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刀直入地讲,露丝?佩洛西是个非常迷信鬼神 邪说的人。
她出生在一个富硕而腐败的家庭,身为王公贵族的伴读侍女,接受过高等教育,会使枪、骑马、猎鹿,也懂歌演诗词,琴棋书画。
所以她更崇拜鬼神 !
——是不是搞不清前后的逻辑关系?
没事,我们可以慢慢来理解。
一个女人身处父权社会,见过这个世界得对!”伍德放下茶杯,学着达里欧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向法官大人做道别。
没等伍德走出去一步。
露丝连忙追了上去,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凌乱的音符,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她身子一歪,脚踝生疼,往前扑了出去。
伍德借着这份力,将露丝大法官扶到了椅子上,举止言行秋毫未犯。
——只那么几步路的功夫。
露丝感觉自己踩进了捕杀棕熊的钢夹里。
她面红耳赤,气喘不止,倒不是因为她早就入土多年,根本就不存在的少女心。
而是因为这个小男人面无表情,像冷血动物一样的行为举止。
伍德问:“不合法?”
露丝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可是面对永葆青春的诱惑,面对鬼神 邪说时。
和以前一样,她别无选择。
“我可以让它合法。”
伍德将露丝送到了客人的位置上,自己则刻意绕了个圈,回到了主人家的位置前。
他给露丝大法官斟茶倒水,正如露丝给他斟茶倒水那样客气。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露丝?你是个有夫之妇。”
猩红色的茶汤落进透明杯盏,像是血。
面对伍德的质问,露丝刻意绕开了这个话题,绕开她悲惨的家族史,开始正视伍德寄来的情书。
聊天的内容也变成了时局与生活。
平复下恼怒又兴奋的心情,露丝说:“伍德,我喜欢听戏,你呢?”
伍德:“兴趣不大。”
露丝接着说:“我可以带你去听,整个椿风镇上所有戏院、剧院和马戏,我都能弄到票,我还认识不少云游四方的抄诗官。我喜欢故事。”
伍德将茶盏推向露丝。
“接着说,渴了就喝。”
露丝大法官比划着双手,肢体语言一下子变多了,显然,她有些紧张。
“我喜欢他们说的故事,他们歌颂自由和平等,也歌颂爱情,特别是圆满的结局,男人啊,女人啊,男男女女最后突破桎梏,走到一起。”
伍德插了句嘴:“很好的故事。”
露丝跟着点头:“对!你也觉得好?”
伍德:“我觉得好。”
露丝在征求伍德的认同:“没有人会喜欢悲剧,对吗?”
伍德:“法官大人。你说得对。”
“那你好好听听。”露丝依然想去抓小少爷的手,那只透着奶油色的,令人心生把玩怜惜之意的小手。
可惜伍德的动作凌厉迅速,躲得干净利落。
露丝煞有介事地问:“你心里有没有这么一个故事?”
伍德:“我不像个有故事的人。”
露丝敲着桌,像是要把二十年前没使过的大小姐脾气,都一股脑使干净了。
“那就假设你有!”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她从未想到自己还会有这么一面。
“你是个女人!”
伍德:“我不是女人。
露丝:“那就假设你是。”
伍德:“这假设不成立。”
露丝猛地锤桌,震得茶杯往桌下跳。
伍德眼疾手快,为大法官接住了杯子,滴水不漏地送回了桌上。
他再次将茶杯推回大法官手边,将掌心搭上大法官那只躁动不安无处安放的手。
他说:“假设我是个女人。”
当伍德握上露丝的手时,露丝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她想,她看,嘴上说着故事,心里想着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伍德,你是个女人,在你年轻的时候,你为了家族付出了一切。你不爱你的丈夫,也不爱你的女儿,因为他们都是你用来换取自由的筹码,不能称为人。”
伍德适时贴心地提醒道:“故事不能这么说,这太残酷,你会赶跑你的听众。”
“对,你说得对。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露丝立马改了口:“在乡绅土豪虎狼环伺的小镇里,你的丈夫是个软弱无能的胆小鬼,你的女儿们只会趴在你身上吸血,整天享受着奢靡放荡的贵族生活,却不知道你到底承担着多大的压力,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伍德:“嗯,我快要入戏了。”
露丝越说越来劲,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飞快。
“在你人老珠黄,风华不再的年纪,你遇上了一位年轻才俊,只用一眼,你就明白,这个小男人才是你的真命天子。他为了你在地狱里历尽劫难,从坟墓中爬了回来。还带了礼物——能让人重返青春的不死灵药。”
露丝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伍德的语气依然是那么清冷。
“后边那份礼物只是顺便带的。法官大人,你要搞清楚先后顺序,不能本末倒置,你觉得是男人重要还是不死药重要?”
露丝立马说:“当然是药了!”
伍德:“那这故事没几个人听。”
露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是人重要。”
伍德:“那这故事没几个人信。”
露丝一手虚握,神 色狠厉,终于露出了狰狞的一面。
“我全都要!”
伍德放开了露丝的手。
在那一瞬间,大法官的心变得空荡荡的。
——她感觉,这个小男人是个魔鬼,哪怕不开口,不用那条抹了毒药的舌头,一举一动都像是拿着钩镰,扯着她的心。
伍德理着衣襟和领结,煞有介事地问。
“露丝大法官,我也许应该叫你一声姨?”
露丝反驳道:“就像你说的,我只恨自己早生了二十年。”
伍德拍打着领袖,欲言又止。
“说起来有点冒昧的意思 ,你是我的长辈,我想做一些不规矩,但是合法的事情。就在这间餐厅里。”
露丝咽着唾沫,感觉脸上有火在烧。
她在期待,心里藏着一头吠春的猫。
“就在餐厅里?你要做什么?”
伍德伸出手去,将露丝的发丝撩往耳侧,轻轻地揉着大法官的头。
将脸上狰狞可怖的表情,渐渐揉作恍然失神 的温吞之意。
伍德问:“你刚才说过什么?”
大法官的脑袋已经宕机,像是精密的仪器进了沙,再也转不快了。
她反问:“你问的哪一句?”
伍德:“‘全都要’那一句。”
在这个瞬间,露丝觉得不死灵药什么的,根本就不管用。
大脑中分泌的催产素让她有了致命的错错觉——能让她永葆青春的东西,似乎就在眼前。
她浑浑噩噩地问:“你觉得这个故事能让人信服吗?”
“它不合法。”伍德冷漠地答道,“你亲口说的,不合法。”
露丝反驳道:“听故事的人才不在乎!”
伍德想把手收回来,可露丝却像个失宠的小姑娘,将他的双手死死按在脑袋上。
“我觉得你应该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不如先说点别的。”伍德面露尴尬之色。
“对!对对对!你提醒了我。”露丝大法官恍然大悟,连忙将话题的重心移了回来。“你觉得摇摆舞怎么样?”
摇摆舞是一种轻快的,由巴扬和手风琴演奏的舞曲,也是穷人们在酒吧聚会,在逢年过节结伴跳舞时用到的音乐。
伍德:“难登大雅之堂。”
“太好了!我也这么觉得,创作这种低俗乐曲的人就该上绞架!奴隶的生活里容不下这种低俗艺术,不,它不能称为艺术!”露丝的手越抓越紧,“那小尼福尔海姆跑来的难民呢?”
小尼福尔海姆是大西北的一个边境小国,与列侬接壤,因为不属于北约同盟而被诸国排斥,常年战乱,也是蛮荒落后的代名词。
伍德:“很可怜,他们需要工作。”
“是的!是这样!难民跑来北境腹地,要是没有工作,都会变成强盗。如果我把他们变成奴隶,变成财产,这样就会让我手下那群懒鬼产生危机感,更努力地工作!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露丝的指甲扣进了伍德的肉里。
伍德:“说得很有道理。”
“回到这个故事上!伍德!”露丝已经完全将身心交了出去,“我是椿风镇的大法官,我也知道重婚罪该如何量刑,如何脱罪。而故事离完满结局只差临门一脚,你倒是说说看,我俩之间还拦着什么土匪恶霸?我离那个英俊年少的小可爱,还有不老不死的魔术,我离他们还有多远呢?”
伍德想了想,留了一个令人抓狂的断章。
“我回去考虑一下。”
“你!——”露丝霎时红了眼,“你出尔反尔!?”
“不。”伍德小少爷改口:“礼物我已经送来了,露丝,它现在属于你。至于该如何使用,魔术仪式又是怎么样的?我得回家翻翻书。如果你有空的话——”
“——明天!小少爷。”露丝翻脸如翻书,笑眯眯地说:“我喜欢你的诚信,原谅我刚才的失礼。明天我有空,不!今晚我就有空!”
伍德低头看表:“那就明天?我回去和我姐姐商量一下,毕竟你也知道,普拉克家卖很多东西,每天的烂账算都算不完。”
“我保证!如果伍德少爷明天能如期而至,今后,普拉克家能少很多烂账。”露丝信誓旦旦,“再也不会有马贼来偷普拉克家的马!也不会有地痞去棉纺厂收月钱!下个月的农业税还会下调几个百分点!不光如此!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我都可以去想想办法!”
伍德琢磨着露丝话里的意思 ,突然没来由地笑出了声。
他又问:“玛姬会来吗?”
露丝眼神 一变。
“你在问甚么?”
伍德认认真真问:“玛姬,你的小女儿,你和你丈夫爱情的结晶,她会来吗?不光是她,你的丈夫会跟着一起来吗?你的大女儿会来吗?他们都说,你是个好妻子,好妈妈,我觉得,他们很舍不得你。”
露丝语气变得冰冷。
“他们不会来。”
伍德:“假设他们来了。”
露丝拍桌:“这假设不成立!”
茶壶跟着翻倒在地,这一回,伍德可没那本事去接滚烫的铁壶。
鲜红的茶汤渗进地板里,烫得软木滋滋作响。
伍德摸着下巴,打量着光鲜动人的露丝夫人。
他极力劝解着:“露丝,这个故事应该是老少咸宜的,小孩子也能听的。所以……”
露丝打断道:“我知道!我不会杀死他们!”
在这一刻,她撕烂了所有“体面”,只剩下“欲望”。
伍德:“那就明天?”
露丝:“明天正午,在大卫占星铺。”
伍德:“你要算命?”
露丝:“我喜欢算命,我想看看,我俩的姻缘能走多远。”
伍德刚想走,迈出大门不过几步路,又折返回来。
他摸着门框,往里窥探。
问露丝夫人。
“不好意思 ,露丝,我忘了说再见。”
露丝没什么好脸色。
“一路顺风!路上小心!好好照顾你的小马驹!”
伍德察言观色,像是故意给人添堵似的问了一句。
“你不会骗我吧?露丝?大法官应该不会骗人。”
露丝强挤出假笑,要上来拉住伍德,要将伍德抱进怀里,可伍德依然像是灵巧的狐狸,不动声色地往门外溜。
“告辞。”
他走出去几十米,就听见餐厅里传来砸东西的叫骂声,他知道,露丝大法官非常生气。
走过鸾尾花的廊道,走进花园的凉亭。
达里欧正跳着舞,要哄玛姬小姐开心。他的舞姿那是相当接地气,用伍德生前的话来说,像极了短视频app上点赞无数的土味老铁。
这就是列侬老百姓最质朴的娱乐方式,也是露丝大法官嘴里要上绞刑架的“艺术”。
伍德少爷上前揪着红毛老哥的耳朵,领着这扮相优雅行为土摇的侍从往大门赶。
玛姬小姐还想多说两句呢,眼看普拉克家的小少爷就这么溜走了。
达里欧一边走一边喊。
“哎哟!疼!疼!”
伍德拽着侍从的耳朵健步如飞。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松开。”
达里欧想点头,可是脑袋一动,耳朵就更疼了。
伍德问:“小尼福尔海姆的难民要是跑来列侬了,你觉得——”
没等伍德问完,达里欧嗷嗷叫。
“——太糟了!天哪!最好不要发生这种事!农民哪儿能对付得了那群异族!一般土匪都不是极地人的对手,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能活下来的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要逃来列侬的都是战场上的逃兵,毫无人性和荣誉感,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些白皮的野蛮人会吃人!”
伍德:“我明白了,还有……你对摇摆舞怎么看?”
“诶?”达里欧露出疑惑的表情,紧接着形容道:“我觉着挺好的。我见过一个丧偶的单亲妈妈,每逢过节的时候,她就跳摇摆舞赚钱,供两个孩子半年的学费,很多穷人都指着这个当精神 寄托了,虽然贵族不喜欢,因为这种娱乐集会让穷人更团结。”
伍德松开了达里欧的耳朵。
“我明白了,你给我备一匹马。”
达里欧问:“少爷你要出门?”
伍德:“对,把剩下的棺木也找来。”
达里欧:“去哪儿?我能跟着吗?”
伍德:“你一定要跟着我?”
达里欧挠着后脑勺:“我不能跟着你吗?我就想跟着你,我得给大小姐一个交代。”
伍德:“我要去路德维希?普拉克的大宅子,今晚就得去。”
“那我还是不跟着了。”达里欧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伍德学着达里欧挠头的神 态。
“我突然开始害怕,你还是跟着我吧。”
达里欧捧腹大笑,翘着食指,不时指向少爷的鼻子:“哈哈哈哈哈哈哈!淘气!哈哈哈哈……”
伍德报以微笑,像是第一次和忠心的侍从出门那样,他弓膝半蹲,给达里欧当踏板,送对方坐上车夫的位置。
等两人回到庄园大院。
达里欧收拾东西的时候,将露丝大法官和少爷的事里里外外清清楚楚地说给薇薇听。
薇薇这才松了一口气,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我说少爷怎么可能看得上那老巫婆呀!达达!你在外边可把少爷看住了!千万别便宜了外人!”
可达里欧又声情并茂,把少爷送他上马那殷勤劲都描绘出来。
薇薇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阴阳怪气,皱着眉毛。
“有些人呀!~和女孩子说话恨不得气死人家,遇上好兄弟……”
她捏着达里欧的耳朵,恨不得拽下来。
“遇上好兄弟,调起情来倒是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