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八具壳子逐一摸索。
再在周围仔细观察一番。
确定没有异常之后。
青寒唤出马儿继续前行。
暂时提起的法力很快褪去,虚弱感源源不断升起。
没有可以躲藏的安全之处。
伏倒在宽大的马背,青寒抚摸马儿的紫角,苦笑道:
“要机灵点儿,没有危险就走慢些,一有不对劲就躲起来,实在不行就赶紧跑。”
说罢就合上双目。
“想不到以我的本事,也被逼到这种程度……”
陷入了沉深黑暗。
在青寒陷入昏迷以后,马儿按照嘱托缓步前行。
只是时不时的回头,眼里茫然与灵动交替闪动。
小心作耳。
风吹草动便隐藏起来。
谨慎作足。
避无可避便全力逃奔。
穿过十里枫林。
饮用山间寒涧。
长舌卷叶果腹。
避过巡山乱贼。
通过百里狭道。
在距离一处城关百丈外停了下来。
黑发吸足了光热取暖,身上暖洋洋的。
脸上湿润滑腻的触感,有些痒痒的。
远远的刀兵碰撞声,断断续续。
叫骂声不绝于耳,肮脏混乱。
青寒微微蹙眉,打掉贴在脸上的马舌。
抹去一手唾沫,往绒绒马腹上一抹。
掀起一丝眼帘,金光刺目,一时恍惚。
“嗯……”
抬起手摁在眉间,缓缓撑起身体。
稍微岔开指缝,小小金色城楼。
城下守卒,戎装匪目,不兵不贼。
城前大汉,胡子拉碴,衣衫褴褛。
他们对峙着,有时刀兵相接。
大汉总是被一击打倒。
手中佩剑残缺,始终紧紧握住。
嘴里骂娘言子,从来没有重复,也没有断绝。
青寒散乱的视线,凝聚在那把断剑上。
将搜刮来的黄晶拿出,略微犹豫半刻,将其尽数吞下。
虚弱的身体得到些许补充。
胯下马儿不言自通,踏着碎步走进。
四个守卒再次击倒大汉,围在一起对他拳打脚踢。
他本就鼻青脸肿,抱着怀中断剑,嘴角流下鲜血,不断呻吟惨哼。
守卒的辱骂声阵阵传来:
“没钱还想进城?”
“打断孙子手脚,看这软蛋还敢不敢来!”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没钱也进不得这摇光城!”
一人伸手夺过大汉怀中的断剑。
拿在手中看了几眼,又把玩一番,嬉笑嘲讽道:
“一柄破烂将剑,剑鞘也半路丢了,你还当个宝贝!”
大汉立马双眼通红,挣扎着要起身。
每人一脚踩在他的四肢,身体动弹不得,疯狂嘶吼大骂:
“握槽勒倪奶奶德孃!”
拿着断剑的守卒眼神一厉,向其他守卒打了个眼色。
他们冷笑一声,将大汉双手叠在一起。
然后双手举起断剑一插,将大汉的双手钉在一起。
不顾大汉凄厉的惨叫,握住剑柄一点点转动。
抓住披散的头发,用力向上提起。
盯着他通红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继续骂呀,怎的不骂了?”
大汉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放声讥笑道:
“使你孃!”
那人抹下脸上的唾沫,阴鸷的看了一眼。
“该死的酒鬼!”
遂拔出腰间佩刀,向大汉的手掌斩下。
大汉没有露出恐惧,仅仅自嘲一笑,闭上了双眼。
叮!
落下的刀锋发出一声清脆的振响,同时一股大力骤然传来。
手中屠刀脱手落地,手腕痛麻颤抖。
大汉眉头一皱,猛然睁开双眼。
想要回头看一眼,无奈双手被断剑束缚。
这突如其来的截刀救人,让其余三个守卒,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守卒握住不断颤抖的手腕,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架马之人,声色俱厉怒吼道:
“哪里来的野道士!敢来管老子行刑!”
三人登时反应过来,各自拔出腰间刀。
马儿碎碎踏踏不停,青寒抛接一枚小子。
走到近前跳下马背,扔出一个钱袋,笑着说道:
“几位好汉兄,不就是要过路钱,何必动刀动枪呢。”
守卒接过钱袋,略微查看一番,杀伐气顿消。
给其他三人做了个手势,各自心领神会,收了手中冷刀,让开城门道路。
“小子够机灵,在这摇光城,只要你有钱,怎么样都行!”
他又厌恶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大汉,用力清了清喉咙,狠狠朝他吐了口唾沫。
“不过带上这种废物东西,再有钱也不够你花的!”
青寒不置可否,牵着马儿缓步上前。
仔细的看了大汉一眼,他因为剧痛不断喘着大气,一股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
青寒抽掉钉死他双手的断剑,微微屈身将其横放在他面前。
“既然它如此重要,那就好好拿稳了。”
大汉勉强抬起头,伸出手将断剑拿回。
青寒其身牵着马,不再看那大汉,缓缓进了城关。
大汉怔怔地看着那背影,眼前有了陌生的恍惚,陌生与熟悉不断重叠,而后又分离开来。
他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丝力量,面色由苍白转为红润,冲青寒激动的呐喊,口中干湿混合的血渣子喷溅而出:
“你!是谁?!”
青寒脚步骤然一顿,依旧没有回过头来,也没有任何回应,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
略微停顿片刻,又挪动脚步。
身后大汉依旧呐喊不断,声音愈来愈飘渺虚无。
此城怪异,匪为兵,盗为卒,城内安治不乱,民与盗匪共存。
青寒一路走来,因为这马儿,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加上他时而自言自语,仿若梦呓一般,更是惹人注意。
“人生于世间,应伴希望而存……”
“如若没有了愿望,也就活不下去了……”
走进一间酒肆,便见一木龛,其内一神祗之像,方寸之间香烛雾缭。
青寒目光忽闪,微阖眼目敛去精光,徐徐来道:
“不管那是怎样的心愿。”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此时面露尴尬之色,诺诺的说道:
“客官刚说的话,小的没有听清……”
青寒沉默中坐下,解下腰间青葫。
看着这怯怯少年,露出一丝微笑,和蔼的说道:
“将这葫芦装满,再来一壶好酒。”
转而看向酒肆之外,温和的说道:
“带它去马厩,备一些黄焦。”
少年心里奇怪也好奇,这人负黑剑牵怪马还尚属平常。
他的目光却很是怪异,至于到底哪里奇怪,又一时说不上来。
但也丝毫不敢怠慢,按照吩咐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