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大儿子继续说,“如果您不巧没拿走的话,那绝不许再欺负人,同时把贵公子这么些年来借去街坊邻居的钱财如数奉还。您看如何?”他之所以说“不巧没拿走”,而不是直接说“输了”,也不说“强抢”,而是说“借去”,是看在这位老爷明事理的面分上特意这样说的。
这位老爷知道大儿子的好意,轻轻点头微笑了一下,算是感谢。
随即,伸手就要去拿那块唾手可得的金条。
大儿子故意装着武学大师的做法,夸张地运气。
接着就听见嘭地一声,这位老爷的手打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被弹了回去。
这位老爷本想着轻易到手的事情,想不到出手就碰了个软钉子。
接着,他又连着试了两次,还是这样。
只见他单膝朝地上一点,朗声说道:“这位小英雄,功夫盖世,在下输了!从此以后,沅场河口的地盘,您随意往来!”大家已经知道这位老爷也是为耿直汉子,心眼不坏,只是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已经有心不跟他他计较,再说在人家地盘上,也要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大家略一点头,双拳一抱“后会有期”,就要迈步走开。
就听得背后有人大声喊:“诸位留步!”一听是这位老爷的声音,不由得转身过来看他还有什么事。
“还谢这位小英雄手下留情,给老朽留了薄面。老朽岂是不知好歹之人,对于今天的这场误会,有心要结交各位。各位如肯赏光,就请到寒舍一座。”
大儿子也有心结交一些地方豪绅,更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拉上大家就走。
这样,大儿子、父亲等和老爷走在前面,一帮狗腿子远远地跟在后面,看着大儿子身后的十几个狗狗和小狼。吓得不敢靠前,因为他们已经尝过狗狗们的厉害。
路上,这位老爷知道了父亲、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以及刚刚请来的先生的情况。更加热情,挽上父亲的手就走。
一边走,一边说话,就像是多年的老友一样。
说话间,大家也知道了这位老爷姓耿。性格也耿直,以在沅河上行船为业,手底下有一百多条大小船只,往来各商贾码头,在这条沅河上下很有些地位。
真是不打不相识,一番误会,想不到还结实了这么一个草莽英雄。
耿英雄家离这里其实并不远,但是大家要说话,也就不再坐轿,改为走路。也正好可以欣赏一下沿街的风景和沅河两岸的繁华。
见父亲和耿英雄说得欢快,大儿子带着二儿子,三儿子扶着老先生,一路慢慢行走,细细体味着这个繁华之地的风采。
以前大家只知道在山里打闹,想不到山外还有这等好世界。
大儿子甚至想,不知外面还有没有更大的地方码头。从这时候起,大儿子的志向就远远不是一个紫烟坪能装得下的。这样一路走,一路说,时间过得也快。
天蒙蒙黑的时候。他们来到了耿英雄的府邸外面。
只见一个高大的门楼矗立在街市的尽头,门上琉璃飞泄,门口石狮挺立,家丁人众。早已等候,好不气派。
离府邸还有一箭之地,等候在门口的管家已经飞跑着过来,给耿老爷行李,并用眼睛示意“这几位是谁?”看着打扮不怎么样,可怎么还跟老爷勾肩搭背、亲热得很。
但是多年的管家生活。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越是行事低调的人,说不定越有本事,何况是老爷看上的,就更得可劲巴结。
只见他,瞬息万变之间,跟耿老爷见过礼之后,赶紧双拳一抱,向父亲几位打招呼。
父亲也连忙一抱拳,表示回礼,顺势微微一笑。
大儿子知道,对面这位管家,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处,赶紧抢前一步,弯腰行礼,表示借重。管家见这位后生虽然其貌不扬,可是没遇见隐隐有英豪气,见大儿子抢先行礼,也就回以一个长揖。
等到吃饭时候,他得知这就是老爷这次请的主客,就为自己早先行事得体而深感欣慰。
当然,进门第一件事,吃饭吃酒。虽然大儿子他们午后已经吃过一顿,不过经过这一场打斗,再加上走了不少的路,也着实有些饿了。
宾主少坐一会,一碗盖碗茶还没吃完,管家就在门厅外面笑嘻嘻地跑过来,站在老爷侧前面,轻声说,“老爷,席面备好了。”说罢,朝父亲面前靠边一站,并代表主人家作了一个请字。随即,耿老爷也站了起来,他是要让父亲走在头里。
可是,父亲非要耿老爷先走,毕竟自己是客,不可不知轻重。
大儿子则在另一个院子里跟更加少爷玩耍,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刚才还剑拔弩张,恨得跟仇人一样,可是只要在一起玩一会,大家也就捐弃前嫌,开心玩起来。
耿老爷一边跟大儿子叙话,一边让副管家带了一个当地的医匠过来,疗治被狗狗咬伤的地方。
也多亏了将门无虎子,这小子硬是一声不吭,颇有点刮骨疗毒的味道。
耿少爷请大儿子再给表演一个挡住人的功夫——他叫不出名字,大儿子也说不出来——大儿子知道自己的传家之宝不是这么刷闹着玩的,就借口今儿吃坏了肚子不舒服,就朝茅厕跑了。
吃饭的时候,耿老爷三番五次想请大儿子留在耿府帮衬。
他说,因这里是码头,利头大,但也是鱼龙混杂,江湖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管家接着说,他们耿家家大业大,加上生意场上的一些长长短短,难免会成为一些人的肉中钉、眼中刺,主动上门来找茬的人不少。
耿少爷也擦嘴道,“还请西言哥哥看在小弟面分上,留下来一起共创事业。”其实,耿老爷说的意思就是让大儿子在这里当护院,顶多一个护院头子,毕竟生意场上的事情还得靠头脑。而不是拳头,至于薪金嘛好说。
而耿家少爷则是想请大儿子当伴当,甚至是异性兄弟,与他父亲的意思完全是两码子事
。虽然他们爷俩说的不是一回事。但大儿子哪是屈从于人下之人啊,要钱他多得使不完,说是富可敌国一点也不过分。
要论能力本事,他可能暂时还没这么世故圆滑,但身怀传世异宝。又见识过火星人的先进手段,这些江湖人士的一点聪明把戏,他还真看不上眼里。
听到耿老爷虽然热情,但实则看贱人的说法,大儿子顿时气血上涌,昂然说道:“谢谢耿老爷一片好意,但西言某这点雕虫小技,实在不值入您法眼,再说府苑帮衬的事,责任重大。确实不是我一介山民能承担得起的。”
听话听音,耿老爷挺着大儿子这话似乎说得诚恳,可是从语气上却是能听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于是也就不再强求,大呼吃酒,只当结实一位英雄。
父亲看场面有点凉,就接着说,“我这孩子,确实担不起这么大责任。不过,既然耿英雄已经开了金口。这是看得起我们,虽然不能帮衬,但朋友还要做,以后您这里有什么需要。只要一封书信,我们定尽力而为!”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有理有情,耿老爷也只得作罢。
可是在旁边倒酒的管家,看大家谈得不是很畅快,心下就打起了小九九。倒酒的时候也就显得有点三心二意,有时把酒撒到桌子上,有时把酒“不小心”洒到客人的衣服上。
大儿子是要干大事的人,对这点小心眼,也就根本没放在心上。
饭后,既然已经明确拒绝了耿老爷的邀请,大家也就不好意思住在耿家,不过耿家少爷非要缠着大儿子学功夫,亲自陪着送到了客栈,又软磨硬泡地坐了好久,这才很不情愿地回去了,说明天早晨再来送行。
想不到第二天一大早,大家还没起床,门外的院子里已经传来了耿老爷粗声粗气的声音,“西言兄起来了没?小弟过来请早点。”
父亲和大儿子他们一听是耿老爷的声音,连忙一咕噜爬起来,匆匆洗涮之后,就小跑着下楼来见礼。
下来时,却不见了耿老爷,只有耿家的老管家在大厅等候——管家昨夜送走客人后,还以为这辈子是相互再见不着了,想不到天还没亮老爷就让安排早点,款待西言家的人。
见老爷这么看重这家人,管家深悔自己昨夜孟浪,可是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了,只希望西言家的这几位不要心存梗塞才好,所以等在这里格外尽心。
由管家引导,大家来到客栈对面的“橘香酒楼”,而耿老爷则早已等在门口。
父亲和大儿子见耿老爷这么殷勤,也有点为自己昨晚上的言语和神情冷漠、不近人情而心生歉意。
“橘香酒楼”得名于沅河两岸一眼望不到边的橘树。
每到秋日十月,沅河上下千帆过尽,全是装运贩卖橘子的船只,弄得满河飘香,一片橘色,美不胜收,是沅河集市最有名的早点酒家。
上得楼来,大家分宾主落座,迎着窗外吹来的习习凉风,欣赏着沅河远近的美景,吃着这沅场最美味的早点,聊着温暖如春的话语,大家都有些陶醉了。
早点后,耿老爷送别父亲一行,考虑到大儿子他们请的先生走路不便,就专门给先生请了一成轿子,让一直送到紫烟坪再回来。大儿子正要先给轿夫脚钱,管家却微笑着说,“老爷已经付过了,你只管安心走路。”
其实,耿老爷昨天听儿子说起大儿子伸手就拿出一大根金条的架势,就知道这几个人很有来路,再加上大儿子不经意间展露的深厚功夫和能把野狼驯服的本事,一方面也有心结交各路豪杰,为自己的事业打开更广阔的天地,实在不行,至少也能减少麻烦,另一方面,也想接着这个机会,深入打探打探西言家的势力,毕竟紫烟坪这个地名还真么听过,西言家的名号就更无从知晓了。
其实他的这些想法,父亲和大儿子也是知道的,不过毕竟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也就不再多说,只是抱拳称谢,并告诉了耿老爷紫烟坪的大概方位,欢迎以后耿老爷上门做客。“一定,一定。”耿老爷望着远去的西言家人,连连答应。
话说大儿子和父亲带着大家离开了沅河以后,一路晓行夜宿,好不辛苦,几天以后,终于回到了紫烟坪老家。
到家后,大儿子又给抬轿子的两个人给了一点脚钱,同时托他们给耿老爷带了一点山里的野菜和干果,表示感谢。
随后,就给先生在院子里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安顿好了住处,同时给有小孩子的家里安顿了派饭,先生在每家吃五天,轮流吃,主家吃什么,先生吃什么,但是五天必须至少要吃一顿肉。
刚开始,大家还很不同意,可是经不住大儿子的软磨硬泡,最后大家才说先让孩子读着看,家里要忙的话,也还得回家干活。在给大家动员的同时,二儿子三儿子已经在仓库的另一头腾出了一个地方,又请木匠做了桌椅板凳,按照老方法做了黑板,一切准备就绪。
这天,大儿子特意挑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给孩子们的这个学校做开学时间,并邀请了院子里所有的人家来这里参观,看先生怎么给孩子们启蒙。
大儿子以前小时候上学也是这样子,只不过那时候更艰难,窗子外面挤满了看热闹的乡亲,有的不够高,就找来石头踩上,有的干脆搬来木梯,踩在上面看,还有的干脆骑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来。
首批学生是父亲家的所有小孩,以及在火星人哪里上过学的孩子,共有十来个人,整整齐齐地坐在座位上,听先生讲解。
只见先生叫一句“人之初……”,孩子们念一句“人之初……”非常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