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此景,九天不失时机地戚然作态道:“夫人:这都怪九天年幼时不懂事,才惹下了这起祸事,如今后悔都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夫人能够化解九天和燕灵妹妹的仇恨,九天情愿夫人作主。”
“九天姑娘,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妖女,可是这么些年来,你也没有害过我们谭家,而且也对基儿关爱倍至,尤其是那个怪病,我这心里头啊,一直都很感激你呢。””周夫人诚心实意道,“但是——燕灵与你有仇,这叫我一时如何顾得了你?”
“夫人……”
九天忽然噗通一声跪下,眼含泪水道:“九天虽然能够腾云驾雾,但是九天不是妖女,九天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儿,这本事也是命里天生的。九天从小就喜欢文基(夫人您也是知道的),今生今世,我九天非他不嫁。如果夫人能够答应九天与文基成婚,哪怕只有一天,九天都情愿死在燕灵妹妹的手里。”
九天对文基的痴情爱恋,谭府上下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并且这七八年来,她一心一意地替文基镇病,时常出双入对,耳鬓厮磨,如果不是有娃娃亲这一档子事,十有八九被谭府众人看好,而公映夫妇更是感念这一份恩德。
但如今,燕灵回来了,一切皆有了变数。
九天深深感受到燕灵的威胁:那文基媳妇的话,周夫人不是都说出来了吗?
因此,她趁周夫人对燕灵不满意的时候,大胆地表露了心迹,这都是因为十多年爱恋一朝急切之故也。
九天此言一出,文基刹时耳红面臊,难为其情,在他的心里,自从燕灵三岁哭哭啼啼地被大和尚抱走时就已经发下誓言,此世今生一定要好好保护燕灵,尽管九天对他关爱有加,可他的心里仍然只住着燕灵一人,从小至大都没有改变过,也没有动摇过。
而在场的众人对九天的这番言语也都是始料不及:哪有女儿家亲口说出这话来的?但众人却不知道:九天自小在荒郊野外长大,无父无母,天性无拘,敢爱敢恨,所以才不在乎什么狗屁礼法哩。
周夫人闻听那话,怔了半晌才讪然道:“九天姑娘,你快快起来……快快起来说话……你对基儿的一片情意我们自然知道,但这婚姻大事可不能有半点马虎啊。”
话落处,周夫人唤小雨扶起九天。
九天却是不肯起身,磕头不断道:“望夫人成全九天……望夫人成全九天……”
小雨站立一旁,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十分为难。
慧女见状,走上前,稍微用力将九天拽了起来,劝道:“妹妹,你这样做岂不是为难夫人吗?这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你也要让夫人考虑考虑才好。”
慧女暖心之举,刹时缓解了场面的尴尬,周夫人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儿。
于是她道:“九天姑娘,今夜我本想替你和燕灵化解了昔日仇恨,不料燕灵那丫头闹气走了,我看这事啊还是改日再说吧,大家也折腾了大半夜了,就都散了去吧。”
周夫人说完,叫唤小雨掌灯引路,离座徐徐而去。
众人也都相继起身离座,各自走散。
九天心有不甘,急切叫喊道:“夫人?夫人!夫人……”
“切!人家两个马上都要成亲了,你还来瞎掺和什么!”凤凰一旁鄙视九天,不禁叨唠了一句。
“什么?”九天忽听此话,惊怒万分道,“你个死丫头,刚才咕噜什么?”
“没咕噜什么!”凤凰一脸不屑,伸手讨要道,“快还我凤羽剑!”
“死丫头!你不说,我就不还你!”九天恶瞪凤凰一眼。
“好!我说……”凤凰刚要说话,忽被慧女严厉的目光扫了过来,不禁伸手掩住了小嘴。
“你不说是吧?好!这破剑我偏不给你!”九天将凤羽剑晃一晃,身影一闪,怒气冲冲地飞出了谭府大厅。
“妹妹……九天妹妹,你到哪儿去呀,姐姐还有话要问你呢。”慧女一边急急喊话,一边飞身追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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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才飞离了谭府门楼,就被慧女追赶上,拽住了肩衣。
二人一个要走,一个要留,在空中连拆了数十招后,便已飞出了一里多路,双双降落在一块稻田旁边。
“你想打架吗?”九天被慧女始终按住肩膀,挣扎不脱,十分恼怒。
“姐姐怎么想和你打架?疼你还来不及呢。”慧女轻言细语道,“姐姐只想问你两句话。”
“好,你问!我听着呢。”九天知道被慧女缠住,不容易脱身,索性抱剑在怀,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妹妹,你原先有五道银罡,怎么现在变成了四道玄罡,还有一道银罡呢?”慧女手扶九天削肩,关心问道。
“此事与你无关!”
“姐姐在想:这几日你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是不是和那妖道有关?”慧女甚是聪慧,一口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说了:此事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你可是我亲妹妹啊,我找了你十多年了,才终于找到了你,如果你遭遇到什么不测,姐姐怎么放心得下。”
“哼!说得好听!虽然我俩有许多相似之处,但这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就是我的姐姐?”
“凭凤羽剑啊。”
“凤羽剑?”
“是的,就是妹妹手中拿的剑,它名叫‘凤羽’。白眉老道曾经说过:这凤羽剑只有它的主人才能拔出来,其他任何人都拔不出来,我能拔出来,你也能拔出来,不正说明我俩是姐妹吗?”
“骗我!用一把破剑来骗我,我才不信呢!”
“姐姐怎么会骗你?妹妹若不信,可叫别人拔它试试。”
“好!我这就拿回去,叫我师尊试试,我师尊道行高深,一定能拔出这把破剑!”
“你师尊?你那师尊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妹妹你可要提防着点啊。”
“哼!不用你操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有有有……妹妹,你就和姐姐暂时住在这谭府吧,等姐姐完成心愿,咱们一起回家。”
“嗯呵呵呵……”九天一阵无奈冷笑,然后道,“我倒是想住在这谭府啊,可是燕灵那小样儿现在回来了,我只好让着她了,她做梦都想杀了我哩。”
“不会的,有夫人在呢,刚才夫人不是说过要替你两个化解仇恨?燕灵妹妹她绝不敢胡来。”
“哼哼,我正要问你呢:那燕灵小样儿是不是要和文基成亲了?”
“这……姐姐不知道。”
“为何刚才那死丫头那么说?”
“凤凰见你拿走了凤羽剑,这才说胡话气你呢。”
“最好没有这回事!否则,不等燕灵那小样儿杀我,我一定先杀了她!”
“诶……冤家宜解不宜结,难道你两个非要杀来杀去不可?”
“哼!这是命中注定: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要真是我姐姐,就替我杀了她!”
“姐姐怎么可以这么做。”
“啊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是我姐姐,还有什么好说的!”九天一阵清笑,身影倏然一晃,驾起黑雾,腾涌而去,原来她趁言谈之时,已经悄然脱离了慧女掌控的范围。
慧女一时精神松懈,猝不及防,再追无及,只得朝天空高喊道:“妹妹?九天妹妹……你去哪里啊?”
但见九天驾雾滚滚远去,只留下慧女的余音袅袅,回荡在天空。
惊起烟林中的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地朝东方飞去了。
东方,一轮旭日冉冉升起,给满天的朝霞镶上了一层黄灿灿的金边,光芒耀眼,美轮美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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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女背着朝霞,踏着晨光,怅然若失地返回谭府。
凤凰正在门楼下焦急的东张西望哩,见主人回来,连忙迎上去,抱怨起来,无非令她担心之语。慧女难得解说,等凤凰咕噜够了,才笑盈盈地道了歉,一同进入府中,直往后院而来。
才进入西角门,正见文础向家仆询问、院中为何有许多碎瓦之事,原来文础研读《华严经》已至《普贤行愿品》,即入禅宗定慧,如见灵山海会,浑然不知昨夜发生何事。
慧女主仆遂与文础见了礼,先自回房洗漱敬香去了。
文础听过家仆的报告,得知燕灵半夜出走,心中十分担心,便急来公映夫妇寝室问安,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刚上了走廊,便见文基匆匆迎面走来,文础连忙打招呼:“大哥,燕灵姐怎么走了?”
文基一抬眼,见是文础,便无可奈何道:“昨夜,燕灵妹妹与九天在房顶上打架,母亲说了她一句,她就不高兴了,连夜蹿房走了。”
“那该如何是好?”文础担忧道,“也不知燕灵姐现在去了哪里了?”
“我刚向爹娘请示过了,这便去找她回来。”
“可这人海茫茫的,哥要去哪里找燕灵姐?”
“无妨,我有天尊赠送的凤佩,只要滴血在它上面,便是天涯海角,也能找到燕灵妹妹的。”
“这我一时倒忘了。”文础挠耳道,“大哥,我与你一起去找吧。”
“不必了,我一人去就行了,她可能就在附近,要不了一日便能找得回来。”文基说过,与文础辞别,匆匆下了游廊,朝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