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院会武,千年尘封,经过岁月长河的洗礼,早已无从考究。
千年之间,人员更迭,换了一茬又一茬,现在的学员根本不知这曾经一年一度的盛事,即便很多老师也只留有十分模糊的记忆。
它的取缔,算得上一个时代的结束,那是一段辉煌的末路。
彼时万年,迦岚学院盛极而衰,一切腐朽都被掩藏在繁荣的表象下,无人自觉自省。
随着老院长离世,蛀虫咬破虚华的外壳,外强中干的现实让这个庞然大物一下成了待宰羔羊,三千年前那一战更是彻底走下神坛的分水岭。
以玄苍为首的管理者还来不及接受这样的转变,就不得不接受惨痛的事实,一战,老师阵亡数位,八大长老陨落其二,最后靠外人救援才得以苟延残喘。
千年前,全院会武也终于走完它的使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而如今,它再度开启,是否意味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重现往昔辉煌,要在这里启程吗
但,这只是玄苍闭关前留下的一道口讯,无任何其他指示,甚至下月十五会否出关都不得而知。
这可真难坏了莫黎,怎么办
这重担必然得落到他肩上,硬着头皮也得上啊,谁让他是首席长老。
他决定先去找司空陌,没办法,眼下只有这老犟头儿能商议一下,奚瑶和长孙锦都指望不上,更别提那二位了,一个酒鬼,一个扫墓扫了三千年。
可司空陌根本给不出什么建议,整整荒废千年的赛事,想在短时间内举办起来哪那么容易,单规则就要重新制定,更别说还有其他的方方面面。
尤其是奖励,现在这学员一个比一个精,谁会为个虚名去拼死拼活。
二人商量了好多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眼瞅着这都初一了,时间只剩半个月。
莫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说老犟头儿,你到底行不行,找你,我还不如找长孙胖子。”
司空陌斜眼看他,“那你找他去啊,在我这儿啰里吧嗦这么多天干啥”
莫黎气不打一处来,心道你还不乐意了,我不乐意我找谁说去
他怒道,“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拿主意。”
司空陌吹胡子瞪眼,“我拿个屁主意,他留句口讯闭关去了,也不说啥用意,这甩手掌柜当得倒容易。”
莫黎不耐道,“你现在埋怨玄苍有什么用,他不在就干不成事儿了咱们几个长老是摆设不成”
其实,他也就嘴上这么说,心里不埋怨是不可能的,这不,字里行间都透着怨气。
司空陌闻言一顿,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遍。
莫黎被看得直发毛,“老犟头儿,你要干啥有话好好说,我可是洁身自好。”
司空陌啐了一口,“我呸我看是你老头儿才有问题。”
然后语气一转,“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莫黎喜上眉梢。
司空陌十分嫌弃地瞥他一眼,满脸瞧你那点儿出息的表情。
应道,“你不首席长老吗玄苍不在,你代他行使权力,召开长老会,把那几个摆设找来一起商议,总好过咱俩在这儿干着急。”
莫黎一愣,紧接着破口大骂,“你个老犟头儿,就说你不靠谱儿,这他妈算什么办法”
司空陌充耳不闻,两手一摊,“你自己看着办。”
最后,以莫黎的妥协而告终,召开长老会。
东院内,有一座山峰曾让万人仰止,如今早已荒废,一切皆因上一位首席长老,皇甫驚。
此峰奇绝,高阜之上,双崖夹道,两侧崖壁如同利剑平削,更有众水归峡,飞泉若泻。
拔地五千丈,冲霄十八盘,远远望去,盘路扶摇直上,止于一座雄伟的牌楼,恰似天门,从下仰视,那犹如云梯倒挂,陡峭绝伦。
牌楼上书三字,长老院,莫黎正立身之下,凝视出神。
许久,他摇头轻叹,“皇甫,你在就好了,我这首席长老不称职啊玄苍已晋入帝神境,你若还在,想来也应差不多吧”
念罢,迈步走进,撞响华钟。
此钟三千年未响,众长老都以为听错了,除了司空陌。
竹林墓地,那光头老者听闻钟声,呆立了足足半晌,然后回望墓碑,沉声道,“皇甫,这钟除了你敲,我是不会去的。”
说完,继续清扫,沙沙作响。
不消片刻,司空陌第一个来到,见面就打趣,“老莫头儿,这才有点儿首席长老的样子嘛”
随后注意到一尘不染的大殿,稍显惊讶,问道,“是你在时时打扫”
莫黎尚未应,一道笑声传进,“不是他还有谁,难不成能是你司空老东西”
司空陌一瞪眼,“长孙胖子,哪儿都有你。”
长孙锦笑应,“老东西说话注意点儿,我后面可还有人呢”
司空陌瞥了眼那阳光投在地上的影子,虽被拖得老长,也改变不了矮胖的事实。
继而骂道,“我注意你奶奶个”
话音戛然而止,只因那身后之人,奚瑶。
赶紧换上另一副脸孔,“来啦”
莫黎捂住双眼,实在不忍直视,这表情,这神态,也太贱了。
奚瑶谁都没理,径自寻个位子坐下,那白衣胜雪,出尘脱俗,一张清冷的面容,不食人间烟火。
不一会儿,一人拎着酒坛晃晃当当走进来,招呼也不打,直接往案几上一躺,抱着酒坛呼呼大睡。
莫黎一脸线,“我说宇文昊,你跑这儿睡觉来了”
长孙锦道,“他不一直这样吗我俩同在南院,从没见他清醒过。”
莫黎摆摆手,叹了口气,看来是认了,然后盯着门口,目不转睛。
奚瑶开口,声音很悦耳,“别等了,万烛长老不会来的。”
司空陌附和,“那可不,不是皇甫敲的钟,他哪里会听,就算玄苍都叫不动他,除非”
奚瑶轻咳一声,黛眉微蹙,“莫要胡说八道。”
司空陌立刻跟断了捻儿的炮仗似的,一声不敢吭。
长孙锦看着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五官皱在一起,圆脸活脱脱像个包子。
莫黎微笑摇头,这老犟头儿就得奚瑶能治他,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突兀一阵鼾声,在空荡的大殿里回响,格外刺耳。
宇文昊翻了个身,单手抓着酒坛,垂到地上,“好酒,再来”
莫黎皱眉,心道三千年了怎么还没喝死你这都听得到钟声,也真是没谁了。
他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不管他,咱们开始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