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倾提着保温桶的手紧紧地攥着,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还有理由留在这个男人身边吗?
回想起来,订婚是因为纪子昇受到邵不东的威胁,结婚是因为她流产伤了身体,纪子昇担下了责任。
从头至尾都是迫不得已。
他的温柔和热烈本就不属于她。
邵倾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
费尽心思想要守护的婚姻只不过是场笑话。
留在这简直是自取其辱。
邵倾扭身想要离开,一回头却撞上了吴力。
“夫人,您来看舒小姐吗?”
邵倾感觉到身后的目光落她身上,脖子僵硬地挪了挪,“我给舒小姐带了些粥,你帮我拿进去吧。”
她将保温桶塞给吴力,逃似地快步离开了。
纪子昇下意识地起身想追出去,手被舒欣握得更紧了些。
“子昇,你扯到我的伤口了,好疼……”舒欣咬着下唇,很痛苦的样子。
他只好重新坐下,看着门口呆愣的吴力,吩咐道:“跟过去看看。”
吴力急跑着去追,快到门口时在人群中看到了那道瘦弱的身影,随即加快了脚步。
“夫人!等等!”
邵倾回头,看着气喘吁吁向自己跑过来的人,淡声问道:“有事吗?”
吴力一愣。
对啊,有事吗?
纪总叫他来追夫人是为了什么?
做助理这么多年,纪子昇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他来打点,早已练得面面俱到,还从未像今天这般不知所措。
纪总自己握着舒小姐的手让夫人生气了,他能怎么办?
“……夫人,纪总很关心您,让我追出来看看您怎么样。”吴力觉得这说辞实在站不住脚,声音又虚又小。
“是吗?”邵倾从鼻子里哼笑了声,“谢谢纪总关心。”
吴力尴尬地挠了下后脑勺,硬着头皮继续劝道:“舒小姐受了刀伤,昨天伤口疼了一晚上,纪总也是没办法,您别放在心上。”
听罢,邵倾垂眸半晌,心事重重似的。
吴力心里都在打鼓,只祈求眼前这位姑奶奶别吵别闹更别离家出走,否则纪总又要发脾气砸东西了,纪汀集团上上下下的员工受不了那个刺激。
“吴力,”邵倾兀地抬起眼皮,“纪子昇有没有让你拟离婚协议书什么的?”
“啊?”
她一把抓住吴力的手,演含恳切,“吴力,如果纪子昇让你准备离婚协议书,你记得帮我把条件开得好一点,我可以给你回扣!”
吴力吓出一身白毛汗,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
生意场上跟着纪总摸爬滚打,他也算什么人都见过了,唯独没见过纪夫人这般的——清醒得让人害怕!
邵倾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俩人交易达成,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医院大门,钻进了门口的宝马车。
车窗外多是来医院看病的人群,有佝偻蹒跚的老人,有抱着宝宝的焦急父母。
尽显众生百态。
看着他们,邵倾觉得自己忘了本。
她是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邵家弃女,纪子昇是豪门纪家的二少爷。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纪子昇给的还不够多吗?
母亲的手术,衣食无忧的生活,就连爱之湾的店面都是从他那低价租来的。
还想要什么?
他的爱?
邵倾将头靠在车窗上,在心里把自己狠狠地嘲笑了一番,心脏像是在被凌迟般生疼。
她想见见母亲,也顾不上手上的伤了,让司机把车开到了邵母住的医院。
果然,邵母一看到她打着夹板的手就惊呼了起来:“手怎么弄的?”
邵倾大大咧咧语气特别轻松,“昨天天河广场开音乐会,我和龚菲去看,结果被人推倒了,手指被人踩了一下。”
“凑那个热闹干嘛?”邵母捧着女儿的手,心疼地看了又看,“这得多疼啊。”
邵倾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心底的酸楚层层掠过。
母亲每天住在医院里,心里挂念的只有她这个女儿。
可她却没有好好爱惜过自己,弄得心里和身体都是遍体鳞伤。
邵母是传统女性,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很难怀孕生子了,一定会很失望吧。
这么一想,邵倾心里愧疚得厉害,喉咙也有点哽咽了。
她吸了吸鼻子,清脆地说道:“妈,等你做完心脏手术,我们就离开邻海吧。”
邵母愣愣。
邵倾抱着母亲的胳膊,继续道:“邻海的冬天太冷了,我们去南方吧,找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我们母女俩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好不好?”
听了这话,邵母宠溺地拍了拍女儿的头,“傻孩子,是不是跟苏教授吵架了?你别太任性了,该服软的时候就服个软,可不兴随随便便说分手啊。”
“妈,其实我……”
邵母望着女儿,眼眶有点湿润了,本已暗淡无光的眸子闪过一缕希望,“小倾,我知道,妈妈失败的婚姻对你影响很大,可妈妈不能陪你一辈子,所以你一定要找一个真心疼你爱你的人,这样以后才不会孤单,苏教授挺好的,脾气好修养好,你要珍惜。”
“妈……”
“你有个好归宿,妈妈就不担心了。”
“……嗯。”
邵倾想要把她和苏方禹的真实关系说出来,可一偏头看到母亲的眼睛,终究是没忍心。
即使受到了最好的照顾,邵母的气色还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心脏移植的供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邵倾真怕母亲撑不到做手术的那天。
那她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一个人了。
孤独一身地活着。
直到傍晚,邵倾才从医院回到公寓。
家里竟然亮着灯。
看着鞋柜外纪子昇换下的皮鞋,她踌躇了片刻才走进客厅。
纪子昇正在开窗,桌上的烟灰缸里有一截刚刚掐灭的烟蒂。
他身上随意地披了件浴袍,脖颈上还挂着水珠,发尾也湿漉漉的。
“怎么回来了?”邵倾问道。
“怎么?家都不让回了?”纪子昇弯腰从桌上拿起一张银行卡,浴袍的领口松垮下来,胸肌若隐若现。
他走近,将卡放进邵倾的牛仔裤口袋里,顺势将她搂进怀里,“吴力说你缺钱了,拿着花吧。”
邵倾满头问号,用手推了推纪子昇的腰。
“别动。”对方将头埋进她的颈部,声音沙哑疲惫,“昨晚熬了一夜,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