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思忆长留
千叶千雪走到楚枫跟前，正要跪下，楚枫扶住她们，道“我正有个事想问你们。”
“什么事？”
“你们曾经见过离天？”
千叶千雪点点头。
“什么时候？”
“我们刚来中原的时候。”
“哦？”
“那一次是我们第一次杀人……”
“然后你们在林中哭泣？”
两人点点头。
“为何哭泣？”
千叶道：“姐姐不想我杀人，不想我成为杀手，但是我不杀人，门主就要杀姐姐！”
“所以你杀了人？”
千叶点点头。
“你们在林中见到她？”
两人点点头：“我们……我们……想杀她灭口！”
“什么？”
原来，当日两人哭泣之际，忽见一名黑衣女子在林中漂泊，两人不及多想，挥刀便向黑衣女子斩去。她们明明看着刀光斩落黑衣女子，不知怎的，黑衣女子却从刀光步过，到了她们身后。两人转身挥刀再斩，刀光斩落黑衣女子后背，但黑衣女子举步如故。两人一路追着黑衣女子连斩十数刀，每一刀都斩在黑衣女子后背上，但黑衣女子还是鬼魅般漂泊向前，直至身影完全消失……
千雪说着，眼露惊怕。楚枫知道天魔女施展了天魔步，她们一定吓坏了，以为遇到了魑魅。
因笑道：“你不用怕，这回若不是她，你还被困在扶桑道场呢！”
“但我们……”
“放心，她不会放在心上。你们找个机会向她赔罪！”
千叶千雪点点头，乃双双跪下。
楚枫道：“你们不用向我赔罪，是向她赔罪！”
千叶千雪道：“公子相救之恩，我们无以为报……”
楚枫眼珠一转，伸手扶起，顺带挽住两人纤腰，笑道：“既然无以为报，是不是该……”千叶千雪含羞低头。
“你们不作声，是不是答应了？既然如此，我先验明正身了！”说着双手左右开弓“检验”起来。千叶千雪大羞，微微挣扎。楚枫附耳道：“我遭你们屡次追杀，现在报复一下，不为过吧？”
千叶千雪道：“我们都没有伤着你……”
“还说没伤着？我胸前两道刀痕谁留下的？要不是我命大，早被你们两个倭女宰了！”楚枫说着，一下加大了“报复”的力度。千叶千雪娇嗔不已。楚枫报复半响，乃问千叶：“千叶，我把你姐姐救出来了，你答应我的事……”
千雪问：“千叶，你答应什么了？”
楚枫笑道：“千叶答应我，只要我把你救出，她就任我……为所欲为！”
“啊？”
千叶咬嘴不语。
楚枫凑向千叶耳根，道：“我现在就想为所欲为！”说着伸手探入千叶衣内，千雪急道：“楚公子，你……你……”楚枫嘻嘻笑道：“千雪，莫非你想代替千叶？”说着另一只手也探入千雪衣内，千叶急道：“我愿受处置，你不要欺负姐姐……”
楚枫停住，道：“你们快点商量，究竟谁先让我处置！”
两人含羞不答。
楚枫笑道：“要不你们一起让我处置？”说着两手一紧，千叶千雪娇嗔一声。楚枫却松开手，笑道：“算了，我还是先看看你们长什么样子，看我这次犯险值不值得！”
千叶千雪低着头。
楚枫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们这对倭女要反悔，罢了，就当我做了一次亏本买卖！”
千叶咬咬小嘴，伸手去解蒙面巾，千雪也伸手去解蒙面巾，楚枫忽道：“等等！听说身为杀手不能让人见到真面目，尤其是女杀手，被人见到真面目，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嫁给他；要么杀了他！是不是这样？”
两人不答。
楚枫道：“你们现在给我看，是不是要杀我？”
“你是我们恩公，我们怎会……”
“不是杀我，那就是要嫁给我啰？”
千叶千雪咬着小嘴，低头不语。
楚枫叹了口气，道：“你们走吧！”
千叶千雪一怔。
楚枫道：“你们虽然追杀过我，刚才我也报复了你们一顿，互不相欠。你们回东瀛吧，不要留在中原了！”
千叶千雪呆住。
楚枫奇道：“你们不走？”
“我们已经回不了东瀛。”
“为什么？”
“我们背叛了神风门，神风门不会放过我们！”
“你们可以隐姓埋名！”
“我们无亲无故，就算躲到天涯海角，神风门都会找到我们！”
“你们想怎样？”
“我们愿意为公子执帚奉茶！”
楚枫一愕：“哪怎么行？”
“你救了我们，我们无以为报，我们……我们……”千叶千雪咬着小嘴，就差将“以身相许”四字说出。
楚枫急道：“我刚才是随口说说……”
“随口说说？”
“就是开开玩笑，不必当真！”
千叶千雪沉默半响，小声道：“我们……可不可以留在你身边，侍候左右……”
“我不用你们侍候……”
千叶千雪神色一黯：“我们明白了！”
楚枫奇怪：“你们明白什么？”
“我们是东瀛倭女……”
“我不是这意思……”
“我们现在就走，公子保重！”
千叶千雪向楚枫跪拜，然后转身离去。
“你们打算去哪？”
“我们不知道。”
楚枫望着两人娇怜的身影，忽地发觉她们已经无处容身，既回不了东瀛，留在中原也无所依托，就算不被神风门追杀，也会为正道所不容。
流光一掠，楚枫双臂已经搂住两人纤纤细腰。千叶千雪一愕。楚枫笑道：“我想过了，有人在身边斟茶倒水，也是好事！”
“真的？”
“我怎能轻易放你们走？况且……”楚枫转向千叶，“在扶桑道场我们秘汤之时……”
千雪望着千叶：“你们……”
楚枫眨眨眼，道：“我和千叶秘汤了呢！”
千叶急道：“姐姐，不是的，我们……我们……”
楚枫板起脸：“什么不是？我们秘汤的时候，你还答应我什么的！”
千雪急问：“千叶，你答应了什么？”
“我……我……”
楚枫凑近千雪耳根，道：“千叶对我说：只要你救出姐姐，我和姐姐一起侍候你秘汤！”
“啊？”
“不是的……姐姐……不是的……”
“不是么？那秘汤之时，你答应了我什么？”
“我……我……”千叶急得粉脸娇红。
楚枫向千雪道：“千叶已经答应了，就看你了？”
千雪含羞，点了点头。
楚枫大喜：“那先让我瞧瞧你们的模样？”
千叶千雪伸手欲解面巾，楚枫捉住她们小手：“还是等你们决定留在中原，不再回东瀛了，我再看吧。”
“我们……”
“我们先去秘汤秘汤，如何？听说你们东瀛秘汤有很多花样，你们得一样一样展示给我看，一样都不能少……”楚枫说着已经搂住千叶千雪往船舱走去……
……
安宅船甲板上，青袍女子正在跟木直太郎交谈。
“木直将军，德川将军有没有可能从高丽退兵？”
“没有可能！”
“一点可能都没有？”
“没有！高丽臣服中原，德川绝不会退兵！”
“如果高丽臣服东瀛呢？”
“国师，德川的野心比丰臣氏大得多，他要的是整个高丽！”
青袍女子默然。
木直太郎道：“国师，你还是留在中原，高丽已经不保。”
“为何？”
“德川已经向高丽增兵十万！”
“啊？”
“他要尽快结束高丽战事，全力侵占中原！”
青袍女子沉默。
“国师……”
“木直将军，我想再留一会！”
木直太郎向青袍女子鞠躬，然后离开。
青袍女子望着幽暗茫茫的水面，一动不动。
……
翌日，天色微明，楚枫走上甲板，正要伸个懒腰，忽见一个窈窕身影立在船沿，望着茫茫海面。
“国师姑娘？”
“楚公子。”
楚枫发觉她发丝沾着雾珠，似乎站了一整晚。因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难得安静。”
安宅船缓缓靠岸，正停泊在鸟岛边。鸟岛的沙滩很美，各种候鸟在沙滩追逐嬉戏。
青袍女子道：“楚公子能否陪我走一段？”
楚枫当然不会拒绝，伸手挽住青袍女子纤腰，飞身而下，落于沙滩上，惊起一片飞鸟。
楚枫松开手，青袍女子正要举步，楚枫道：“国师姑娘，沙滩要赤足走才惬意。”说着脱去鞋袜。青袍女子沉吟半响，也脱去鞋袜，现出一双纤纤玉足，然后踏上沙滩。沙粒柔软绵绵，踩在上面很舒服。
两人漫步而行，四周一片咿哑啾鸣之声，沙滩黑压压都是候鸟，它们并不怕人，直到有人近前才“呼”的飞开，又悠然落回沙滩上。
两人走了一段，楚枫问：“国师姑娘，你有何打算？”
青袍女子没有回答。
“是回高丽么？”
青袍女子摇了摇头。
“留在中原？”
青袍女子又摇了摇头。
“那你……”
“我要去东瀛！”
“啊？”楚枫吃了一惊，“你要去东瀛？”
“是！”
“为什么？”
青袍女子没有回答。
“你想跟德川议和？”
青袍女子点点头。
楚枫急道：“你怎能跟德川议和？”
青袍女子道：“德川向高丽增兵十万，我只能去跟德川议和！”
“但他刚把你送来扶桑道场！”
“把我送来扶桑道场的，是德川将军的手下，他并没有见到我！”
“那有何区别？”
“我能说服丰臣氏退兵，或许也能说服德川将军退兵！”
“你说服了丰臣氏退兵？”
“丰臣氏已经答应退兵，只是没想到被德川所灭！”
“你这样太危险了！”
“这是唯一的方法！”
“你不能去东瀛！”
“我必须去！”
“国师姑娘……”
“楚公子，你未经亡国，不知亡国之痛！知不知道高丽既没有皇帝，也没有皇后！”
“为什么？”
“因为高丽一直都是中原的藩国，其君主只能称国王，其妻子也只能称王妃，就连宫殿顶的盘龙雕刻，也只能以横梁遮挡着，不敢示人，就是怕会被中原使臣发现，招致中原讨伐！”
楚枫沉默。
青袍女子继续道：“高丽一直在中原与东瀛的夹缝中生存，中原强大的时候，中原会来征伐我们；东瀛强大的时候，东瀛也会来征伐我们，我们既要向中原进贡，也要向东瀛纳贡，我们屈膝称臣，只是希望高丽子民能够免于战祸！”
楚枫默然，道：“高丽就不能对抗东瀛？”
青袍女子摇头道：“高丽无法与东瀛抗衡，议和是唯一的机会！”
“但以德川的野心，他不可能跟你议和！”
“我是高丽国师，这是我的使命！”
“国师姑娘……”
“楚公子，每到寒冬高丽江河皆结冰，唯独宫廷一处荷池不会结冰，你知道为什么？”
楚枫摇摇头。
“楚公子，你知不知道我们高丽的明成皇后？”
楚枫又摇摇头。
青袍女子道：“明成皇后并不是皇后，她叫闵妃，只因她力抗东瀛，受世人尊崇，被追谥为明成皇后。你知不知道她是怎样死的？就是被东瀛浪人侵入宫廷残忍杀害，甚至被辱尸，然后抛入荷池！自此之后，这个荷池就从不结冰，因为明成皇后的尸体还在池底！”
楚枫呆住。
青袍女子继续道：“中原有一句话：‘国破家亡’，高丽已近亡国，如果你去看一眼东瀛军队所过之处，你就明白我为何要这样做！
楚枫默然。
两人来到一处，眼前有一块巨石，矗立于湖水之中。青袍女子的目光落在巨石上，楚枫问：“你想上去？”遂挽起青袍女子飘身而起，落于巨石上。
青袍女子举目远眺，但见波光岚影，海浪在脚下一下一下涌动着。四周群鸟起落，或飞翔，或游弋，或嬉戏，或觅食，一片闲适恬静。
“这里真美。听说回地生乱，匈奴侵犯中原，希望战火不会燃及此处！”
“你不如……留在中原……”
“如果连我都逃亡了，高丽就无可挽救。”
楚枫沉默半响，道：“你真的要去东瀛？”
“是！”
“你觉得你真的可以说服德川退兵？”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都要去试！”
“以德川的凶狠，你这样犯险……”
“木直将军会保护我！”
楚枫苦笑：连天皇都无法保护你，木直太郎又如何保护你？
两人站在巨石上，听着脚下一下一下的海浪声，沉默不语。
天色渐明，一抹朝霞从天边透出，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或许这是离别前最后的画面。
青袍女子伸手取下那枚镶嵌在青纱冠的玉棋子，道：“当日钱塘相救，我送你一枚白玉棋子；今日西海相救，我再送你一枚黑玉棋子，权作谢意。”
楚枫接过，但觉温凉冰润，也是一枚冷暖玉棋子，因笑道：“我们虽然三番相遇，却始终未能相见一面！”
青袍女子沉默片刻，忽伸手向上欲摘青纱冠，楚枫却捉住她纤纤素手，道：“我希望下次相见之时，你再摘下青纱冠。”
“如果再无相见之日呢？”
“那就让它留在思忆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