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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丙午日。晴。
宜嫁娶、纳采、订盟、祭祀、祈福、治病、修造、动土、移徙、入宅。
忌开市、出行、取渔、行船、安床、作灶、安葬。
柳云风等人自前日的歇息之处出发,一路疾行,终于在午时之前,赶到了落马渡口附近。
柳云风让众人稍候,他自己则与明空大师一起,前往渡口先行查看。
过了小半晌,待柳云风和明空大师返回,众人见到他们的脸上尽是凝重之色,心中尽皆微微一沉。
孙思率先问道:“柳大哥,有官军?”
柳云风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众人见状,微微一愣。未等众人再度问话,明空大师沉声说道:“我来说吧。”
看了众人一眼,明空大师说:“渡口附近,有大约两百名官军精骑,将通往渡口的两条路分别封锁住。卧虎岭上出现的蔡卓等人,正是和这两百名官军精骑在一起。而且,河水比预料中的要更加汹涌,难以渡河。”
说罢,明空大师又特地看着孙思道:“渡口旁边,孙师叔也在。”
孙思一听,正要说话,明空大师伸手将他止住,对明睿大师说道:“师兄,和孙师叔对峙,乃是三名形貌奇特的老者。看样子,很像师父曾经提过的三人。”
明睿大师微微一惊,说道:“哪三人?”
明空大师面色严肃,答道:“明玉神功,血神掌,烈魔劲。”
明道大师一听,脚下一动,率先朝渡口掠去,口中说道:“快走!迟了孙师叔就有危险了!”
明睿大师、明解大师和明空大师各自身形一动,随着明道大师朝渡口的方向急速掠去。
孙思一听孙鼎鸿有危险,心中大急,身形方自一动,柳云风已一手将她挽住,一边朝渡口方向飞掠,一边对其他人说道:“各自小心!”
待到众人都掠到渡口一看,只见通往渡口的两条路上,各自有大约一百名官军精骑把守。其中一部分精骑的手中持着骑弩,剩余的精骑则手握砍刀,严阵以待。其中一处官军的前面,正是蔡卓、吴楫栋和司徒晨三人。
见到众人先后掠至,官军精骑也不阻拦,让开一条道路,将众人放进渡口的范围内。
众人见官军并不阻拦,心中不仅丝毫没有半点轻松,心情反而更加沉重。蔡卓、吴楫栋和司徒晨三人见柳云风等一行人纷纷掠过官军,进入到渡口的范围内,各自冷笑,却不出声。
待到众人进到渡口的范围内,只见渡口旁边,有两拨人,正各自坐在渡口之前。
其中一拨乃是两人。其中一人正是孙鼎鸿。与孙鼎鸿同坐在一处的,乃是一名看上去年近古稀的老汉。看老汉黝黑的皮肤和精瘦的样子,显然是常在水上讨生活的久经风霜之人。
孙鼎鸿和这老汉各自坐在一条板凳上。二人身前,摆着一张小小的简陋的小方桌。方桌之上,放着一个小酒壶和一小碟蚕豆。孙鼎鸿和老汉手中,则各自端着一个小酒杯。二人滋一口小酒,再伸手各自拈起一粒蚕豆,丢入口中,嚼得津津有味。
与孙鼎鸿和老汉相隔二十余步的地方,乃是另一拨人。
另一拨人的面前,却有三张桌子。这三张桌子,看上去极为气派,宛似大富大贵之家所用的主桌,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运至这落马渡口。
三张桌子旁边,正对着孙鼎鸿和老汉的方向,各自坐着三名老者。
其中一张桌旁的老者,乃是一个笑眯眯的圆胖老者。老者须发尽白,但看上去精神却极好。老者身前的桌子上,除了酒壶和酒杯之外,居然还摆了三珍四肴。老者手持一双筷子,正一边品尝这盘碟之中的菜肴,一边和孙鼎鸿及那老汉一样,时不时地滋上一口小酒。
这张桌子再过去,三张桌子中间的那一张桌子旁边,则坐着一个身穿大红衣袍的老者。这名老者,年龄看上去比那名笑眯眯的圆胖老者年齿更长。老者身前的桌子上,既没有美酒,也没有佳肴,却摆着不少光芒闪闪的金银锞子。老者正时不时拿起一颗金锞子或者银锞子看上一眼。看过一个之后,老者将其放下,又拿起另外一个,放在眼前,仔细查看。
第三张桌子旁,坐着一名额头高高拱起的老者。这名老者,头发乌黑,脸庞也红红润润,仿似婴儿的脸庞。若非其眼角的皱纹和眼中的沧桑暴露了其年龄,众人一眼看去,还只道是看到了一位中年男子。这位老者身前的桌上,除了一条龙头拐杖外,便是一大堆核桃。老者时不时地拿起一个核桃,随手一捏,仿若捏碎一块豆腐一般,将核桃的外壳捏破,再将其中的核桃仁放入空中。捏过一个核桃,老者将核桃壳朝地上一扔,旋即又拈起另外一颗核桃,如法施为。
在这三名老者的身后,各有两名貌美女子,手中都撑着天罗伞,分别为三名老者挡住阳光和自旁边资水之上吹过来的疾风。
在那名笑眯眯的圆胖老者的桌旁,还站着一名师爷打扮的文士。柳云风等人认不得此人,蔡卓却认得。此人,正是秦木身边的第一谋士,范先生。
北少林四僧和柳云风等人率先掠入场中,纷纷对孙鼎鸿施礼。孙思脱开柳云风的手,奔上前去,拉着孙鼎鸿的手道:“二太爷爷,您怎么来了?那万蛇真人和容无悔呢?”
孙鼎鸿对众人点了点头,对孙思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此事稍后再说。”
与孙鼎鸿共饮的老汉见柳云风到来,连忙站起身来,对柳云风躬身施礼道:“大当家!”
柳云风抢前一步,双手将老汉托起,说道:“张老伯!”
老汉面色凝重,对柳云风道:“大当家,老汉守在这落马渡这么多年,今日这样的情形之下,只怕不能将大当家等人渡过河去了。”
柳云风点了点头,说道:“张老伯,此事待会儿再说。”
几人说话之间,其余人等也尽皆掠至,纷纷上前与孙鼎鸿见礼。
众人见礼完毕,正要再说话,一处的官军纷纷大喝道:“什么人?站住!”随即,官军一阵大乱。
吴楫栋转头看去,大喝一声:“拦住他!”
话音未落,只见一片大乱的官军阵中,官军精骑纷纷被抛飞,一个硕大的身形出现,正是曾经在京师西郊那处屠宰场出现过的大胖子。
大胖子一边朝前急冲,双手一边不停连抓带甩。大胖子每一步冲出,便至少有一名官军精骑被连人带马撞飞。大胖子每一把抓出,便有一名官军精骑被抓住,随即被抛飞。
眨眼之间,大胖子便突破那一方的官军阻拦,冲至吴楫栋身前,右手一伸,一个耳光将吴楫栋甩翻在地,骂道:“狗贼!你的狗命,等着老大来取!”
将吴楫栋一个耳光扇翻在地之后,胖子身形一晃,出现在柳云风面前,对着柳云风一抱拳,说道:“老大!”
柳云风再度抢前一步,握着大胖子的手,说道:“五哥,你来了!”话语之中,既有欣喜,也有担心。
铁柱、独孤寒和张铭同时上前一步,对大胖子抱拳道:“五哥!”
大胖子对铁柱和独孤寒点了点头,说道:“铁柱!六弟!”又对张铭道:“这位想必就是张四弟了?好汉子!”
这位大胖子,正是青云寨的五当家,包有财。这包有财今年四十有五,在青云寨原有的七位当家之中,除了许三立,便数他年龄最长。是以,柳云风、孟无机、铁柱、独孤寒和叛变之前的吴楫栋都对其以“五哥”相称。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之中,这名包五当家乃是半点武功都不会的人。但看他刚刚瞬间就突破官军阻拦的样子以及其身法,这包有财不仅功夫极为高深,一身身法也迅疾无比。也亏得他这么庞大的身躯,也不知道怎么能够练就这等身法。
包有财和铁柱等人说完话,眼睛一扫,先是躬身对孙鼎鸿施了一礼,说道:“这位前辈想必就是药王世家的孙老前辈了?”
待孙鼎鸿微一点头,包有财又施一礼道:“多谢孙老前辈援手之恩!”
对孙鼎鸿施礼完毕,包有财又对北少林四僧施礼道:“晚辈见过四位大师!多谢四位大师援手之恩!”
明睿大师等人微微点头之后,明空大师奇道:“这位就是青云寨的五当家了?你这功夫是怎么练的?身法不在老衲之下啊!”
包有财对明空大师再度躬身一礼,答道:“大师谬赞!晚辈身体痴肥,惭愧,惭愧!”
对明空大师施礼完毕,包有财又对果布等人施礼道:“多谢前辈和苗寨的各位朋友前来相救!这位就是阿土姑娘吧?”
阿土见这大胖子要对自己施礼,连忙避开,笑嘻嘻地说道:“这位胖大哥,你的功夫可俊得很啊!”
包有财哈哈一笑,对阿土抱了抱拳后,转身走至柳云风面前,低声说道:“老大,东西在我这里。”说罢,又低声对柳云风耳语了几句。
柳云风越听面色越惊,正要说话,对面一群人中,正在数金银锞子的老者喃喃说道:“齐了,齐了!”
这老者一说完,另一位正在吃吃喝喝的老者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松茸塞在口中嚼了两嚼,跟着说道:“快快将事情办完。莫糟蹋了这一桌子佳肴。”
这老者话音刚落,那名正在捏核桃的老者将手中核桃的桃仁朝口中一丢,再将核桃壳扔到地上,说道:“该死的人,都已经到了。”
柳云风一方众人听到这三位古怪老者的说话,众人尚未开口,孙鼎鸿立起身来,对着三位老者微微一拱手,说道:“三位道友,今日之事,卖我孙家一个面子,如何?”
那数着金银锞子的老者将手中一颗金锞子对着阳光照了一照,说道:“药王世家的面子啊!怎么办?”
那位大吃大喝的老者再次伸出筷子,夹了一箸嫩羊腰送入口中,嚼了几口,又滋了一口酒,问道:“我们有求着药王世家的地方么?”
那位捏核桃的老者又抓起一颗核桃,轻轻一捏,将核桃壳捏破,再将一块核桃仁丢人口中,说道:“我有核桃吃就行了,不一定用得上药王世家。”
那名数着金银锞子的老者闻言,将桌上的金银锞子拢至一处,说道:“这么说,我们不用给药王世家的面子咯?”
那名吃吃喝喝的老者将筷子朝桌上一放,说道:“给不给,你们说了算!我有几口吃的喝的就够了。”
那名捏核桃的老者将剩余的核桃也朝桌子中间一拢,叹了一口气,说道:“药王世家的面子,该给的,还是要给的。”
说罢,捏核桃的老者抬起头来,对孙鼎鸿说道:“让那女娃儿将三种火器各自交出一枚,再交出火器制作之法,然后你孙家的人站过一边。我们可以饶你们不死。”接着,老者的目光一一扫过场中柳云风等人,说道:“至于你们,可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