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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得此言,孙掌柜对那道士的话将信将疑,转而质疑道:“你这年轻道士,说的该不会是骗人的吧?正所谓师出有名,你先说说你是哪一派的道士。”
“这……”孙掌柜问起他的门路,年轻道士显然是被问住。
道士脸上露出一丝难色,稍作犹豫,继而语气悲怜道:“师傅死得早,讲实话我也并不知道自己应该算是哪一门哪一派。”
“连自己是哪一派的道士都不知道?”孙掌柜听了这话,当即冷笑出声,“你这道士该不会是假冒的吧?”他回头看我一眼,然后哼着道,“你该不会是他的同伙吧?!”
“不!不!不!我真是个道士,如假包换、童叟无欺。”道士不慌不忙地解释,将手里的半片西瓜扔掉转而拿出一支旗令、一枚大印,道:“我有旗令和大印在手,还有身后背负的一把剑,这些全都是师傅留下来的。”
他说着话,扬起手上东西。
旗令,是一支不大的红底黄边的帆旗,旗面不是很干净似有灰尘,画着一个晦涩难懂的道符。
大印则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铜印玺,用黄色布包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这个时候只露出小半截,看起来十分珍贵,若不是为了证实身份,这个道士似乎不想轻易示人。
“哦?”孙掌柜眼眸中射出一道精光,显然是一眼看出这两样东西的真伪,点头说:“看起来也似乎并不像是假的,只是看你这个道士年纪轻轻,此番言语却未必是真。”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我有什么理由来骗你们?”那道士语气很不满地将旗令、大印收回到自己的帆布包中,语气慷锵道:“我看这位掌柜的应该是阴阳一路上的高手,可是这些连我都已经看出来的东西,你却没有看出来,这才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你!”
这道士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一点不紧也不慢,不想辩驳起来也是一阵见血、不留情面,孙掌柜一下子被他的这番答话给噎住,嘴角抽了抽,气氛好不尴尬。
崔玉林在旁边看了许久,这时候再也忍不住出声:“这位道长,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说这是个活人?不可能吧,这不管怎么看也都不像啊!”
“这位老板,我之前就已经说过,我说的全是真话,这位老板你觉得她不像是个活人,那你觉得她又哪里像是死人?”道士语气愈发严肃道,“活人阴婚,岂有此理,害人害己,有伤天理!”
他手一点前方,一字一句道:“倘若这阴婚办成,那这位老板你的罪过可就大了,你们如此肆意妄为,可是人在做天在看,你们难道就不怕背上一个害人的罪名,不怕遭到报应?!”
旁边一个人呐呐道:“什么报应?”
道士说:“堕入万劫不复之地,死无葬身之处,命微自有天收,岂能轮到你们如此作贱?”他也看我一眼,指着道:“这位朋友我看他轰走鬼客,踢翻烛台,这也是救了你们一命,你们到头来却想要置他于死地,于情于理都说不太过去吧?”
那道士的话将崔玉林吓出一身的冷汗。
这种人亏心之事没有少做,平生最怕听到的也是报应之说,这个时候听了道士的话,崔玉林连忙跟手下人道:“先把他放了!”
孙掌柜道:“不能放!”
“这位同道,我看你还是不怎么相信我的话……”道士摇头,继续说着:“你若是想逆背天理也就罢了,可是你主事的这阴婚,我看是要给大家都背负一份罪孽,让这位老板和伙计也跟着自食恶果啊!”
崔玉林看起孙掌柜,脸上冷汗丛生:“孙掌柜,咱们相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可万万不能害我!”
“崔先生,我们相识已久,我自然不会害你,”孙掌柜道,“可是这道士说的话却也不能全当真,你就不怕他说的话是骗我们的?”
道士闻言一撇嘴,显然是觉得孙掌柜根本就是在意气用事,为了面子还在死撑,便语气凛然地道一句:“面子事小,可是报应事大!这位同道我看你身上怨气缠身,恐怕是坏事做绝,很快就会命不久矣----现在收手尚有几月活头,倘若一再固执下去,只怕是会活不过两三天!”
“这……”
虎子和阿林听了这话都是相互一看,显然觉得这道士话说得有点危言耸听。
崔玉林这边一个劲地道:“要不,先把人放了吧?这个道长我看他谈吐不凡,一看就知道是世外高人,而且孙掌柜你店里的这个小兄弟刚才虽然闹起来,可也罪不至死,依我看就先放了他?”
孙掌柜没说话,反倒是芸姐跟虎子和阿林道一句:“先把他放了。”
我身上的绳子被解了开,这时候也顾不得跟芸姐多说什么,连忙跑到了道士身前,跟他道上一句谢,然后连忙抱起地上的季霖问他:“你说的是真的?她还没死?”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你们怎么每个人都不相信我的话?”道士显然被问的不耐烦,当下生起气来,“她三魂俱在,这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死人!”
我说:“既然她没有死,那么为什么在给她出殡的时候,外公居然一点没有看出来?”
“哦?”道士挑眉,好奇道:“你外公又是谁?”
“杨树芳。”我说。
因为觉得只是说个名字出来,他应该根本不认得,我又补充道:“我外公是出黑一门的先生,他是小龙潭的阴阳先生,已经做了几十年的白事。”
“哦?”
这道士当下也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你外公是阴阳先生,身为出黑一门,所以对人是死是活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才是,怎么会犯下这种活人出殡的死忌呢?”
我心颤道:“什么?”
“死忌!”他重复道,“我也素有耳闻,出黑一门专职殡葬阴宅、墓穴风水之事,通晓阴阳命数,殡葬白事乃是生平所要做的最基本的事情,倘若看走了眼给活人出了殡,那么这将是出黑一门最为避讳的事情,触之必死啊!”
我听到这话,身上不由得生出冷汗。
“呵!”
孙掌柜在一旁听我们讲话,这个时候忽然冷笑出声:“好你个小子,我就一直觉得你目的不单纯,没想到你竟是出黑一门的人,你来到我这店里,果然是另有目的啊!”
芸姐此刻表现的很是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啊,这种事情我竟然一点都没问出来,看来这次是我看差了,这也全是我的错。”
“老陈!”身后忽然一声呼喊。
这声音是良子的!
我听到这个声音当下倍感欣慰,心道良子这小子这个时候终于姗姗来迟,立即也回过头去找他,回头之后,我发现这小子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居然一下子叫来了十几个人来。
除了良子,紧随其后的是季霖的二叔,剩下的人全都是小龙潭的青壮年,听说了这事情之后,不仅能来的都来了,手上也全都带着家伙事,拿着锄头锨头气势汹涌赶了过来。
二叔隔着老远看到这边,最先跑了过来:“季霖……”
良子带着小龙潭的其他人紧随其后,看到了地上的季霖之后全都为之一振,随后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堆人,登时难掩脸上的愤怒之色。
几个火气比较大的抄起东西就要上去打人,孙掌柜看得一瞪眼,那崔玉林更是连忙后退几步,几个手下连忙把他护在了中间。
良子此刻火气大得很,带人将他们直接给团团围住,瞪着眼睛骂道:“他妈的!就是你们这些家伙把我们家季霖妹子给偷走了?今天这事情如果你们说不出个让我听了满意的理由,今天谁也别想站着从这里走出去,我先打断你们的两条腿!”
我说:“那边的那个就是孙掌柜。”
“就是你这个臭老头,把我们季霖给害死了?”良子听我这么说,直接一步跨上前。
他先是一把推开挡在孙掌柜身前的虎子,揪着他的领子大骂:“他妈的,看你长得这个狗样,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你害死季霖,今天我就先打死你!”
虎子和阿林还想上前护住他们掌柜的,但身后跟着的人都马上扬起手上的锨头铁镐,瞪起眼将他们全都给拦到一边:“想干嘛?还真当我们小龙潭这小村子的人是那么好欺负的?”
孙掌柜被揪住,脸上却丝毫没有恐慌之色,冷言道:“你小子可不要含血喷人,这个女尸只是我们买来的,这配阴婚之事不假,但是人可不是我们害死的。”
“他妈的,你还敢说假话想骗我?不是你害死的,那还能是谁?”
良子根本不听他说这些,直接骂骂咧咧扬起一拳先揍在孙掌柜的脸上,这小子打架的时候本来就手狠,这时候一脸怒相,直接将孙掌柜一拳打退了几步,捂着鼻子瞪起良子:“你找死?”
良子叫骂:“看什么看?你还敢瞪我?再瞪我就把你的眼珠子直接抠出来拿在地上当泡踩!现在人赃俱获,今天你如果还敢嘴硬,把你打成孙子,看看咱俩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