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飘飘因为跟一个婢女发生争执,她自己不小心掉进池塘里面,但她从小不识水性,这下掉进水里,被捞出来,已经晕死过去,管家派人去寻了郎中,同时派人来禀告云熵。
云张氏转过头来看着云熵,刚刚家仆来报说他带来的那位姑娘落水了,索性是带云容回来,又带别的姑娘回家。
“什么姑娘?纵英。”
“母亲,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结果这一看不知道,看见那床上躺着的人之后,云张氏气得要拿出家法此后云熵,我扶着云张氏,她指着崔飘飘,气得浑身颤抖,脸色铁青。
云熵站着不回话,在云张氏看来,他像是铁下心来留下崔飘飘了。
房间内人来人往,郎中,婢女,奴仆,全都候在房内,郎中刚被管家领进来,云张氏就把我刚刚才替她斟的茶,她才吹冷送至嘴边,看见来人,直接把茶杯扔在地上,茶杯着地,四分五裂,声音脆响,众人没见过老妇人发这么大的火气。
直接跪在地上,不敢言语跟动作,瑟瑟发抖,面面相觑,管家不明所以,郎中更是莫名其妙,他站在那里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总之头上冒着冷汗,他被人请来看病,怎的这个场面更加像是过来领罚。
“滚出去,不准让郎中给她看病,当年我云府败落,皇上把我们派到南方边境处,美名其曰是驻守边境,但世人谁不知他这是完全舍弃了我偌大的云府,当年这丫头跟我家纵英有婚约在身,但没想到她跟着她爹娘落井下石,抛弃英儿,等她醒来之后,立马把她赶出去,云府永远不欢迎她。”
一席语重心长,管家自是知晓其中道理,当年云候过世,云府独剩妻儿寡母,老弱病残,以前赫赫战功的云候去了,家里的顶梁柱倒塌,他跟着夫人带着小公子复命。
南边的气候不同于北方,倒是好过,但南方远离都城,盗贼盛行,暴乱动乱已是家常便饭。
云张氏元气大伤,刚至简城时,常年卧病在床,繁杂的事务就落在了云熵头上,他独挑大梁,到后来夫人渐渐痊愈,开始吃斋念佛,无心他事,云熵早已手段高明,处理事情迎刃有余。
而此时云熵不顾云张氏在气头上,吩咐郎中过去诊脉看病。
“英儿!你难道忘了当年她是怎么对你的了?”
“母亲,她对我们不义,但现在她病情严重,我们假如也不仁不义,那我们还与当年害我们的人有何区别?”
云熵大义凛然,不忍做这等残忍之事,云张氏作为一介女流,心中的偏倚轻重拿捏不到位,她完全是私心偏心,根本没有什么大义。
“好,为娘管不得你了是不是?娘亲辛辛苦苦拉扯你成人,没想到现如今当娘的竟然说不过儿子,好,既然你觉得为娘的做法是错的,那为娘就走,反正这个家这么多年都是你一人在操持,为娘不管便是。”
云张氏气呼呼的离开,我夹在中间很难做人,这下母子两人吵起来,我不知道该站在那一边,我求救似的看向云熵,他给我递了一个眼色,示意我去追云张氏,不用管这里。
我点点头,这样再好不过,我讨厌崔飘飘,对于刚刚云张氏的做法简直举双手双脚支持,但是云熵的做法太伤人心。
我追赶上去,她踩着小碎步走得不快,小步小步的小跑着。我很快追上去,奔至她的身边,挽着她的手臂,笑嘻嘻的安慰她。
“娘,咋们不生气了,哥哥有他自己的打算,既然他心中有数,咋们也别管了,做个闲人不操那份心。而且那女的很惨,从北边靠近南方的一个小镇一路追着哥哥他来,后来还被妖怪吓傻了,现在又落水,我觉得她以后可能会落下什么隐疾,咋们还是放她一马,当是积德了。”
一番话,她听得认真,然后还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觉得我说的也不无道理,点点头,认同我了。脸上终于阴霾散开,露出笑颜。
她拍拍我的手,一脸心疼我。
“都是娘不好,这些年没在你的身边照顾你。都是为娘的错,看见你如此懂事,娘的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走,去娘的房间,娘有东西给你。”
云府极大,房屋建筑又及其相似,我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迷路,全靠云张氏带领我,绕过来绕过去,终于绕到后院,她的房间清新淡雅,僻静不已,这个时候,天色渐暗,家里的奴仆开始点灯。
一个个灯笼开始亮起来。
她推开门,拉着我的手,把我带至梳妆台坐下,铜镜里面浮现出我的模样,她按住我的肩膀,自铜镜之后拿出一个锦盒,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是一个手镯,碧绿色的玉手镯,纹路看起来年代很久远,但是光泽十分好。
“这是娘世代相传的镯子,从你外祖母,到为娘这里,都好几百年了,家族的人说,这个传女不传男,戴上它你就会收到家族的祝福,一生平安喜乐。”
她把手镯戴到我的手上,这些动作都很虔诚,她弯着腰,我坐在凳子上,我莫名觉得此情此景像极了自家女儿要出嫁,母亲把自己的珍宝传给我,然后就要面临别离一般,总之就是我现在的眼睛很是酸涩。
鼻子也在发酸,这一幕让我很感动。
云张氏的鼻头也发红,泪水簌簌的掉落,我伸手擦着眼泪,我也抬起手帮她擦,她却把我抱在怀里。
“娘只是太开心了,娘只是太开心了。”
我恍惚间真的变成了云容,现在被抱着的就是云容。这一夜注定无眠,夜色微浓,皓月升空,虫鸣蛙叫。我躺在床上觉得太过于奇幻了。
这一切没时间给我消化,我盯着帐顶发呆,双手抓着空气,推门声音入耳,云熵突然而至,我把被子捂紧,眼神警惕,男女有别,他不知道啊?
“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谈谈。”
“谈什么?我都睡了,要不明早再谈?”
“谈完再睡。”
好吧,我只得服从,他看似柔和没脾气,但实则霸道占有欲强,就像现在这个样子,我躺在床上,本来想静静的,结果他硬生生的给我弄起来,让我红着耳朵,坐在凳子上跟他大眼瞪小眼。
半晌不知道开口说话。
“说吧?谈什么?”
“今天觉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不错,你母亲对我很好,感觉很好,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全力以赴,我从小没感受过母爱,你母亲给我的感觉很奇妙,我能感觉到她是有多么想念云容,今天我好几次都把我自己当成了云容,但好些时候,我又很失落,为什么我不能是真正的云容呢?要是你母亲以后发现我们在骗她,会不会。。”
“别多想,你只需要跟着自己的想法走。”
一番谈话,我敞开心扉,不再是胆战心惊,良心上过意不去,总觉得我这样子的做法对于云张氏来说,太过于残忍了。
云熵似乎懂我今夜的心情,他找我谈过之后,我这才觉得如释重负,藏着的包袱这才真正卸下来。
他让我好好休息,明天还会有别的安排,他走后,我很快入睡。
第二天,醒过来就有两个丫鬟站在我的床边,见我睁开眼睛,她们就告诉我说她们是公子派来服侍我的丫鬟。
一个叫春花,一个叫秋月。
名字还挺有诗意,人也长得不错,清新可爱,看着就很招人喜欢。
“小姐,给。”
我直起身来,坐在床边,既来之则安之,漱过口之后,就拿起她们已经给我拧干的方帕擦着脸,领我去早已准备好的木桶里面沐浴。
之后就是服侍我穿衣,她们端着一件颜色比较艳丽的衣服,还有繁杂的头饰,颜色有些玫红,但是又带着一些暗色的花式。
打扮的十分的庄重,又是沐浴又是更衣的,还有焚香了之后。云张氏亲自过来接我,云熵还有云张氏都穿着庄重,打扮十分的得体。
云张氏一袭暗红色的绸衣,从来没有头饰的发上居然也簪上了一只碧绿色的发簪。云熵一袭金线黑衣,看起来挺拔俊朗。
没见到崔飘飘的日子我的心情十分愉悦,似乎站在我身边的这两个人真的就是我的亲人,他们领着我到了祠堂。
大家族的祠堂是不会轻易的打开的,除非家族中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开祠堂,简城没有云氏长老,开祠堂就由云张氏做。云熵跟我站在身后,看着云张氏站在祠堂门前,伸出双手推开那道房门。
这里面姑且不说有云氏的列祖列宗,而且还有那个他们心中还没有放下的人,正中间的那块牌位立在那里。
云张氏站定正对着那块牌位,没有丝毫动作,云熵走过去贴在她的身旁,扶住她的肩膀,云张氏这个时候已经不能走动,眼眶发红。自从办理后事把他的牌位放入祠堂之后,她再也没有踏入这座令人伤心之地。
仿佛见不到他的牌位,就能当做他还像以前那样,只是出去打仗了,只是还没有归家而已。
“母亲。走吧。”
我也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扶着她的手臂,云熵走至牌位下边,拿起焚香上香,接着跪在垫子上面。
我也跟着跪下去,云张氏跪在中间的那个垫子上边,我虔诚的打量那些牌位。
“夫君,这是容儿,我们的蓉儿回来了,昨天晚上就到家了,今早我就带她来见你了。来,容儿,快见过你爹爹。”
“爹。”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我整个人都在神游当中,因为我发现,自从我的心不见了之后,我似乎没有那种可以看见别人梦境的能力了。
我现在特别想要看看云张氏跟云响的生平,至少我想要去看看他的尸骨到底在哪里,这样不但能帮助她了却心愿,也能帮助云熵找到当年杀害他父亲的真正仇人。
云熵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牌位,眼神里的藏着好多东西,云张氏安慰他:
“英儿?没什么想跟你爹说的吗?”
“回母亲,没有。”
“容儿呢?”
“爹爹,容儿没见过你,不知道爹爹是不是跟我脑袋中想象的那样,不过我觉得爹爹肯定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生锄强扶弱,真想见一面爹爹。”
听见我的这番话,云张氏的眼泪又簌簌的掉落,她伸手环抱住我,觉得是她对不起我,是她害得云家骨肉分离,家破人亡,害得云熵至今未娶。
“娘,您别伤心了。对了,哥哥很快就要有大嫂了,爹爹,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哥哥尽早把嫂子娶进门哦。”
“你个死丫头,调皮,纵英?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