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闭眼睛,难不成,莫不是——他想吻我?
天啊,好激动,好紧张。
我自百般期待,乖巧的闭上眼,静等这一吻下来。谁知他长臂一伸,便将一重被子从头到脚的给我盖下来。我被遮掩在黑暗里,一瞬呆滞,如遭雷劈,那人却大笑不止。
他还边笑边说:“你定是累着了才会头疼。治疗头疼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好好睡一觉,我给你盖好被子,睡吧。”
如此丧尽天良的话他也说得出口!
我咬牙,我痛恨,我想化身为屠夫,宰了这家伙。
真是气煞我也!
我大力掀开被子,恶狠狠的剜着他,竟是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
我强扯出一个微笑,“这就是你给我变的戏法?”
他大言不惭:“对啊,厉害吧。”
幼稚鬼,无聊傻子!
我白目,摇头哀叹。
这厮还忒是无耻,犹自腆笑问道:“你不喜欢这个戏法?”
呵呵,喜欢?拜托,哪个傻子会喜欢这种逗白痴的戏法。
我气结,扶额叹息。
极力压制胸中怒火,看着他一张欠揍笑脸,竟无语凝噎。
他似思酎良久,忽而像想明白了什么,紧张兮兮的问我:“你不会以为,我让你闭眼睛是要亲你吧?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啧啧,你这脑子里,整天都是些龌龊念头,这样可要不得。”
他一壁说着,一壁还向我投来鄙夷眼色。
我恼羞成怒,大喝一声:“百里长极!!”
只气得浑身发颤,顿觉怒火攻心,再憋着非得气死不可。
我握紧拳头,再忍不住冲动,抬起就是一脚狠踹在他腹部,长极防不胜防,一个趔趄栽倒下榻。
长极躺在地上,吃痛的按着腹部,龇牙咧嘴的睇着我,苦笑道:“你疯了?”
“你才疯了!”
话音刚落,我立即捧起床上的枣子桂圆一股脑砸在他脸上。他连连摆手告饶,说不逗我了,我仍不解气,跳下床铺对着他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闹至东方鱼肚白,我终于打得气顺了。这打人还真是个力气活,累得我腰酸背痛,手脚酸软,且也困得不行。
我拍拍手,抖抖衣袖,甚是神气的补上最后一脚,功告垂成的返回卧榻之上。
“缺缺,你不管我了吗?”长极在我身后唤我这声,声音哀婉悠扬,语气之绵软,听起来十分可怜。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把我打成这样,你好歹扶我起来吧!”
回头瞪他一眼,他立刻闭嘴。
我欠身做福,笑语泠泠:“景王殿下,您想妾身扶你到哪儿去呢?”
这次换他打冷颤。
我卸下假笑,叹了口气认命道:“说吧,想去哪儿?”
他弯眉浅笑,朝我身后努努嘴,示意我扶他到床榻上去。我装作不懂,回身抱了重被子扔给他,让他在地上打地铺。
他惊诧失声:“你就让我睡地上?”
“不然呢?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奈我不得,只好认命铺床。我自动忽略他向我传射来的凄怨目光。此刻筋疲力尽,已然顾不得他,沾床就睡。
日悬中天,我尚在困觉。
晕晕乎乎睁眼,乍见一团红影在眼前晃动,心里一紧,顿时睡意全无。等我翻身起来才发现,这红影原是长极。
他起了个大早,换好衣服洗漱完毕,此刻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定定看着我。
我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你有病啊,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勾唇一笑,我立即警觉护住自己:“难不成……你不会是在想怎么整治我,以报昨夜被打之仇吧?天啊,你这么小气的嘛?”
他冷嗤,不屑的别开头。
我撇撇嘴,精力饱满的伸了个懒腰,打个长长的哈欠,这才悠悠然开口:“你没睡好?”
他眼底氲染青黑,面色渗白,看起来倦意慵懒。
他冷冷一笑,掷地有声道:“你说呢!”
我识相闭嘴,他又不甘被人忽视,干咳一声道:“我一夜不得好眠,你倒睡得香甜。”
我扭扭脖子,哂笑道:“你不得好眠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不让你睡觉。”
长极默而不语,起身走到我面前,稍作迟疑,便伸开双臂,闭着眼睛冲我朗声指使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来服侍本王更衣梳洗!”
我错愕,“为什么要我给你换衣服梳洗,你自己没手没脚吗!”
他睁开眼睛,一字一顿,咬字清晰:“这是你身为**的责任!”
我心想他定是没睡好,魔怔了,懒得搭理,准备翻身睡个回笼觉。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是朵步在唤我。
我佯装没听见,捂住耳朵继续睡。
我沉浸在与周公的邂逅里,流连忘返,忽略了身边还有个活人。
长极掀起我的被子,状甚不悦,居高临下怒斥道:“懒猪,你再不起来,今日就不能给母亲请安了。”
我一个激灵,猛地记起,我和长极还得去向安平和永河王请安,怎么能把这事儿忘了。
我蹭地起身,到处乱窜。不待我开口,长极已经会意,唤来伺候侍女替我梳洗打扮。
朵步一直守在外间,听见吩咐,便领着几个小婢女端着水,拿着洁白的脸巾进来。花抚面上带笑,见着长极微一福身算作行礼,便含笑朝我而来。朵步依旧面无表情,自动隐到一边慢条斯理的给我挑选今日的衣服配饰。
花抚看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衣服鞋子,还有凌乱不堪的房间,煞有介事的掩嘴偷笑,继而镇定道:“王妃,让婢子侍奉您更衣梳洗吧。”
我受宠若惊的点点头,“好~”
这新的称呼,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让我十分不适应。
花抚不疾不徐地替我梳着头,细细道来我今日的出行安排,可先去给安平和永河王请安,再随长极入宫拜谒。
见我频频蹙眉,花抚放缓动作,担忧道:“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我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但说:“昨夜太累了,没怎么睡。”
霎时,屋内静谧如雾,鸦雀无声。
朵步替我梳头的动作一顿,木讷的僵在原地。我从镜子里看她,她面无表情的抽搐嘴角,装得很是淡定,倒是她身边的小侍女表情怪异,面红耳赤。
我觉得奇怪,便朝朵步使了使眼色,朵步眉心深锁,轻轻叹了口气,晦暗不明的瞥我一眼。
我默了默,忽恍然大悟,突然回过味来发现是她们误会了我的意思。又去看长极,他端得正经,自持清高的拿着一卷书在看。
我气恼的从长极脸上将视线收回,脸烫乎乎的,对花抚讪讪解释:“我是说昨夜折腾久了,累着了我。“
继而,室内又是一阵沉默。
这话真是越描越黑,我越发解释不清楚了。
长极已经忍俊不禁,再装不下去,丢了书卷哈哈大笑。我羞赧万分,扭头去看朵步,她不仅不脸红,反而底气十足的说:“新婚燕尔,人之常情。但不可过度,须得节制!”
这话,真叫人……无地自容。
长极深深地看着我,似笑非笑,饶是我脸皮再厚也觉得难为情,我拼命将头耷拉得低低的,恨不得挖了洞钻进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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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我随长极入宫。清乐宫中,满满坐了一堂人,南帝午朝未退,由着陶贵妃宴见我和长极。陶贵妃着了一袭青底釉色祥云芙蓉锦衣,端坐首席,下首是新晋了昭仪嫔位的听笙,她还是喜欢穿绣有牡丹花纹的衣服,碧绿底衫,素色外套,清新淡雅。见着我和长极,嫣然一笑,随即转眼凝向陶贵妃。
陶贵妃象征性的一番夸耀,嘱咐了不少事宜,也免不得对我们姗姗来迟的请安颇有微词,稍作训诫。我很是乖巧,颔首低眉,耐心听着。抬眼望去,正对上于归一双含笑的眼睛,她趁人不注意,以手推了推鼻子,对我扮出个可笑猪鼻子。我迅速移开眼睛,看向别处,但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陶贵妃被我逗乐,红唇轻启,温声细语道:“缺缺在笑什么,这般开心。不妨说出来,让本宫也跟着你一起乐乐。”
我怔仲,不知如何作答,但听陶贵妃身旁的一个妃子道:“娘娘可是糊涂了,公主与景王殿下新婚燕尔,正是甜蜜之际。新娘子的高兴都写在脸上,自然情不自禁的会笑出来。”
这话说得,真叫人怪不好意思的的,室内瞬间欢声雷动。
陶贵妃恍然大悟,抚掌笑道:“哎呀,是本宫晕乎了。”
我讪讪一笑,侧目望着长极,他脸色如旧,不愠不怒,只全程端着架子。他发觉我在看他,立即冷漠起来,还嫌弃的挪了挪位置,恨不得离我远远的,装作不认识我才好。
陶贵妃拉着我说了半晌话,我嘴巴甜,专捡着她喜欢听的说,一会儿夸她看起来年轻,一会儿夸她衣裳好看,发势别致,直说得她笑到脸僵。
临出宫时,凭借我的恬言柔舌,大筐好话,陶贵妃和各位妃子又赏赐了我不少珍贵物件儿。我也不客气,来者不拒,凡是那些娘娘赏的东西,我都照单全收,足足装了一大车,挤得我和长极都快没地方坐。我和他坐在一堆宝贝中间,我乐不可支的数着我的战礼品,东珠凤钗、琅嬛挂件、青瓷砚台、胚玉珠串、红蝽珊瑚山、苏绣美人图……越数越开心。
长极冷眼相待,扶额叹息:“看你那点出息,这么爱财。”
我吐吐舌头,耸耸肩,拿起一颗圆润东珠凑到眼边细看,“我的梦想,可是要成为富可敌国的九州首富。数钱的乐趣,你是不会懂得。”
长极莞尔一笑,再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