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渐渐换色,青葱盛景转为多彩之秋。那日,文希拉着仇水去草原教她骑马,竺衣一个人闲不住,去涂钦承府上玩。过去后未见他人,拓楠卓阳告知她,涂钦承有事出了门。
她驾马出了城,打算去找仇水和文希。
途径一处连绵起伏的小山丘时,听到了打斗声。她赶紧勒马,欲绕道而行,忽听得一道清晰的男声喊了句“宋姑娘”。
只一声,就叫她傻了眼。
那是初临的声音……
驱马翻过小丘,前方果然有两队人正经历一场恶战。一方不知是哪里的人,统一身着青衣,另一方为涂钦承的部下。
而初临,当时站在青衣人那方,目光紧紧锁在一个姑娘身上。那姑娘身上染了血,他们的人伤亡惨重,涂钦承这一方明显占了上风。
她怕初临会被涂钦承的人误伤,急忙冲过去,大喊:“哥哥。”涂钦承、初临、守在马车旁的胥桉郢等人闻声都向她看来。
竺衣方才没注意,等马儿下了坡,才看到左柸的马车也在。胥桉郢、师乔、欢七正守在马车旁。
她着急地冲涂钦承喊道:“那是我哥哥,你们别伤到他!”言毕,纵马向初临跑去,想接他回来。
初临见状,惊呼:“竹子别过来!危险!”
竺衣急着救他,顾不得许多。忽听“咚”的一声,她还未来得及反应,马蹄前突然落下一枚链子锤,重重砸进草地。马儿吃惊,一声嘶鸣,原地停住。
端坐车中的左柸闻声掀开了车帘,唤胥桉郢即时将她带来。
那时竺衣已经跑得离青衣人一方近了些,因此青衣人快一步,欺身过去将她从马背上抓起,轻易掳获了她。胥桉郢远远掷出护手弓,那弓划出凌厉的弧线,直奔青衣人面门。青衣人头向后一仰,堪堪躲过。
涂钦承看了眼胥桉郢,示意他们别插手,下一瞬甩出刺鞭飞身过去。
这人轻功极好,抓着竺衣飞上飞下,灵活躲闪涂钦承的攻击。竺衣被甩得难受,狼狈极了。
涂钦承唯恐伤及竺衣,出手有所保留,这样便不易捉住对方,他终是失了耐心,大喝一声“低头”,竺衣奋力低下头去,涂钦承再次甩出刺鞭,青衣人脖颈被层层套住,吃痛去扒那钉入喉的鞭子,不由得松开了竺衣。
涂钦承稳稳接过她,捂住她的眼睛,同时单手狠狠收回刺鞭,那人头颅被卷下来,断口处破碎不堪。
又有几个青衣人过来,他送竺衣回地上,折身忙去对敌,竺衣的箭筒早被甩落,她想帮他都无法,只恨自己不会武功。
眼前蓦得闪过一抹白影,她迅速反应,躲闪不及,就抓过腰间挂的小药瓶一把拔开瓶塞,在被来人劫持时,将驻草液悉数向他眼中泼去。
对方尚未想到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有这么一手,毫无防备下,双眼一阵刺痛,猛地甩开了她。
竺衣被摔得吃痛,看着倒在地上捂着双眼痛苦呻吟的人,才发现这是那个女人。她扑过去,趁众人无暇顾及她,拉着这姑娘直往左柸马车那里拖。
邀功似的,竺衣大喊:“快看,我抓到他们一个人!那个女人!”
话音方落,竺衣看到左柸自车中飞身而来。她不知左柸会轻功,颇为惊异,惊异之间,分明看清了他眼中的担忧,那样明显,向着自己……
不由得心中一软……
然后,她看到左柸伸手,迅速在女子身上点了穴,俯身抱过那女人,头也不回地进了马车……
竺衣在原地愣愣的。
欢七看了她一眼,眼中尽是戏谑。
马车内,左柸迅速倒了温水为女人清洗眼睛,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失态过。竺衣泼的驻草药液可毒辣人的眼睛瞬间失明,但防身用的,也不至于真要人瞎了,两个时辰便会恢复。
她不知道左柸为何这样在意一个陌生人,呆呆移到了马车边,刚想说话,车帘突然被他掀了开,他问:“你洒的什么?如何清洗?!”竺衣被他一凶,笑得尴尬:“驻草液,无大碍,两个时辰便好。”看他脸色难看,她也没什么底气,小声道:“就是这两个时辰之内看不了东西,眼睛疼而已……”
左柸“唰”地放下了帘子,对车边守着的属下道:“我们撤。”车夫听言驾马离开。
起了风,竺衣在原地站着,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她看着左柸离去的马车,回想起方才他飞身过来时,那担忧的眼神,以为是为她担忧,真是可笑。
初临跑了过来,刚叫一声“竹子”,已被她一把打断,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她大哭着冲到他怀里,一边捶打,一边骂他:“谁要你来的?你不是说会在瑾园好好养伤吗?你看你带了什么人过来啊?!”
初临懊恼,去给她擦泪,连声道歉。竺衣猛地推开了他,吼了句:“对不起!”转身跑去捡自己的箭筒。
涂钦承未给青衣人留活口,派部下清理尸体时,看竺衣在远处耸着肩膀抽抽搭搭,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发。
她眼泪掉得凶残,涂钦承逗她:“我没死呢,何必这么伤心?”竺衣一把打开他的大手,抽噎着问:“那人是谁?”
涂钦承问:“哪个?”
“就那个女人,跟你们打架那个。”她不满地吼着。
涂钦承摇摇头,“我哪里认识啊,上来就要杀我,也不报姓名。”
竺衣深吸一口气,又要哭,涂钦承赶忙让她打住:“小祖奶奶,我是真不认识。反正她人都被你抓了,回去还怕问不出来吗?”
初临在一边守着,眼下也不敢上来招她烦。涂钦承稍微把她哄住些,这才吩咐一行人驾马回城。
一路上,她都在回忆当时的情况,除了她的无用,被人见识了一番狼狈之外,另一件事,就是惹到了左柸。
明明前面才因为“请教”的问题惹他生了气……
心不在焉回到客栈,路麦已经守在门口,见她回来,怪声怪气“呦”了一声,说:“再不回来,庄主都要让我出去接你了。也不知道磨磨唧唧干什么。”
她朝楼上看了看,左柸房门紧闭,路麦见她像失了魂一样,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别看了,人在庄主房里呢。”竺衣点了点头,回了自己房间。
仇水和文希回来了,文希脸蛋红红的,不知是冻得还是怎么。两人是去看竺衣的,却不想看到了一旁悻悻杵着的初临,仇水走过去,拍了拍初临的肩,倒没说别的。
竺衣看见文希,一把抓过她,问她是否知道庄主有中意的人,文希摇了摇头,笑她犯了傻。
……
晚间时候,左柸叫了竺衣。
那姑娘双眼已复明,安静地看着走进房的竺衣。
竺衣忍不住看向她,为她的容颜震撼……
她有一对羽玉眉,瑞凤眼,眉眼尾皆略微上扬。初一看,英气迫人,不可亵渎。再看那水眸,又是波光流转,摄人心魄;秀挺的直鼻,娇小的丹唇。
她长得很美。
竺衣在心里赞叹。如果她是男人,这一瞬间足以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