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脚？”
吃糕少女佟佳年愣愣地去看自家姐姐的脚，“疼不疼？姐姐快把鞋子脱了，年年给你看看。”
一番关心的童言惹得在座两人同时一愣，一愣过后又都翘起嘴角笑了起来。
“不是真的砸脚，这是一句俗语，意思是说本来想害别人，结果却害了自己，比喻人自作自受。姐姐方才是在和田姐姐开玩笑呢。”佟佳言低下头，耐心地和佟佳年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子啊。”
佟佳年一边琢磨，一边慢慢点着头。
“对，就是这样。”佟佳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嘴和手。
后来佟佳言又试着问起田娇娇这几日的情形。
“我也不怕跟你说，自打上次落水到现在，我见着深一些的水就害怕。”
田娇娇回忆起上次落水后的情形，眉目深深地皱起。
“当时冰凉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进我的鼻子，嘴巴跟耳朵，刚一吸气，就直接被呛了一口水。我的嗓子也疼，鼻子也疼，耳朵也疼，没有哪里是不疼的。而且那种疼痛的感觉……”她握了握手，“我到现在都无法描述出来。”
她接着道：“我拼命呼救，可是每喊一次救命就有水呛进嘴里，嗓子被呛得生疼。我只能手脚到处乱抓乱蹬，但是水里不像陆地，手脚都着不了力，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就感觉意识在一点点从我的脑海里流失，眼前也越来越暗，越来越暗，到最后我甚至真的以为自己就快死了。”
现在说起这些她还是一脸的心惊胆战。
“我到现在都还忘不了那时候的感觉，从来没有过的绝望，无力，特别痛苦。”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我明白。”
有一个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田娇娇转过脸。
佟佳言翘起的嘴角透着温暖的从容。
“我刚学习游泳的时候，也经常会经历这样的感觉。”她说道，“教我游泳的那个人告诉我：人不止有七情六欲，而恐惧只是其中很寻常的一种心理情感。想要战胜它，首先就要直面它。”
田娇娇好奇地歪着头，连佟佳年都好奇地放下了手中的水杯，仰着脑袋聆听。
“刚开始练习憋气，需要深吸一口气把脸埋进水里。我经常刚把脸埋进水里就害怕地放弃了，不到两秒钟。”佟佳言认真地看着田娇娇，“就像你说的那样，感觉水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压迫的我不能呼吸，连眼睛也不敢睁，很害怕。”
“然后呢？”田娇娇忍不住问。
“然后就是每天日复一日的重复练习，从一开始的坚持不到两秒钟，到后来的三秒，四秒，五秒，甚至更多，再到后来，我就学会了如何在水里唤气。”佟佳言微微一笑。
“好厉害！”田娇娇发出佩服的感慨，两眼冒着光，“那你是怎么克服心里面的恐惧的呢？”她无比好奇。
“直视自己的内心，要认清恐惧本身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将自己的恐惧认真说给别人听，并且不断一点点的去尝试战胜它。有尝试，就是敢直面，在尝试的过程中，信心也会跟着一点点累积。”
田娇娇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佟佳言继续道：“其实恐惧就是一道心里门槛，跨过去你就会发现，原来它也没什么，因为最强大的存在是人的内心本身。”
佟佳言的话像一股热流涌进田娇娇心里。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虽然每个人都很关心她，但大家都只会说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的这种话，就连母亲都曾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问祖母，是不是她在水里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祖母还提起了胧月庵的惠安师太。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在嗡嗡地响，四肢百骸都开始变得滚烫，一种大胆的前所未有的冲动画作文字从她嘴里冲了出来，她一把拉住佟佳言的手：“你教我好不好？你教我游泳好不好？”
她无比激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紧了佟佳言的脸。
她看见她嘴角微微翘起，颊边漾起一个醉人的梨涡，仿似有一股迷幻的魔力，吸引着人沉醉落入。
“好啊。”她轻轻巧巧地笑答。
“我也要学！”身旁的小人儿立马不甘落后地举手。
“好啊。”还是和刚刚一样甜美温柔的声音。
田娇娇手揪着锦帕，捂着心口，身体怅然一松，坐着坐着，又忽然笑了。
佟佳言转过头来。
田娇娇和她相视一笑。
绿芜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锦盒。
“这是什么？”田娇娇问道。
“安神香，助眠用的。”
佟佳言打开锦盒，盒里摆着五根香，浅紫色的。
她又说道：“夜里睡前可以点上一支。”
“多谢了。”田娇娇拿起一根放在鼻前闻了闻，“嗯，好香。”
佟佳言就笑她：“太夸张了，这香没点之前味道很淡的，点着以后内藏的香味才会慢慢散发出来。”
田娇娇皱了皱鼻子，撅起小嘴，罕见地露出年轻少女的娇憨来：“好啦好啦，不要拆穿我了嘛。”
田家的丫鬟见到自家小姐这些时日以来脸上第一次恢复活泼生机的样子，俱都高兴地笑了起来。
连在田家用饭时，田娇娇也亲昵地拉着佟佳言坐自己身边，不时招呼她哪些菜好吃，都顾不上自己吃饭，田老太太和田夫人彼此诧异地对视一眼，鲜少见她与哪位闺秀如此亲密，而且还是才见过一面的人。
田老太太道：“没想到娇娇与佳言倒是投缘。”
田娇娇道：“我与言妹妹一见如故。”
佟佳言道：“田姐姐待人亲切真诚，很是照顾我们。”
见到女儿受欢迎，小纪氏最为高兴：“既然大家合得来，以后便可以多走动走动了。”
田娇娇顺势便道：“日后我若是常过去找言妹妹跟年年玩，太太可别嫌我烦呀。”
小纪氏立马接口：“当然不会，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田夫人斥责：“娇娇，不许无理。”
田娇娇就朝自己母亲吐了吐舌，又对小纪氏道歉道：“我是太兴奋了，太太你别见怪。”
小纪氏高兴地摇头：“不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