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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轻轻拂过雷少轩的面庞,带来水汽和芦苇的清香。
骑在马上,放眼望去,莽莽群山隐在迷茫的烟雨之中,正如此刻雷少轩茫然和忐忑不安的心情。
越靠近霸湖,水汽越发浓重,空气仿佛都能拧出水来,烟雨朦胧,隔绝了视线,雷少轩耳边只剩下风声,风中芦苇刷刷声和行军踏水的脚步声。
军士们穿行在朦胧的薄雾中,薄雾如纱,有一种将眼前的一种隔离尘世的感觉。
雷少轩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放空心情。
此行的目的是筑坝,只需要搬运石头和泥土将大坝缺口垒起来,不用看见鲜血和尸体,不用听见哀嚎和惨叫,不用杀人,不用再体会杀人的那种恶心和冷酷。
此行的目的是救人!
雷少轩感到无比的踏实和安心。
南征以来,这种安心的感觉久违了。
忽然,一名小校匆匆来报:“将军,前面,一名仙女自称国子监教习苏敏,想见将军,是否让她过来?”
雷少轩闻言大喜,骂道:“混账,过来个屁!她是国子监教习,老子的老师,见官大一级,还不赶紧领路,带我过去拜见!”
小校缩了一下脑袋,赶紧领着雷少轩向前走去。
“身为一方大将,言行如此浮华轻佻,国子监两年,一点礼仪都没有学到!”一个不满的声音通过薄雾传来。
“只有学生拜见老师的道理,哪有老师见学生还需学生同意之理?“雷少轩笑嘻嘻道,“学生属下不懂规矩,该骂;国子监内没有好好学,不懂礼仪,所以老师这次来,还请老师多教导,给补补课。”
说话间,雷少轩已经走近苏敏,顿时眼前一亮,一位纤尘不染的白衣女子出现在眼前。
乌黑油亮的长发,宛如小瀑布般倾泄而下,娇嫩的肌肤晶莹如玉,弹吹欲破,弯弯的眉毛下,目光深邃如湖水微微荡漾,似嗔似笑,樱桃小嘴微张,似恼似羞,让人一见,目光再也离不开了。
苏敏身穿一袭洁白的长裙,被风拂过,微微飘起,宛如仙女下凡。
“老师真是漂亮,人间少有。”雷少轩赞叹道,“怪不得学生属下称老师为仙女。”
王思懿、沈怡和湖灵澹见状愕然,与其说这两人是师徒,倒不如说更像是多年不见的男女朋友,见面就调侃,甚至有些调戏的味道。
苏敏早就见怪不怪,雷少轩在沈伦面前都是大大咧咧,丝毫没有一丝身为学生身份的觉悟,更遑论是她。
用沈伦的话说,雷少轩就是一介死囚,不知死活,不知羞耻为何物,一位典型的有文化的流氓,要是真个计较,非要被气死。
“这位是王思懿,这位是沈怡……”雷少轩介绍道。
“哦,灵花宫弟子!
”苏敏点点头,淡淡道,“我知道她们,着黄衫,行医天下,扶危济困,很是难得!”
“我叫湖灵澹,慈航斋弟子,见过苏先生。”湖灵澹上前拜见道。
苏敏微微颔首。
苏敏看着雷少轩,眉头微蹙,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在西京家中,你已经有几位红颜美女,如今身边又多出这么多宗门美女相伴,身为东军指挥使,你是不是准备在东军组建一支娘子军?”
雷少轩闻言大汗。
王思懿又好气又好笑,急忙道:“我是他流放苦海途中认下的姐姐。”
沈怡一怔,羞红着脸,情急之下,脱口道:“我不过是暖床丫头。”
说罢,看着众人愕然的表情,恍然大悟,跺脚道,恨恨道:“不是,是……他就是个混蛋!”
湖灵澹低头苦涩道:“慈航斋弟子,终身不可与男子交往。”
闻言,苏敏瞪了一眼雷少轩,对湖灵澹和声道:“这样也好。以后他要是敢再缠着你,欺负你,我把他切了,送宫里当太监。”
湖灵澹扑哧一笑,眼中含泪,道:“直接切了吧,省得到处祸害人。”
雷少轩心里一紧,讪讪笑道:“战乱之时,老师怎么只身来到南越?”
苏敏环视众女,沉吟片刻,道:“我也是宗门弟子,天玑门。天玑弟子均需入世修行,观天象,体世事人心。如今南越国运衰微,将面临大变,所以我便来到南越游历修行。”
雷少轩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沈老头也是天玑门的?”
苏敏点点头,道:“他是我师叔。”
雷少轩有些担忧,道:“老师,南越大灾,又逢战乱,你别乱跑了,随我大军行动吧。”
苏敏看着雷少轩,冷哼道:“你印堂晦暗,死气透体,命不久矣!你别管我,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
苏敏看着脸色煞白的三女,狠心道:“你们早点心里有数也好。”
想了想,心里终究有些不忍,安慰道:“但凡领军的大将,杀戮过重,身上都会死气弥漫,离开战场就好了。”
雷少轩苦笑,他当然知道自己性命不久,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天,苏敏的话,倒是让自己得到了答案。
雷少轩轻舒一口气,笑道:“老师,我正是要离开战场呢,我要去霸湖,修筑大坝。”
苏敏听罢,眼睛一亮,喃喃道:“大功大德可解灾厄。”
苏敏一拍手,道:“小子,我随你去筑坝,没准能救你一条小命呢。”
众女一听,精神为之一振。
正在此时,一名小校领着一人来到雷少轩面前。
“施主,贫僧有礼了!”
一位高大而清廋的和尚合十向雷少轩施礼道。
“虚云和尚?大师,你
怎么也来到此地?”雷少轩仔细打量了一番,惊奇道。
眼前这位和尚,正是在西京救过雷少轩一命的慈恩寺和尚虚云。
当年的虚云和尚,三十多四十岁年龄,身材高大魁梧,神色傲慢,目空一切,好恶争胜之心,显之于形。
不过一两年不见,如今的虚云却廋得皮包骨头,且脸色憔悴,皮肤枯槁,形如老人,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僧袍,似乞丐一般。
只有一双深陷的眼睛,射出如电精光,让人不容小觑。
虚云淡然微笑道:“我一直在南方游历,听说施主征召人手前往霸湖筑坝,我特地前来助一臂之力。”
当年虚云收了雷少轩的玉花,无意中被迫接下雷少轩身上因果,受阿难和尚的指点,游历天下,救苦救厄,为雷少轩赎罪,不久前正好来到东兴城。
雷少轩从东兴城出发,除了带走大部北魏军外,还征召了大量的青壮男子和东兴城降军,因此,雷少轩前往霸湖筑坝一事,并非机密。
雷少轩大喜,道:“得大师相助,幸甚至哉!”
别看虚云如此清廋,练过金刚经的雷少轩知道,清廋的虚云,正是佛门炼体肉身初成的标志,清瘦的肉身中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筑坝靠什么?靠力量!
靠近霸湖。
天空灰暗,云如铅一般沉重凝聚在空中,沉闷的轰鸣声中,雷蛇在闪电中乱窜,却撕不开凝重的昏暗。
远远望去,霸湖大坝高耸云间,大坝上一股巨大的瀑布从空中飞落,那便是大坝的缺口。大坝下汪洋一片,浊浪向远处天际翻涌。
越靠近霸湖,风越急雨越发狂暴。
亲卫们拼命地拉着战马,艰难地迎风前行,风雨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睛。一支蠕动的队伍,如蚂蚁般蜿蜒走在通向大坝顶上的山路上。
在天地伟力面前,人是如此渺小。
修行时,雷少轩常听到一句话:人,当顺应天道。
此刻,雷少轩无比深刻的理解了这句话。
如此渺小的人,不顺应天道,要想逆天,付出的代价将不可估量,几乎是不可能的。
譬如这一眼看不到顶的大坝,一眼看不到边的汪洋,区区人类,是如此渺小,这支如蝼蚁般毫不起眼的队伍,能将大坝缺口堵上吗?
雷少轩的信心忽然变得无比脆弱,不可遏制的毁坝的悔恨涌上心头,心情顿时变得无比沉重,越靠近大坝,雷少轩越发沉默。
苏敏忽然驻足,望着大坝慨叹道:“小子,霸湖缺口,洪水肆虐数州,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你要是能把大坝堵上,功莫大焉!如此大功德,必能解你灾厄,小命不仅能保,还能护佑你千年,流芳百世!”
雷少轩呆愣地看着苏敏,看得苏敏心里发毛。
半晌,雷少轩轻声道:“老师,即使这大坝是我毁掉的,是我让洪水肆虐数州,是我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如今,我回来筑坝,这大功德还能解我灾厄,救我小命吗?”
苏敏一愣,瞪大眼睛,看着雷少轩,道:“你是开玩笑吧?你毁掉的大坝?”
王思懿、沈怡也看了过来。
雷少轩苦涩地点点头,轻声道:“当年,为了逼退南越水师,让我南征大军渡河,我趁霸湖雨季,堵塞大坝泄洪道,水漫坝顶,毁掉大坝,引发洪灾,摧毁南越水师基地,南越水师被迫撤退。”
众人听罢,除了湖灵澹外,人人的嘴张得恨不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苏敏直直地看着雷少轩,良久,道:“如此,你身上灾厄肯定不能解,不过就算你不筑坝,也绝对能救你小命。”
众人愕然,雷少轩傻傻道:“为什么?”
苏敏冷笑道:“因为你胆大包天,天都不敢收你,或者直接收你太便宜你了!”
“所以你一定死不了,天天被雷劈。”苏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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