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二月,草长莺飞。
秦萧告诉东方芜铺子的事已经落实了,就在安康堂对面,铺子大约有一百八十平,分上下两层,下层近两百平,上层九十多平,平时可以在下面看诊,上面可供她休息,铺子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有几个小房间,可以储存药材。
说起这事秦萧一脸兴奋,说是他原本只是想租下来,可那铺面的主人却说想卖掉铺子去别的大城镇做生意,原本他想卖五百两的,因为要急着走,故愿意三百两出手,还说若是诚心要买,就尽快去跟他交接。
东方芜心下却有些疑惑,她记得安康堂所在的南大街,那条街不算是城里最繁华的街道,却也不冷清,老板真的有那般着急?这么好的铺子只卖五百两,又恰好急着走,这价格一降再降。
天上真的会掉馅饼?
直到秦萧带着东方芜去见了那位老板,见老板诚实憨厚,东方芜这才放心下来,当下就掏出银子,与老板签了铺面转让契约,拿到了房契。至此,东方芜总算是有了自己的铺面,两人心内都说不出的欢喜。
说实话,东方芜也觉得这个铺子很不错,不过她只是开个医馆,并没有那许多东西放,这一层就显得有些宽敞了,后院的那几间屋子倒是可以改成病房,若是有病情严重的病人,可以暂时住下。
这边医馆的事情落实了,那边邀月楼她也就不再去了,索性已经提前知会过容美人了,最后一次说书时,东方芜讲完了故事,也算是对得起这小半个月来看客给的赏银了。
不过虽只是说了小半月的书,东方芜手头上还是赚了一万多两银子,看着这么多的银子东方芜做梦都在笑,在这个小县城,有这个数目的银子,她在这里能一辈子吃喝不愁。平时再行行医,种种菜,这日子能过得相当滋润了。
每每看到东方芜一边数银子,一边笑的合不拢嘴,秦萧都一脸宠溺笑她:“娘子还真是个容易满足的!”
舒亦却把脸别向一边,漠然道:“财迷心窍!”
舒亦已经怼东方芜习惯了,嘴上不饶人,他心里还是有些佩服她的,想她一个弱女子,竟能靠自己的能力赚这么多的银子,这世间,像她这般的女子又有几人!
东方芜就“噌”地站起身,指着舒亦骂,“不喜欢银子那是清高,喜欢银子那是诚实!我说你怎么回事,我整天忙着养活你们主仆两,你好话都不给一句,你傲什么傲,快去给我干活,小心我克扣你饭食!”
“你??????”舒亦气结。
求救的目光望向秦萧,秦萧忙转过脸,望向别处,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我是吃软饭的,我认怂,你别看我!
舒亦无可奈何,只得乖乖去干活。
东方芜就插着腰,站在一边指挥他,“把柴劈了,地也该翻翻了,正是种菜好时节啊!”
舒亦将布袍撩起来,扎在腰带里,下了地,不禁苦笑;将军啊将军,你是那般的威猛刚毅,遇到了东方芜你怎得就怂了呢,舒亦简直痛心疾首!
又叹自己,想他堂堂将军副将,这双手不知斩下多少敌军首级,现下却扛着锄头在这里锄地,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东方芜的医馆倒是不急着开业,因二月要过年,她觉得这个时候开医馆似乎不太好,索性先把医馆需要用的东西准备齐全,待年一过完,就开张,反正她如今也没有名气,开了医馆也只有过堂风光顾,不如现下督造竹楼,把菜先种上。
东方芜的竹楼是临土河而建的,看上去清雅至极,看着自己设计的竹楼即将建成,东方芜由衷的高兴。
可就在那天,里正带着一群人,找到了东方芜的茅屋,为首的是个油光满面的胖子。
彼时,东方芜,秦萧,舒亦三人正在院子里干活,里正一边擦着额上的汗,一边在院外喊她,三人听到动静都放下手上的活,走出门去。
“里正,你找我!”东方芜露出善意笑容。
“史管家,她就是东方芜!”
向满脸横肉面色不善的胖子解释了一句,“这是钱老爷的管家史太浓,钱老爷是这块地的地主,他不知怎的听说了你在这里修竹楼,要撵你走!”里正凑近东方芜悄声,担忧道。
“地主?”东方芜皱眉,这倒是她的疏忽了,还以为这不毛之地是无主荒地呢,没想到竟是有主人的。
那油光满面的史太浓,身后还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手拿棍棒的家仆,大约有十来人,来势汹汹。
在对上史太浓目光的一刹那,她皱紧了眉头,那油光满面的史太浓满脸横肉的面上,一对小眼睛盯着东方芜的脸一动不动,满目猥亵意味。
东方芜上下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一身男装,这货怎得能露出这副神情!这货是变态吗?
那香肠般的嘴巴,还留下了哈达子,看得东方芜一阵恶心。
秦萧见状,已经挺身站在了东方芜身前,挡住了史太浓猥琐的目光。
“我是这里的主人,有什么事,与我说!”秦萧面色肃然,眸色冷厉。
视线被挡住,史太浓又上下打量了秦萧,看秦萧身形修长,亦是俊俏非常,目光又在舒亦身上停留了几分,这个也不错,不过比起这个姓东的小子,还是逊色了一大截,小眼睛瞟着东方芜,眼中露出贪婪的光。
清了清嗓门,史太浓高视阔步,上前一步。他扫了眼东方芜的院子,和不远处正在修建的竹楼,道:“你们可知,这地是我们家钱老爷的?”
“不知!”秦萧一脸漠然。
东方芜与舒亦对视一眼,三人皆漠然。
“你们竟敢在我们家老爷的土地上,随便修茅屋建竹楼,我们家老爷的脸往哪儿搁?”史太浓哼哼着,一副颐指气使模样。
脸还能往哪儿搁?总不能搁屁股上吧!
东方芜这边三人却压根就不回他的话,只有里正在一旁说着好话,“史管家,您消消气,她是一人流落至此,身世可怜,这好不容易成了家,我会劝她到别处去住,请您回去跟钱老爷说说好话,就不要与她们计较了!”
里正是个心实的,东方芜救了他孙子豆丁,他始终记在心上,平日里东方芜找他帮忙他也很爽快,这回东方芜想必是碰上麻烦了,他只有尽自己所能,尽量说些好话!
里正见东方芜一身男装打扮,这钱府上到老爷下到家仆,都是出了名的好色,他自然不会拆穿她是女儿身。
史太浓见着三人对他爱答不理,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如何忍得,对身后家丁道:“去,让那边的人停下来!”
身后几个面目狰狞的汉子手上拿着棍棒,十几人冲到那修楼几个人面前就是一顿好打,东方芜的眸子已经眯了起来,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一个个行凶的家丁。
“住手!”大喝一声,东方芜一个起落,越过篱笆,一脚将其中一个家丁踢出老远。
秦萧跟在东方芜身后,也上去帮忙,舒亦愣了片刻,飞身而至,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将剩下的几个家丁全部打倒在地。
赶来看热闹的人,把东方芜的小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史胖子气焰嚣张的很,见家丁被打倒在地,一点惧意也无,提了提倒在地上的一个家仆,道:“好大的胆子,霸着咱们家老爷的地不说,竟还敢打人!”
东方芜拦在那几个工匠身前,语气冷冽中升腾着怒气,“休要颠倒是非,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你们损坏我们家老爷的土地,私自建屋,自然是让你们赔偿我们老爷的损失,将你们撵了去!”
“赔偿?如何赔偿!”东方芜冷笑,她看上去像是软弱好欺?
史胖子扫视了一眼东方芜三人衣着,傲慢道:“你在我们老爷这土地上住了也有大半年了,这还在上面种菜,私自砍我们老爷的竹子,这算下来怎么也要上千两银子!”
围观的邻居,发出惊诧呼声,问一个住茅屋的小姑娘要一千多两银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能给,这地儿就算种了庄稼也不值一千两,再说她哪有那许多银子?”孙寡妇愤愤不平了,她就见不得谁欺负小姑娘。
周大娘在一旁看的担忧不已,周大明的脸早已黑成炭头,看了一眼站在东方芜身后的秦萧,咬紧了唇却没有站出去。
张媒婆尖声道:“你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对于旁人的言语,东方芜充耳不闻,冷声问道:“要银子?我不给,你当如何!”
“不给?”史胖子狞笑,“不给也行,我看你们样貌还马马虎虎,不如我们钱府就吃些亏,你们就卖身钱府为奴,任我们钱府驱使好了!”
“想驱使我等,你们钱府是活腻了?”秦萧冷眼扫过史胖子,那眸光冰冷的就像在看死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
史胖子面色一变,就要发作。
却见东方芜一脸笑意的迎上来:“嗨,我还以为有啥呢,好说好说,不就是要我们三人给你们钱府做奴才嘛,行!”
里正一听,慌了神,“不行不行,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这钱府你可万万去不得!”
噢!这是为何?
里正凑近了东方芜,小声道:“东方姑娘,你不知道,那个钱老爷年近七十,却一直生不出儿子,府中有三十几房姨太太,没有一房给他生下一男半女,钱老爷是变着法儿的折磨她们,有好些受不了折腾,都自杀了!”
“若是让钱老爷见着你,恐怕你也难逃毒手!”
东方芜皱眉,“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里正急的满头大汗,就希望东方芜不要冲动,给史胖子说说好话,乞求他放过她。
史胖子是没听到这番议论,却道是东方芜认怂了,他洋洋得意地摸了摸下巴,转着圈儿的打量东方芜,一对鼠目尽是不堪之色,“嗯,不错不错!”
东方芜冷笑,坦坦荡荡,甚至还在那史胖子面前张开双臂,转了一圈,“史管家,如何?”
秦萧和舒亦的眉头皱的死紧,不知道东方芜打的什么主意,秦萧悄声道:“娘子,你不用怕他,以我的身份??????”
东方芜忽地转头瞪了他一眼,秦萧立刻住了嘴,她心中却不悦了,她希望他留下来,就意味着他要抛却了过去,可秦萧始终忘不了自己的身份。
舒亦也不赞成东方芜的做法,暗想,她该不是真的畏惧权财,要把他们卖了吧!
“嗯,这般姿色,窝在这弹丸之地实在可惜了,老爷见到你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史胖子笑的恶心。
“你找死!”秦萧深邃的眸中燃起熊熊怒火。
一只手肘捅了捅秦萧腹部,东方芜面色不改,“小人无财无势,这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秦萧知道她不是那般能随意被人欺辱的人,可这胖子实在让人恶心的紧。与舒亦对视一眼,示意他按兵不动,舒亦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扯了扯嘴角。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吧!”东方芜不想再耽搁。
“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