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我一直在着急寻找的人,他就这样很突兀的,很不自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在他的身边,停留着一群人,是那群刚刚在我身边走过去的,头戴红巾的士兵,他们恭敬的站在旁边,是的,恭敬。
一个男子,和他面对面的站着,两个人其实都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简单的对视着,但我却能感觉到,他们一定是在交流,小爷给我的感觉很不一般,毕竟在半天前,我还看见他洗完澡,衣服都没准备好的窘迫模样,以及他时时刻刻都想离开这个群体,不想踏入这个漩涡的畏缩,彷徨。
我相信,门里和我有一样感觉的人很多,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爷爷他们会把这个年轻到十九岁的孩子,推到这个小爷的位置上。
据说,这是崔四爷的遗命。
崔四爷是一代传奇,这一点大家都是信服的。
但说心里话,我依旧认为,崔四爷把自己的孙子,推到掌印的爷的位置上,可能是带着一点点自私的念头吧,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我对这个年轻人,一直是不屑,我觉得和我一样有这种感觉的人不在少数,大家只是迫于压力,迫于门规,迫于传承,至少在表面上对他表现恭恭敬敬,但也仅此而已。
但眼前一幕,让我彻底的认识了,他们还在交流,像是阔别已久的朋友,在说着话,叙着旧,这是一种很自然的寒暄,然后,我看见他目光向我这边转过来,他看见了我,但他的目光里,却带了一种,让我整个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恐惧,从我的内心深处升腾起来,不管的酝酿着,扩散着。
这种目光,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我觉得这一刻,会一直铭记在我的记忆里,以后可能还会偶尔在我的噩梦之中重现。
我低下头,我不敢再继续这种对视,这是一种人的趋利避害的本能,然后,我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整个人也越来越慌乱,越来越不知所措。
我本能的想要逃,但这里是古墓,一个被封闭的古墓,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终于,脚步声停了,我深吸一口气,怀揣着极大的惊恐,带着属于我的最后一点点的执拗,抬起头。
我看见了小爷,他就站在我面前,平静的看着我,嘴角带着些许的弧度,似笑非笑。
“小爷……”
我喊他一声,声音很低很低,低的像是一只蚊子,他伸出手,放在我的脸上,指尖在我的脸庞,轻轻的游走,我能感觉到,他不是在调戏我,他只是在把玩,把玩一件对他来说,还算有点意思的玩具。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小爷,我能确定,毕竟一个十九岁的大男孩,再怎么变化,也不可能在转瞬之间,变化得如此离谱,但他如果不是小爷,他又是谁,难道是被鬼上身了吗,那我又该怎么办,不,我又能怎么办。
他的指尖带着冰凉的触感,似乎能够渗透我的肌肤,穿透我的骨骼,直达我的灵魂,我产生一种眩晕感,像是吸食了过量的精神系药品,仿佛自己的大脑,一会儿在火山之中烘烤,一会儿又在南极的雪地里,没有穿着衣服的奔跑,我的意识开始飘飘欲仙,不停的升腾着,旋转着,似乎渐渐开始脱离我肉体的束缚。
然后,他把我抱了起来,我像是一个重感冒的人,手足无力,只能半睁着眼,看着这一切,甚至连话都没办法说出来,他抱着我在走,他要带我去哪里,他要对我做什么,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走着走着,两边出现了人群,他们穿着黄色的衣服,整齐划一的蹦蹦跳跳,而我,只是坐在轿子上,躺在他的怀里,现实和虚幻,在我感知中,彻底的杂糅到了一起,到底什么是真的,又什么是假的?
也不知道行进了多久,队伍终于停了下来,他也抱着我走了下来,将我放置在了冰冷的古墓青砖上,紧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一样,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扬起了阵阵的灰尘。
然后,我又被抱了起来,在这个角度,我看见了,刚刚到底被打开了是什么,是一口棺材,一口朱红色的棺材,慢慢的,我被放进了棺材,四周渐渐的被黑暗所吞噬,我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正在不断的下沉,绝望,将我的内心彻底的笼罩。
他的脸,在我的视线之中慢慢的模糊,在他把我送进棺材之后,他的手,也开始慢慢的抽出,我甚至看见他,站在棺材边,对着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他在笑,笑得很开心,而我则是在心里不停的呐喊,咆哮着,我惶恐这一切,惊惧这一切,但我真的就像是鬼压床一样,只能看不能说,连动都没办法动了。
“砰!”
棺材盖被盖了上去,我依稀听到了,棺材钉被重新钉入的声响,然后,我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把我钉在棺材里之后,自己一个人,默默地离去了。
我就这样,被相当于活埋在这里,这里对于我来说,是古墓中的古墓,囚笼中的囚笼,也当然是压抑中的压抑。
我难以想象,在当时,我整个人到底崩溃到了何种地步,这突然的异变,匪夷所思的画面,像是川剧变脸一样的角色转换,我凌乱了。
但老天爷没有给我多少,胡思乱想的时间,因为很快,我感到呼吸困难,棺材里的空气,快被我吸光了。
我不会被渴死,也不会被闷死,更不会被吓死,但我将面临,被只上述几种说话,更恐怖的方式,那就是窒息而死。
随着空气越来越稀薄,我仿佛听到了时钟在我耳边“滴答滴答”的流走,我的生命,也正在被一点一点的抽空,以至于到最后,意识逐渐的模糊,我觉得我死了,或许,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