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绣拉着玉珺,抱怨道:“这群小厮实在可恶,小姐您应该将此事告诉老爷,老爷身为上柔城文臣之首,惩治这些怠慢小姐的小吏不在话下。”
玉珺摇头,与她边走边说道:“做人将心比心吧。那些小吏不过混口饭吃,何必让爹爹知道此事,砸了这些小吏的饭碗呢。况且,他们并不知道我是文府小姐。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不想让爹爹为了我去处理这种比芝麻小的事。”
玉珺看着上柔城东街繁华的景物,与那高高的一整排的,远接天空的琉璃瓦,胸次开阔,凉风吹徐额前碎发,玉珺微笑道:“爹爹是文臣之首,应该处理的是朝野大事,胸中摆的是家国天下,为何要对这些小事费心。而且,你没有听那守门小厮说嘛,这司隶府是三皇子管辖的,人家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司隶府是三皇子管的,爹爹想动这些人,也要看三皇子的面子。爹爹他在上柔城当了十年的文臣,早已权势煊赫,这些司隶府小厮胆敢如此傲慢,气焰这般嚣张,这样的跋扈张扬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我想,爹爹心细如发,他一定知道司隶府有这种打劫别人的风气,可是爹爹从未管过,想来爹爹有他的打算。也许是动了这儿的人不值得,也许是背后有不能招惹的三皇子的势力。”
玉珺边走边说:“你抬出文府的名号,那守门的小厮也并没有胆怯,反而敢试探我的身份。可见这些小厮背后一定有势力,否则焉敢如此强横?你啊,说话做事还是沉稳一些吧。别这样浮躁。”
彩绣摸着自己空空的荷包,目中划过一丝惆怅。
玉珺见她那副失落神色,由不得笑慰道:“不过是十两银子,待这卖身契留了案,我回府就给你升一等,让你做一等大丫鬟,给你涨月钱份例可好?”
彩绣闻言,眸子顿时晶亮起来,将打水漂的十两银子抛诸脑后。
玉珺摸着瘪瘪的小肚子。
面前是一座三层高的竹木大酒楼,大酒楼前镶红黑字的大酒旗随风招展,酒旗上铁画银钩“碧水酒楼”四个大字。
玉珺腹中适时地“咕噜”一声,彩绣便体贴道:“小姐,奴婢也饿了,咱们去用早膳吧。”
“嗯!!”
玉珺满意地点头,与彩绣一前一后地迈入酒楼大门。
酒楼内蟹香飘飘。
就在二人迈入酒楼的刹那。
一辆宝盖七香车枣红马车缓缓驶过,马车后还跟着一个黑衣侍卫,侍卫手中扛着一根稻草把子,把子上插着多根红艳艳的糖葫芦。
蟹香和着酒香在鼻尖起伏,侍卫用力嗅了一下,随即快走几步,走到了车厢窗边,对着里头的道:“世子爷,上柔城真香。”
世子爷一身白色貂裘,正在回想玉珺的姿容,闻言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道:“哦?上柔城什么香?是女子香?还是什么香?”
侍卫高声道:“饭香!”
“无聊。”
马车幽幽驶过,很快便来到了宫门口。
元仪公主早得到探子消息,说皮藩王的世子皮宁要来皇城探望小郡公,所以一早等在了这里。
元仪公主早瞧见了那架载着世子爷的宝盖七香枣红马车,见了那匹拉着马车的血红色胭脂马,兴奋地朝那处大喊一声:“胭脂!”
胭脂马见了昔日的主人,也由不得加快了四蹄,车夫却收紧了缰绳,掣着胭脂的速度。
元仪公主按捺不住兴奋,抛下身后侍立的小婢女们,激动地往这边跑来。
“公主殿下小心脚下石子。”
婢女们焦急地追来,元仪却毫不在意。守卫宫门的侍卫见是公主,忙收了交横的剑戟,唯恐伤了身娇肉嫩的小公主。
“元蕤哥哥,元蕤哥哥~”小公主兴奋大喊。
皮宁,皮元蕤,端齐朝藩王世子。
元蕤听到这尖细的兴奋之声,由不得双眉微蹙,忍不住低声对窗外的侍卫抱怨:“怎么她也知道我北上的消息?不会是在宫门口刻意等我吧。”
徐静扛着糖葫芦把子,向着世子爷低声笑道:“许是王妃娘娘写信告诉小公主的吧。元仪公主不是一直吵嚷着要嫁给世子爷,还隔三差五给咱们王妃娘娘写信么。”
皮元蕤修长的食指缓缓点上自己的眉心,微微轻敲,很是烦恼:“可我对元仪只是逢场作戏啊。都已经两年不见了,这丫头怎么还记得我。”
皮元蕤十分为难,马车驶过宫门前的长道,碾着地面,发出细碎声响,有梧桐树叶缓缓坠落,皮元蕤叹气无奈道:“怪我年少放浪,喜欢逗弄小女子,现在想甩也不知如何甩了。”
徐静低头笑道:“其实世子爷娶了元仪公主也不亏啊。元仪公主貌美如花,虽不是极品,却也算得上是个美女。况且元仪公主对世子爷也是很钟意的。”
皮元蕤摇头:“她这么好,你娶她啊。我还想再多逢些场,多做些美人的戏呢。”
元仪已经走到胭脂马这边,车夫紧收缰绳,胭脂马见了旧主,欢喜地埋下血红色的头颅,红色鬃毛蓬松轻软,元仪将一双雪白如玉的手放在胭脂的坚硬的脸上,胭脂乖顺蹭了蹭元仪的貂裘裙摆。
元仪抚摸着胭脂的脖颈,目光溢满赏爱,笑道:“好胭脂,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啦。”
皮元蕤以指将那车帘挑开一道缝,偷眼瞧着元仪,见她上身穿着一袭白貂毛镶边的双夹交襟染杏红貂皮半身短褂,杏红貂皮短褂上绣着层层叠叠精细的淡橘色碎花花纹,短褂上左胁与右胁两路的淡橘色碎花花纹在交襟处交汇,这交襟处便绣着浅碧色硬瘦的枝叶纹路,瞧上去颇为富艳。
短褂下头是一套浅杏红色白貂毛镶边的袍裙,袍裙裙摆并不随风摇动,直直垂及她那双绣芍药花鞋面的厚底貂皮软靴。
皮元蕤在车帘后瞧着胭脂倚着她修长的身子,一人一马,杏红衣,血红色马,相依偎着,倒也很是温然美好。
忍不住讶道:“为什么胭脂这么亲近元仪?”
徐静回道:“胭脂不是元仪公主送给爷的吗?胭脂五岁的时候,元仪公主将它送给了爷。爷忘了?”
皮元蕤一愣:“我还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