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天君说完,狠狠一脚踹翻石案,双目喷火,怒气咻咻。
九天见此光景,才知言多有失,又懊悔又着急,替文基担心哩。
于是,她颤兢兢道:“师尊……那文武砚可是十分厉害的呀,只怕师尊不好对付。”
“哼!”费天君冷冷翻了个白眼,沉默了须臾道,“为师自然知道那文武砚的厉害,为了安全起见,为师已经想到了一个对策。”
“什么对策?”九天惊问道,生怕对文基不利。
“为师这便准备去一趟东海。”
“东海?”九天更是一脸惊疑,“师尊,你去那东海作甚?”
“那东海天高地远,灵气充沛,自古就是修道的绝佳之地,为师也曾有不少的道友在那里炼气修道,因此准备去那东海、寻找几位道友前来相助。”费天君胸有成竹道,“这段时日,你两个要好生留意那谭文基和慧女的动向,等为师回来以后,再作计较。”
“是,徒弟谨遵师尊之命。”
“徒弟谨遵师尊之命。”
九天和花脸獾双双应诺。
费天君遂又叮咛了一番,在九天和花脸獾的恭敬送行下,出离了三仙洞,腾云而起,径往东海去了。
******
九天无意之间泄露了文基的消息,自然是后悔不迭,如今费天君又去东海请道友前来对付文基,更叫她惶惶不安。
因此思来想去,想去思来,九天便准备前往谭家庄报信,以提醒文基早做防备,可是一想到燕灵那副恨不得扒她皮抽她筋的模样,她又犹豫不决起来了。
踌踌躇躇捱至天黑,九天忽然灵光一闪,计上心头,遂就先借酒灌醉了花脸獾,然后提携带凤羽剑,悄悄地出离了三仙洞,一路驾起黑雾直奔谭家庄而来,原来她是想要趁着夜深人静,避开燕灵,偷偷给文基报个信哩——当然,潜意识里,还是急切想见文基,所谓相思便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那滋味。
九天在星光满野中飞行多时,已然来到了谭府上空,便轻轻地飘落在文基卧室的房顶之上,静静地等候谭府各处灯火熄灭。
一盏……
两盏,三盏……
四盏……五盏……
九天耐心极好地一盏盏地数着灯火熄灭,最后只剩下文础书房里的灯火还亮着,灯光从窗上投射出来,将那白鼠的坐姿印在了抄手游廊的地板之上,一动不动,仿佛石雕一般。
又等了片刻,时值下夜,残月朦胧,谭府各处一片寂静,只有文础书房里的灯光依旧未熄。
“这个二公子,自五六岁时,每天都把那本破书当宝贝似的观看,就那么稀罕,连个觉儿也不睡?如果再等下去,只怕这天都快要亮了,暂且就不管他了,现在就行动!”九天再也按不住急性,暗自拿定主意,将窈窕的身影往下一扑,轻飘飘落在了文基的书房门前。
笃笃笃……笃笃笃……
九天一边轻悄悄地敲起门来,一边压低声音叫唤道:“文基……文基……你开门……我有事找你……文基……文基……你开门……”
一连轻唤了十多遍,忽听见文基在卧室中应道:“是谁啊,深更半夜的叫我?”
“是我……九天……你小声点,惊醒了她们可就麻烦了。”九天压低嗓子,做贼也似。
“九天?你深更半夜的找我有什么事?”文基早已耳熟那声音,此时确定是九天,遂就下了床,靸了鞋,从内室走到外室,轻轻拉开房门。
九天泥鳅一般溜将进来,随手倒关上房门道:“咕哝什么?声音小一点。”
“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昏暗中,文基责问道。
“我这还不是关心你?”九天有些伤感道,“我是来给你报信的,怕燕灵那小样儿胡搅蛮缠,才偷偷来告诉你。”
“报信?报什么信?”文基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我师父说你的黑石坠是什么大成府的文武砚。”
“黑石坠是大成府的文武砚?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但这黑石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而且你和我师父好像还有旧仇哩,昨天他被你的黑石坠吓怕了,已经到东海找帮手去了,过不了几日,就会回来对付你。”九天轻声道。
“什么?那妖道与我有仇?有什么仇?他还要请人来对付我?”文基十分震惊,情不自禁地把嗓音提高了八度。
“你小声点,小声点……你是怕燕灵那小样儿听不见我们说话?”九天紧张道。
却不料这世事常是如此:怕见鬼便见鬼,怕出事便出事!
九天话音刚落,房门扑地一声推开,现出一条人影来。
“哈!九天!你深更半夜的和大公子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快还我凤羽剑来!”来者却是凤凰!
原来她夜半如厕,刚路过此处,被文基一声咋呼,唬得一跳,借着残月过来一看,便发现了情况。
九天发现凤凰,立刻压低声恫吓道:“住嘴,快滚!否则要你的小命!”
凤凰自知不是九天的对手,连忙大呼大叫起来:“主人!燕灵!你们快来啊,九天在这儿呢!”
凤凰如此一叫嚷,文基顿时慌了张,上前捂住凤凰的小嘴道,“凤凰,不要乱叫。”
“死丫头,多管闲事!”九天唬人不成,反被人唬,低喝一声,身影一闪,已将凤凰拂到一旁,夺门而去出。
“九天!你往哪里逃?”一声清喝处,一条白影已堵住九天。
月光朦胧之下,睡裙飘飘,身姿丰盈,正是燕灵哩,原来她自小就在梨山养成睡觉机敏的习惯,一点风吹草动便能警觉,因此听到院中叫唤,抓起分云刺,第一个跃身而出。
燕灵一声喝过,二话不说,白影卷风,挺分云刺、刺将过来。
九天娇躯微晃,已退出七八米开外。
燕灵飞身一跃,径逼上来,刺分双龙,前后奔赴。
九天情急之下,“呛”地一声抽出凤羽剑,剑与鞘分成两样兵器,左拔右挑,化解攻势,虽然不见九天平时习剑,但使起剑来,有章有法,不容小觑。
转瞬之间,二人拆了十余招,直从院落里打斗到屋顶上去了。
只见分云刺来,银光倾泻;凤羽剑去,杀气飞卷,屋顶上的瓦片纷纷飞落,哗啷啷碎响,好似闹东海的哪吒,劈华山的沉香。
一时间就惊动了谭府,各处灯火陆续点起,照得宅院内一片通明火亮。
公映夫妇、慧女、小雨、刘管家以及几个男仆纷纷走到院中来,观看究竟发生了何事,而文基和凤凰早已站立在院中,茫然所措。
当瞥见九天与燕灵在屋顶凶恶打斗时,周夫人颇为气恼,招手叫唤道:“燕灵!九天!你两个在屋顶上干什么?快都给我下来,有什么事到大厅里说去。”
却是怪事哩,周夫人一句话宛如皇帝的圣旨,果然九天和燕灵各撤了招式,收了兵器,双双飞落在周夫人面前,左右而立,跼蹐不安。
周夫人责备道:“你两个孩子,非要打打杀杀不可,不能好好说话吗?”
“她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我杀她还嫌手慢呢,还要我好好地和她说话,做梦去吧!”燕灵怒气冲天,吊梢眼一瞪,分云刺直指向九天。
“燕灵,你想干什么?给婶娘少说一句。”周夫人沉脸低喝,目光扫将过来。
即使在灯光濛淡之中,依旧可以看清楚周夫人的目光充满严肃,燕灵不禁心中一寒,咬紧牙唇,不敢再说话,可是泪水不期而至,在眼眶里直打转,感觉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诶……你两个,叫我怎么说好呢?”周夫人轻叹一声道,“一个吧,是基儿的救命恩人;一个吧,是基儿的未来媳妇。如果总是这般杀来杀去,早晚会出事,无论谁出了事,我谭家都不好做人,你两个随我到大厅去,趁今夜大家都在,我就来替你两个结开这段仇恨吧。”
话音落地,周夫人先叫刘管家去大厅掌灯,其余男仆回房歇息,然后吩咐小雨提灯引路,直往大厅而来。
******
稍顷间,众人陆续进入了谭府大厅,各自落了座儿,小雨和凤凰依旧一旁伺候。
周夫人环视众人,却发现燕灵并未进来,便问道:“灵儿呢?”
众人见问,俱是一愣,东张张,西望望,果然不见燕灵的踪影,只有九天在场。
周夫人生气道:“这还得了,长辈的话也不听了,小雨,你速去把燕灵叫来。”
“诶。”小雨连忙应一声,急冲冲请燕灵去了。
才过了不久,小雨就慌慌张张地进入大厅来报道:“夫人,不好了!燕灵小姐不听我劝,卷了包裹,蹿房走了。”
周夫人听报,十分吃惊,在场众人也一个个面露惊讶,只有九天站在一旁,暗自得意。
文基慌忙起座道:“娘,我去找燕灵妹妹回来。”
“不准你去!”周夫人沉喝道,“让她去好了,女儿家……一点都不懂事,也不仔细想想,这仇可好记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