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声空洞而飘渺,让人分不清方向。越是如此,越是让人感觉到惧怕,只觉得脊背上都是麻的。
萧燕山冷冷的哼了一声,面色更加的凝重了几分。他回头看了一眼,眯着眼睛说,来的够快的。说完,他又看了我和徐萌一眼,翻身跳进了盗洞里。
他前脚刚跳进去,玉米地里呼的冒起一股旋风,呼呼啦啦的就吹了过来,凄厉的哭喊声也越来越近。
旋风步步紧逼,空气中有了几分寒意,呜呜的声响响彻耳畔,却像是心底里响了一声炸雷,震得人头皮发麻,寒毛根根竖起,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徐萌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攥着我的胳膊躲在了我身后,一双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道旋风,声音颤抖的跟我说,师师傅,这是什么东西
我已经被吓傻了,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徐萌在背后撑着,我早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又哪里还顾得上那是什么东西
旋风停歇,一个两三岁大小的小孩从玉米地里钻了出来,他脸色酱紫,穿着开裆棉裤,背上披着一个蛤蟆皮的衣服,咧着嘴对我们笑了笑。我哪儿受得了这刺激嗷一嗓子拉着徐萌掉头就跑。
我拉着徐萌,绕过冢子,一头钻进了玉米地,没命的跑。可是,当我们跑累了停下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冢子旁边,而那个小孩子,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那小孩子咧开嘴亮出一口稀稀拉拉的尖牙,冲我们嘶吼一声,围着我们打起了转转。徐萌嘴巴里叫得越来越惨烈,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我则是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跟那个小孩周旋。
渐渐的,我也发现了,只要我们一有离开冢子的企图,那个小孩就会拦住去路,而只要我们向冢子靠拢,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莫非,他是要逼着我们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盗洞里传来了萧燕山的喊声:你们两个干嘛呢怎么到现在还不下来快点儿啊,我们要赶时间。
既然萧燕山还能够说话,那就说明下面应该是安全的。想到这里,我轻轻的向那个盗洞靠了两步,见那小孩没有反应,就紧跑两步,把徐蒙推进了盗洞。
不料,我刚把徐萌推进去,还没来得及回头,那小孩就呜的一下靠了上来,一口咬在了我的肩上。他那一口碎牙,就跟锋利的刀片一样,一下就刺穿了我的皮肤,咬的我鲜血淋漓,惨叫出声。
当下,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弯腰就想把那个可恶的小东西甩到地上,没想到那小东西及时的跳开了,导致我重心不稳,一头栽进了盗洞里,咕咕碌碌的滚了下去。
虽然这座墓不是很大,这条盗洞也不是很长,可我这一路滚下来,也是被跌的七荤八素,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更要命的是,临了临了,我还一头撞在了坚硬的墓砖上,当时脑子里就跟炸开了一样,眼前冒起一连串的火光,就连舌头都被咬破了。
还不等我缓过神来,那个可恶的小东西就哇哇的哭着追了进来,唬的我片刻也不敢停留,顺手一摸摸到了一个洞口,翻身就钻了进去。
噗通一声,我四仰八叉的掉在了地上,却没有感觉到疼,反而觉得身下软绵绵的。接着,萧燕山就扯着嗓子骂了起来:我日啊你们两个商量好的吧还有完没完
原来,先前我把徐徐萌推下来的时候,萧燕山正站在洞口旁冲外面呼喊,听到动静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被徐萌砸了个正着。他刚把徐萌推开要爬起来,我又从洞口上钻了进来,又砸在了他的身上。这样的情况,也由不得他不生气了。
萧燕山一台胳膊,把我掀翻在地上,拍着泥土站起身来,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他瞪着眼睛一顿大骂,骂我天生就是个废物,骂徐萌是个拖油瓶。他骂得起劲儿,转了个身,刚好背对着我们下来的那个洞口。
一个小巧的影从洞口里跳了进来,是那个小孩儿。他一腾身蹿到了萧燕山的脖子上,抬起手向萧燕山的眼睛抓了过去,唬的我连忙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没想到,萧燕山正在气头上,处在暴走的边缘。他可不知道自己头上的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自己不舒服。于是,他抬起手向后一抓,啪的一下把那个小孩子摔在了地上,摔得他哇哇大叫。
萧燕山愣住了,我愣住了,就连委屈的快要落泪的徐萌都愣住了。我们几个相互看了一眼,撒腿就跑,那小东西也尖叫着追了上来。
慌乱中,谁都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地下,是在墓穴中,根本就没有多少周旋的余地。因此,当我们一头撞进了死胡同的时候,算是彻底的傻了眼了。
那小东西呲牙咧嘴的要跳上来,萧燕山抡起手电筒想要打他,被他灵活的躲开了。只是,在他落地的瞬间,我分明的感觉到他对灯光似乎有一种本能的畏惧,于是就对萧燕山说,照他
萧燕山微微一愣,把手电筒照了过去。果然,那小东西畏惧的躲开了,只敢站在暗中对我们挥舞着拳头。
看到这里,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喘口气,就听见萧燕山悄悄的说,张纪灵,你们两个,找找还有没有其它的出路,这只手电筒撑不了太久。
不料,他话还没有说完,手电筒就滋滋的响了两声,冒起一阵白烟,竟然是坏掉了。萧燕山微微一愣,狠狠的一跺脚,骂了一句狗日的,抡起手电筒向前面砸了过去。
暗中,什么都看不到,手电筒啪的一声砸在了墙上,却是连那小东西的毛都没有碰到。我下意识的在墙上摸索,想找个趁手的家伙抵挡一番,也不知道拍在了那个地方,脚底下一空,噗通一下掉了下去。
这一下,那可当真是一点儿防备都没有,也不知道有多高,摔得我连气都喘不上来了。经过这一连串的惊吓,徐萌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压力,嘤嘤的哭了起来,我也没了主意。
关键时刻,还是萧燕山靠得住。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掏出一支煤油打火机点着了,把徐萌从地上扶了起来,拍着肩膀安慰她,好了,黄毛,有萧哥哥在,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说完,他也不管我,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扶着徐萌就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弱。我们三个人,真正的拖油瓶是我,而不是徐萌。
我把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在心里暗暗发誓,出去以后,我一定要把爷爷留下的木匣找出来,继承他老人家的手艺。
头顶上又响起了一阵风声,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个可恶的小东西也跟了下来。我不敢再做耽搁,爬起来追了上去。
没想到,这一层空间比上面的墓室大了一倍还不止。当我追上萧燕山的时候,他们已经转了一个弯,进入了另外的一条巷道,那条巷道有三米多宽,两旁各立着一排油灯。
萧燕山回头瞪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警告我不要再跟着他了。迎着他愤怒的目光,我感觉心里有愧,下意识的就要闪躲,却看到了他眼神中浮现出的不屑和嘲弄。我想做点儿什么,证明自己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没用,就指着巷道两旁的油灯对他说,那家伙怕光。
萧燕山又瞪了我一眼,回过头去继续走,一边走一边把巷道里的油灯都点上了。
他扶着徐萌,越走越远,始终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表面上不露声色,内心里却在滴血。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跟他们,应该是同一个战壕里战斗的战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是眼下,他们两个人明显承担了很多,也比我从容很多。而我,说到底,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累赘。
巷道里起了一阵冷风,吹起沉寂了不知道多久的尘土,狠狠的迷了我的眼睛。风声中,那小东西再一次追了上来。这一次,我不打算再逃跑,转身看向了来时的路。
呼的一声,那小东西跳进了巷道里,一折身正要往我这边冲,突然发出一连串惊恐的惨叫,掉头一溜烟的消失了踪迹。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本身就是一个邪祟,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连他都要惧怕的呢
我心里一惊,有一种转身瞧个清楚的冲动,可是心里却又不敢回头,怕一回头真的会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是,徐萌和萧燕山就在那边,他们两个,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想到这里,我硬着头皮缓缓的转过了身子。巷道里空空荡荡的,徐萌和萧燕山已经失去了踪迹,而巷道两旁的油灯,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幽蓝色,就像是一串鬼火。
哗啦哗啦
巷道那头,传来了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