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声响起的那一刹,院子外边的动静也大了起来。
有女子大声呼喊,“来人啊,遭贼了,有贼进了卿卿小缘!姑娘在房中,切莫伤了姑娘啊!来人啊,快来人!”
这一声过后,整个沈府都闹腾起来,你喊我,我喊你,争相往卿卿小缘跑。
沈府外边的人听见动静,不由分说往沈府里冲。
不多时,一众人站在了卿卿小缘院中,有人欲迈步进去房间,被匆忙赶来的静女与李嬷嬷拦下。
两人皆是张开双臂,直直拦在石阶上。
李嬷嬷道,“姑娘的闺房,不论是谁,都不可以乱闯,这是沈府的规矩。”
有妇人嗤笑,“嬷嬷说的是伯公府的规矩吧,这里虽也姓沈,却不是一家,您来错了地方,还是回去陪着沈老夫人喝茶!”
不是之前在义国公府门口出言羞辱沈梦知又灰溜溜的逃走的那个妇人又是谁?
妇人哈哈大笑说完,用力扒拉开两人的手,直着身子就要往里闯。
有人带头,其他妇人也不甘示弱,你推一把,我撞一下,将静女和李嬷嬷都撞开了,气势汹汹的往台阶上走。
“都给我站住!”静女急匆匆的往前行两步,再次张开双臂挡着众人,言语中饱含威胁,“姑娘的闺房谁敢乱闯,休怪我不客气!”
“你个黑心肝的奴婢,有贼人进去了你家姑娘的房间,你非但不想着救你家姑娘,还万般阻挠我们去救,依我看,你同那贼人是一道的!姐妹们,万不能放过这没良心的小蹄子,将她绑了,扔去长淮河里喂鱼!”
那妇人抓着静女的头发,放开嗓子一吆喝,旁的妇人纷纷响应,撩起袖子就去捉人,仗着人多,三五下就把静女制住了。
李嬷嬷有心相救,奈何刚靠近,就被人大力甩到一旁,紧紧束缚着,动弹不得。
“姐妹们,你们好好看着这个小蹄子!救沈姑娘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妇人兴冲冲的说着,狠狠踹了静女一脚后,迈步就要上台阶。
就在妇人抬起脚的瞬间,原本黑漆漆的房间骤然亮了起来,黑色的身影映在门上,莫名瘆人。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沈梦知端着一盏灯从房中缓步走了出来。
烛火在风中摇曳,将她的面庞照映得影影绰绰,乍一看去,宛如罗刹。
妇人的笑容凝固在嘴角,高高抬起的脚猛地放下。
沈梦知端着灯往前走,一只手动了动烛花,头也不抬的问,“我不过是摔了个杯子,竟惹得如此阵仗,我该说你们图谋不轨,还是该说你们居心不良?”
妇人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壮着胆子说,“沈姑娘,我们是听说您的院子进了贼人,怕您出事才匆匆赶来的。您不言谢便罢了,怎么可以倒打一耙说我们的不是?您要是不信,何不让我们进屋去瞧一瞧,说不准那个贼人就藏在某个角落。”
“那你进去瞧瞧吧。”沈梦知说着,往边上退了一步,主动让开道来。
妇人拎着裙边,当真往上走。
谁也不料,就在妇人迈上最后一个台阶时,沈梦知抬起一脚,正正踹在妇人的肚子上,踹过之后,还若无其事的伸手拢了拢摇晃的烛火。
妇人哎哟一声,紧紧捂着肚子,想是疼得厉害,但又不甘心就这么被踹,打起精神站直身子,要跟沈梦知讲道理。
哪成想,刚站直身子,脸上又挨了热辣辣一耳刮子。
谁也不曾看清那只纤细的手是怎么抬起,怎么落下。
速度之快,只是手中烛火晃了晃。
声音之响,让方才还闹翻了天的院子陡然寂静。
力道之大,吓得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妇人们匆忙松开对手中人的束缚。
院中倏然静下来,除却沈梦知几人,莫不是端端正正站在原地,大气儿也不敢喘。
沈梦知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问,“闯入我沈府,谁给你们的胆子?”
低头的低头,垂眸的垂眸,谁也不吭声,谁也不欲先说。
沈梦知猛地将手中的灯盏扔了出去,撞在柱子上,当即四分五裂。
碎裂声尖利,几乎划破人的耳膜。
光亮一下子没了,院子又回到了黑暗,不同的是,此刻的院子里,处处都是紧张的气息,人人的心都快飞出了心口。
莫不是对沈梦知的惧惮。
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沈家姑娘当真惹不得……
“谁让你们来的!”
沈梦知开口,声音仿佛来自亘古不化的冰窖,冷得人心惊。
有人招架不住这样的冷,小声开口,“是,是梦大夫人。”
“好。”沈梦知似是笑了,笑意却是被尘封在冰窖里,“我要去问梦大夫人讨个说法,你们都随我去国公府走一遭。若想我既往不咎,从沈府到国公府的途中,必须拉了一人同行,做到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做不到,我沈梦知睚眦必报!谁若是不相信,大可以试试,我沈梦知绝对奉陪到底!”
沈梦知的话,谁敢不信?
喻身阎罗,谁敢不从。
上京城的老少妇孺都记着那一天,沈家姑娘领着一群妇人浩浩荡荡的前往义国公府。那些妇人不管看见谁,伸手就拽去了义国公府。
人越来越多。
一开始是被强拉着去的,后来,几乎是得到消息的人都尾随着人群看热闹去了。
人人都在好奇,除了当众退亲之外,沈家丑姑娘还能做出什么令人惊掉下巴的事情来。
那一天,义国公府的大门甫一打开,人群就涌了进去,派再多的人阻拦都无济于事。
人群径直去了梦大夫人的院子,刚进去院子,就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披散着头发从梦大夫人的房间里走出来,因跑得匆忙,裤子都未穿好。
而梦大夫人则是赤脚走到了放门口,发丝垂落,身上只着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