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随心所欲驱使的羌水,突然有部分不受控制,倒戈相向,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刺向曾经的使用者!
对鳄鱼来说,这无异于灭顶之灾!
只见羌水中心立刻有无数鳞片,缓缓垂落江底,以及大团殷红的鲜血浮现,扩散。
但就在殷姮目光与精神双重的锁定中,身受重伤的鳄鱼突然不见踪影。
跑了?
殷姮微微皱眉。
怎么跑的?
算了,只要羌水还在,鳄鱼就没办法彻底跑掉,也不必急于一时。
殷姮想清楚这点后,随手一扬,土墙化作无数细沙,飘落在岸上,堆砌了十余个土坡。原本被风与土一分为二的羌水,也再度合流。
做完这一切后,殷姮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安南县城墙上,不过须臾,便已经出现在柳合身边,淡淡道:“羌水水神身受重伤,已然逃逸。岸边沙土,尔等可随意取用,修建河堤。若要开凿支流,需上报于我,我好探察地形。”
发现她来了,众人齐刷刷低头,俯身,不敢直视殷姮,唯恐冒犯了她。
柳合到底是一郡之守,又是个能吏,心理素质比旁人好不少,无数念头在心中翻滚无数个来回,最后化作一句:“臣,遵命。”
殷姮又望向容尚,拿出手中王节:“大兄口谕:大上造容尚,抵岷郡后,司护卫殷姮之职。”
对于这个结果,容尚十分惊讶,却本能地从命:“臣,奉召!”
然后,他那受到巨大震惊的脑子,终于慢慢回过神来了。
公卿大夫们都死死盯着王宫,盯着大王。何况大王年少,手中无权,对宫禁的约束自然不够强。因为宫人、寺人们虽然生死取决于大王一念之间,但他们也不敢得罪掌握实权的太后和权臣。
如此情况下,长信侯与太后的私情尚传得人尽皆知,公主有如此神通,整个庐龙城内,却无一人人知晓?
不,大王一定知道,否则大王不会特意派公主来岷郡,但其他人……
容尚也不笨,立刻就想到,少年昭王对宫廷的掌控力,远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强。他不希望公主的事情传出去,那么就一丝风声也不会有;同理,长信侯与太后的私情被传,究竟是大王有意为之,还是根本不在意,所以不去管?
无论哪一种,都让容尚冷汗涔涔。
这种时候,留在岷郡护卫公主反而是好事,要是卷入庐龙城的是是非非,指不定哪天小命就没了。
柳合见殷姮没别的举动了,立刻道:“还望公主屈尊移驾。”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
知道大王亲妹要来岷郡,虽然坊间流言都是这个公主被流放,但大王没明说,柳合就不敢怠慢。
因为制度问题,大王没下诏的情况下,柳合不能修建行宫招待公主,却也竭尽所能,修建了一处宽敞、气派的庭院。虽然远远不能和昭王宫的建筑群相比,但在整个岷郡,已经是难寻的豪宅了。
柳合可以打包票,自己绝对已经做到了极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一郡之守,手握大权,就看不起公主。
可现在,面对拥有超凡力量,随意就能捏死他的殷姮,他却还是捏了一把汗,不知公主会怎么想。
所以,他连忙补充:“院子修建得颇为仓促,来不及移栽花木,若公主有喜欢的,请告知微臣。”
“这样就挺好。”殷姮回答,怕柳合会错意,又加了一句,“我需要足够空旷的场地。”
柳合这才松了一口气。
鉴于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等一行人抵达院子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
殷姮谢绝了柳合宴请的要求,说过几天,然后其他人匆忙往院子里搬东西,孙伯姬负责指挥。她则站在庭院的池塘边,一旁的标宛子担心地问:“公主,您今天……”
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殷姮却明白标宛子的意思,轻轻笑了笑,说:“无妨。”
标宛子还是忧心不已。
大王一直隐瞒公主的能力,明显另有打算,公主却一来岷郡就和羌水水神对上,万一这个消息传出去……
看见标宛子还是眉头紧锁,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殷姮安慰道:“就算庐龙城的人真听说这则传闻又如何,你以为,他们会信吗?”
标宛子一想,觉得也是。
换做四、五年前,若有人告诉她,大王和公主天生神圣,怀有奇异的力量,甚至能令江水分流,标宛子必定是不信的。
百姓或许会认为君权神授,王族无所不能,大王洞见四海,烛照八方。但他们这些公卿却清楚地知道,那只是王室用来愚民的手段,就算一国之君,也只是凡人,会老,会病,会死,会有喜怒哀乐,也会猜疑和恐惧。
假如那时的标宛子听见这则传言,只会觉得,岷郡到底是偏僻之郡,百姓愚昧无知;柳合大概也不想在那不毛之地当郡守了,才抓住一个机会,就这么谄媚讨好大王,用神话大王同胞妹妹的方式吹捧大王,目的是为了换个富庶的大郡。
想到这里,标宛子就放心了。
这几年,她一路看下来,发现公主平素虽然沉默寡言,但却非常有主见,成熟到不似这个年岁的孩子。而大王的心智、手腕、力量,无不令标宛子心悦诚服,认为大王天生就是君王。
所以,标宛子一直非常担心,她怕公主会因为有自己的想法,与大王发生冲突。
标宛子的这份心思,殷姮心知肚明。
作为昭国的一分子,标宛子不希望殷姮和殷长嬴闹矛盾,因为他们两个都拥有超凡力量,一旦针锋相对,不是大王与公主的争斗,而是两个强者的对抗;
作为殷姮的伴妇,标宛子为了殷姮好,不希望殷姮以妹妹的身份忤逆兄长,以臣子的身份质疑君王。
虽然殷姮自己顶多能理解第一条,没办法认同第二条。但这位女性长辈对她真诚的好,她还是能感觉到的,所以殷姮偶尔也会向标宛子解释一些事,以宽对方之心。
比如现在,殷姮告诉标宛子,她展露力量就是殷长嬴的意思,标宛子就不会担忧到彻夜难眠了。
但殷姮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因为她需要标宛子做另一件事:“宛子,你替我问一下柳郡守,安南县东边的那些女人,都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