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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气声响成了一片，众鬼的脸色更加苍白，像是抹了白色石膏。我浑身发冷，心虚地低着头，越贴近欧阳寒，我越肯定我这两天闻到的血腥味来自他的身上，浓郁的血腥却带了点幽香。
“挽歌，取合璧来！”欧阳寒搂着我的腰身，寒冷的呼气声掠过我的耳垂，不等我推开他，就听见了冷冰冰的女色：“大人！合璧剑近日一直嗡嗡作响，已经快要凿开万劫山！属下无能，已无法阻止！”
“怎么这么晚才来报告？”王辰一把蓝火砸向挽歌，离她还有一尺远时被欧阳寒抬手打散，他冷眼瞥了挽歌：“既然如此，你且先退下！”
我的耳朵嗡嗡地响，头疼地要吐。合璧，合璧，双剑合璧，为何我对合璧那么熟悉？
王辰紧紧皱着眉，不悦道：“鬼王大人不秉公办事么？合璧之剑一直由挽歌看守，出了哪怕一点问题，挽歌都该死！”
“你行就让你去看守万劫山，如果剑横空出世，我就让你万劫不复，你可愿意？”欧阳寒捏着我的手，一手的汗水，声音却没有一丝波动。
本来想插话的人纷纷闭上了嘴，而王辰也是闷气坐了下去，但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过我。
长得很是粗狂的男人一巴掌拍在座椅上，起身道：“这是命啊！天劫，谁可以躲过？”
我听得有些茫然，一愣神就被欧阳寒推着站了起来，他的声音依旧冷静而无情：“我们自然都不行，可是她可以！”
见众人的目光霎时间都盯了过来，我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我可以做什么？”我不明白他们的话，不知道什么是万劫山，更不知道合璧剑是什么东西！
王辰扬唇轻笑：“即便她鬼王你认定的鬼母娘娘，可你凭什么敢肯定她有办法？曾经有那么多先人为封印合璧剑而跌下万劫山，永久地万劫不复了！现在合璧剑要出山，以我们的力量定然封印不了！鬼母娘娘怎么看都是个凡人，难不成我们要再次牺牲吗？”
我手脚发冷，下意识地看了眼欧阳寒，可他的眼里没有我，整个人都凌厉而威严。
“是啊，这一次恐怕只是无谓的牺牲了！谁护送鬼母娘娘去万劫山？而且一个不慎，鬼母娘娘便会魂飞魄散，鬼王您三思啊！”女子声声恳切，她就是之前将我从屏风后抓出来的女鬼，如今面上却没了骄矜之色，反而盯着我的肚子，眼底满是期待。
我摸了摸肚子，立即听底下的人在说：“鬼母娘娘已怀孕，哪里做此等危险之事！”
“是啊！”一片声音都在附和，我只是看向欧阳寒，他却说：“我意已决，我与王辰、秦超将随鬼母去万劫山！只不过，这一次我们要收服合璧剑，而非再次封印它！”
众鬼都诧异地盯着我，支支吾吾的声音都出奇得一致：“就这个人类，哪行啊！”
“这可真是将我们的魂魄不当东西！鬼王今儿是怎么了？”
“住嘴！”欧阳寒站了起来，握住我的手道：“你们只消各司其职，在一周之内不许擅自做一些法度不容的事！我与王辰、秦超将护送鬼母！”
众人立即垂首闭嘴，静悄悄地一个个离开，只有安然抬头看了我一眼，神色莫测。但我看得出来，她有些担心我。
王辰眯了眯眼，嘲讽地勾唇：“你看上她，就是为了有这么一天么？得合璧者得天下！”这声音出奇地轻，可我却能听见，我朝他看，他动了动唇，意思是：“我是你师兄，你要相信我！”
我再愚蠢也明白了大概了，抓着欧阳寒的手，我努力挤出微笑：“你让我怀孕，甚至可能已经与我成婚了，不会只是为了利用我，是不是！”
我是个常人，不信邪也不信命，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欧阳寒揉了揉眉心，很不耐烦：“要是你不愿意，就走远一些！你自己来了冥界，还怨恨旁人么？”
我几乎是要气地笑了，我捂着肚子说不出话，心一阵阵地疼。我想，我还是在乎这个男人的，这个让我有莫名的熟悉感的男人，这个与我达成了冥婚的男人，这个救了我多次的男人！
可是他连没有利用我这样的承诺都不敢说，即使他没有欺骗过我，我也疲倦得不得了。我看了看这个富丽堂皇的大殿，除了我就只剩下三只神色莫测的鬼，而我竟是他们虎视眈眈的对象。我弱小可怜，无力反抗他们，我有一颗会疼会痒的心，而他们冰冷无情，一个眼神似乎就睥睨了众生！
叹了口气，我扯了扯嘴角：“我随你们去取剑，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欧阳寒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声音却更冷淡了。
我心里难受，但只能昂头，抽出了我的手：“从此你们再也不要来找我！我是生是死与你们再也没有关系！王辰你别说话！”指着王辰，我吼了一声盖住了他的声音，又继续说：“秦超我不认识你，你别总是一副我欠了你一百万的样子！王辰我和你不熟，你别人前一套冷漠的脸，背后又时不时的殷勤！还有欧阳寒，我就不多说了，道理你都懂，何必再让我伤心！”
欧阳寒垂首漠然，我盯着秦超发红的脸和王辰冷淡的眼，轻声道：“如果不答应，你们就自己去吧！我现在是不知道怎么取出这把合璧之剑，可就算我之后明白过来，也绝然不会帮助你们！”
秦超低头闷声道：“我同意！”他摸了摸胡子拉渣的下巴，满意道：“这丫头像我秦氏的人，可惜我们有缘无分！”
王辰却笑了：“你不去万劫山便不去，我想不想接近你，愿不愿意和你见面，那是我的决定！”他带着一地迫切，看得我不禁更加疑惑，为何王辰非要接近我，而且每次态度都不同。说他是人格分裂或者鬼格分裂吧，不太可能！说他行为没有古怪，不想利用我吧，根本没可能！
从我认识王辰那一刻起，我就没明白他是什么人！若是他可信，又怎么会在我面前伪装！我摇了摇头，见欧阳寒扬着头不知再看什么，便没了顾虑，咬牙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去万劫山了！”
面对这些人，我唯一的价值就是帮他们做事，听从他们的话！这是我唯一的价值，也是能活着的唯一保证！可是如果我总是轻易答应，那么他们就可能得寸进尺，要求的更多更苛刻！只有反抗，我才能挣扎着保留一点点想法。
“我答应你，取出合璧，从此断绝联系。”欧阳寒突然扔下了一句，便丢下我，拂袖离开大殿。我不禁看向他的背影，孤寂凄凉，竟是我的唯一感触。
“大人吩咐，众位先自行回去歇着，等今日子时再行动！”
这是挽歌的声音？
我回过神，看不见欧阳寒，心里竟有些伤感。王辰与秦超走之前与我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楚，心里想着的竟然是欧阳寒冷漠的眼神，心疼得我浑身不舒服，险些瘫下了。
胳膊被人一把抓住，我回头看，挽歌立即放开我，弯腰一拜，恭敬道：“请鬼母注意身体，现下，请随我到偏殿休息！”
我深深呼吸了一会儿，才觉得有些力气，指着挽歌道：“走吧！”
一路上，华丽的装饰无处不在，与秦汉时期的几处古迹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可惜这处大殿太大也太空旷了，死气沉沉，冰冷得叫我害怕。
挽歌一直在介绍这些个亭台楼阁，末了有些疑惑，她问：“鬼母，您不喜欢这个宫殿吗？这样富贵又这样难见，千百年来都没有多少鬼魅有机会进来观赏！”
我听出了她言语中的可惜，但只是勉强地笑笑：“你在这里住了多久？这宫殿属于谁？”
“我在这里住了几千年，已经有点忘记了时间。至于这宫殿，自然是大人的，从未认识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一生都不会再那样悲惨。”
怎样悲惨我不知道，但我还是问了：“这大殿里没见到人也没见到鬼，难道就只有你和欧阳寒两个人吗？”
挽歌脚步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走了：“曾经有许多鬼都住在这里，包括王辰大人，也包括我的朋友。这么多年了，我的朋友都死光了，有的魂飞魄散了，还有的近年来也已经投胎。现在的大殿，就只有我和大人两人而已。”
“那他的朋友呢？”
挽歌颤抖了一下，会看了我一眼，眼里充满了恐怖，磕磕绊绊地说：“从我认识大人开始，他的身边除了王辰大人之外，就没有朋友了。”
可是王辰与欧阳寒之间，似乎不像是朋友啊，我拍了拍挽歌的肩：“现在的欧阳寒，是不是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了？”
挽歌看了看我落在她肩膀的手，郑重点头。
我惊呆了，一只鬼千年来独来独往，没有人理解他，即使他高高在上冷傲无比，对他来说又有什么价值？没有因为孤单痛苦而放弃鬼身，究竟有什么值得他去等的？
我不理解，我心疼，可是挽歌却拉着我继续走了，走了很久才听她说：“你好好休息，子时一到，大人来找你！”
我迷迷糊糊地点了个头，来不及看四周的景象，看见床就想睡，就没脱衣服，直接躺下睡了。
睡梦中，有一双又冷又硬邦邦的手抱着我，可是我很安心，睡得出奇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