。
宋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认真地看她,她穿着月白色中衣,裹着一件半新的粉红色绫袄,养伤中不失粉黛,经过将将一番折腾,脸色有些发白。可她仍然是个好看的女人。这种好看,和陈锦莲是不同的。
“你下得床了。”
“嗯,托爷的福。”
这种话她在宫中的时候听了太多,如今学起来也是一个磕巴不打。她撑着门框站直身子。
“在养几日,就能替爷端茶了。”
宋简笑了笑,“你想进西桐堂?”
她也明眸笑开,“爷不让我进,那我就在外间伺候着,听说西桐堂外面那条道上不能有雪,我就替您守着那条道。”
他不知道如何应答她,身段,言语,姿态,没有一样挑得过错来。她像是拼命地雪过记过宋府中的一切,就连西桐堂外面要走轮椅,所以不能有雪这件事她都知道。
“爷,您要去什么地方。”
见他不说话,她又出声问了一句。
“杨知府请吃年酒,对了,你上回挨了他的板子,还没谢过恩。”
他找了一句话去揶揄她,多少有些幼稚,但他还是说出口了。
如他所愿,纪姜的脸上泛出一丝红,她垂下头去,不再接他的话。
宋简心满意足,转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张口问道:“临川,我问你,顾有悔和你是什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