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北凡那不也是迫不得以吗?又不是他自己不想考。
再说了,您怎么知道北凡没有能力给我辅导?”
“安琪,你如果真想练习钢琴,我可以专门给你请一个教钢琴的老师。”
“不,我不管,我就要贺北凡教我。”
“安琪,你不要这么任性。”陈老板有些生气了。
“我怎么就任性了?”安琪脸吊着,快要哭了。
“我给你说,你给我离那个小子远一点。”
“怎么了,您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是,我欣赏他的才华。但我可不希望我女儿也喜欢他。”
“为什么呀?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他?”
“安琪”,陈老板厉声责备道,“你现在还年轻,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年龄。
现在,你应该去钻研音乐……”
“爸,可是,我真的想让北凡给我辅导钢琴。这样我保证,我一定会进步很快的。”
“那,你征求过贺北凡的意见吗?.”陈老板有些让步了。
“征求了。他很乐意帮助我,但他实在抽不开时间,所以,我想请您帮忙。”
“请我帮忙?我能帮什么忙?”
“那个,能不能让北凡晚上在家给我补习钢琴,您把补习的钱给他。
然后,您再另外请一个驻唱。”
“让他晚上在家给你补习?这怎么可能呢?你们两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陈老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爸,老陈……”
“你叫吧,你叫多少声都没用,这事没得商量。”老陈不客气地说道。
老陈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他倒想看看这个贺北凡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哎,我就想不明白了。
贺北凡,这臭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没房没车还天天把我丫头迷得团团转。
他不是愿意给你补习吗?他不是缺钱吗?
你给那个臭小子说,他有本事晚上在酒吧驻唱几个小时后,再给你辅导钢琴。”
“爸,您欺人太甚。”安琪都快要哭出来了。
“什么叫欺人太甚呀?他贺北凡要真有这个诚心和耐力,他就做给我看。钱我双倍的付给他。.”
“爸,北凡他每天很辛苦的。每天酒吧的工作结束都这么晚了,还要早起……”
还没等陈安琪说完,老陈就打断了她:
“哟,他贺北凡是你什么人呀?你就这么替他说话。你不是喜欢他吗?
不妨试探一下他,如果他也喜欢你,他一定会答应。”陈老板狡猾地一笑。
“不行,这样太辛苦了,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安琪,他是条汉子,辛苦一点对他来说没什么的。”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做,太过分了。”
“安琪,听我的,现在给他打电话,看他答不答应。”
“不行,我不干。”
“行,你不干,我干。”说着,陈老板就要给北凡打电话。
“爸,都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呀?”安琪想要将手机夺过去,但电话已经接通了。
北凡正在谱曲,被电话铃所打断了,“谁呀,这么讨厌!”
“贺北凡,你睡了吗?”
北凡原本疲软至极,听到陈老板的声音不觉打了个激灵。
“我还没睡呢。怎么了,陈老板?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男孩的心脏快速地跳动着。
“安琪,想让你给她辅导钢琴,你愿不愿意?”陈老板开门见山地问道。
“什么时候?”
“晚上在酒吧驻唱之后。怎么样?答应吗?”
“很抱歉,我不能答应您。”北凡坚决地回答道。
“你放心,钱,我翻倍给你。”
“陈老板,这不是钱的是,我……”
“我按三倍的价钱给你,你答不答应?”陈老板逼问道。
“这真的不是钱的事,您认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吗?”贺北凡不卑不亢。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嫌太辛苦。”陈老板戏谑道。
“不是。因为有人在等我回家,我不想让他担心。
请您不要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压在别人身上。挂了。”贺北凡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喂,贺北凡。这臭小子。”
“怎么样?他怎么说?”安琪在一旁颇为不安地望着老陈。
“他没有答应,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陈老板直率地说道。
陈安琪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反驳道:
“您这么刁难他,他能答应才怪呢。”
说着,女孩赌气地从吧座上站了起来,就要离开。
“安琪,安琪。”陈老板在身后叫道。
陈安琪没有理会老陈,自顾自地离开了酒吧。
贺北凡放下了吉他,坐在饭桌前发呆,他感觉自己刚刚有些武断。
他的确很需要钱,如果他能多挣一些,或许郭磊就可以轻松一点。
但面对夜夜等待他的那张疲倦的脸,他实在于心不忍。
北凡正想着,郭磊就打断了他。
“北凡,早点睡吧。给,热牛奶,趁热喝了。”
“爸。”北凡叫住了他。
“怎么了,北凡,有什么事吗?”郭磊转过身,望着饭桌前的男孩。
“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嗯,你说。”
“是这样的,”北凡咳了两下,“酒吧老板的女儿想让我下班后,给她铺导钢琴,工钱翻倍……”
“不行”,还没等北凡说完,郭磊就打断了他。
“你回来太晚了,我不放心。而且你每天已经很辛苦了,不能再扣减你的睡眠时间了。
你还太小,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现在挣再多的钱没有任何意义,你在透支你的身体,欠的债,总要还的。”
“我明白了,爸,我不会去的。”北凡乖巧地答应道。
“北凡.”,郭磊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爸?”男孩好奇地望着他。
“以后不许挣这样的钱。我们家是不富裕,我承认。但基本的生活还是可以保障的。
我不允许你去做这样超负荷的工作,以自己的健康为代价,你明白吗?”
北凡点了点头:“爸,您放心,我不会的。”
“北凡,快把牛奶喝了,睡觉吧。”郭磊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就别再弹了。”
“好的,爸。”
北凡将桌子上的吉他放到了柜子上,定定地望着杯子里的牛奶。
男孩想,他这一生,也未必能遇到一个这样真心待他的人了。
猛然间,他将牛奶灌进了肚子里,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当星辰隐没,天空的边缘渐渐明朗,北凡却趴在郭磊边睡着了。
“北凡”,模糊中北凡听到有人在叫他。
“北凡,姑去看店了,晚上再来。你不用去了,在这陪你爸吧。”郭莹莹顺手披上了大衣。
“好,您去吧。”贺北凡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郭磊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输液,面无表情,平静而安详。
“病人的家属,你是病人的家属?”医生疑惑地望着贺北凡。
“嗯。”男孩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你母亲呢?”医生瞥了一眼病床的周围。
“我母亲不在。”
“那你和我来一趟吧。”
狭小的房间,医生拉上了门:“是这样的,鉴于你父亲现在的病状。
我们决定对他采取手术来抵制癌细胞的扩散。但手术风险很大,我们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
也可以选择保守治疗,难恐怕难以赶及癌细胞的扩散速度。
所以,你和你母亲商量一下,要不要做手术。我们医生建议去做。
另外,手术费额较大,如果决定去做,请抓紧时间筹集资金。”
“那如果选择保守治疗呢?”
“保守治疗,见效慢,周期长,实际上并不划算。
你还是和你的母亲商量一下,不要擅作决断。”
“好的,医生,我明白了。”
贺北凡在父亲的身边坐下,看着输液管一滴一滴地注射,心中也一点点地空白。
“北凡。”郭磊睁开了眼。
“爸,你醒了。”
“北凡”,郭磊想要坐起来。
“您不要起来了,您就躺着吧,爸。”
“哎,我没事,都睡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起来坐会儿了。”郭磊说着,坐了起来。
“北凡?”
“嗯?”北凡停下了倒开水的手。
“你给我说实话,我的病,还有救吗?”
贺北凡停顿了几秒,说道:“当然了,爸。医生说您这是小病,过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真的,”郭磊半信半疑,“你没有骗我吧。”
“您看您说的,我怎么会骗您呢?”
“你没骗我,就好。”郭磊像是松了口气。
“北凡,你姑呢?”
“她,回店里照顾生意去了。”北凡不愿去看郭磊的脸。
“回去了就好,我这点小病,还不至于耽误店里的生意。”郭磊说着,又看着床边的贺北凡:
“你也回去吧,去给你姑搭把手。”
“爸,我……”
“怎么了?你回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爸,姑让我在这陪您。”北凡解释道。
“哎哟,我这么大的人,有什么可陪的。你回去吧,北凡。”
“爸……”
“怎么了,北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埋着我呀?”
“没,没有呀。”
贺北凡望着郭磊多疑的眼神,感到自己就快要露馅了,慌忙站了起来。
“爸,那我走了,我回店里帮忙去了。”说着,贺北凡逃也似的往外走。
“去吧,北凡。”
贺北凡走出了医院,他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姑。”北凡神情淡漠走进饭店。
郭莹莹听到了北凡的呼喊,她有些惊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北凡,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医院陪你爸吗?你怎么回来了?”
“姑,我爸不让我陪。”
“他病得那么严重,没有人陪怎么能行呢?”郭莹莹急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病得那么严重,我也不愿意告诉他。”北凡的眼眶湿润了。
“不行,你回去吧,北凡。他一个人在那,我不放心。”
“我不能回去,姑。这样,会露馅的。”
“唉,那行吧,晚上再去吧。医院有医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要是不想让你陪,你也就别去了吧。”女人自言自语道。
“姑……”
“怎么了?”
“那个,今天医生找我谈话了……”
“他找你谈话?什么事?”
“医生说……他说,爸现在的情况最好做手术来防止癌细胞扩散。
也可以采取保守治疗,但效果不会太理想。如果,要做手术的话会很贵,要提早筹集资金。”
“那大概需要多少钱呢?”
“他没说。”北凡无奈地耸了耸肩。
女人沉默了,“唉,但我们这个店,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
之后仍然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郭莹莹的心像针扎的一样痛,无力感像海浪般涌来,将她打翻
郭磊不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对于北凡来说,也是度秒如年。
“姑,到点了,我该去酒吧了。”北凡似乎按捺不住了。
“北凡,这么早就出门了?”郭莹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
“嗯,早点去吧,注意安全。”
北凡的心沉浸于郭莹莹无助的恐慌中。
那种无助的恐慌就像命运的大手,狠命地掐住了贺北凡的脖颈,令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