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沨在宫中受了欺负,被怀鄞公主关在慎刑司大半个时辰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般,传遍整个盛京城。
一面人们不由觉得怀鄞公主骄横跋扈,另一面又觉得容王府的容郡主可怜又是胆小不敢反抗。
更是有人大胆议论此事。
“怀鄞公主得宠谁敢惹她?要知道她手中御赐马鞭可是连戚贵妃的三皇子都打过,容四姑娘不过是个空有名号的郡主,怀鄞公主又怎么不敢。”
“哈?此女子骄横跋扈,哪有半分德行,不过就是天家之女便如此行事,若是那日害人性命,难道咱们陛下也要包庇,为女子应贤良淑德,公主更应为表率,怀鄞公主可真是天下女子之耻辱。”
“话虽这样说,可怀鄞公主得宠,待今年秋试一出,说不定陛下就在此中为她选一位驸马,若能得这样一位娇妻,凶悍一些又有何妨,日后能平步青云,放在家中供着便是。”
“陈兄红颜知己不少,就不怕怀鄞公主用拿马鞭打得你半身不遂。要我说,容家如今是为盛京世家新秀,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容郡主虽软弱被怀鄞公主欺负得不敢反抗,我倒是觉得能得此女子也是不错。”
“哈哈哈哈……我看你们都是在白日做梦,不说怀鄞公主眼高于顶,就是容郡主,容王爷也定是要找一位门当户对的。”
“女人而已,用些手段便能让她们死心塌地,杨兄何必志气短。”
印澧立在廊下听得几人说话越来越不堪入耳,眉头微微一皱,从暗处走了出来目光微冷地瞥了几人一眼。
众人顿时喉咙一窒,纷纷站起身子拱手对印澧示礼,脸色有些难看的紧张,印澧此人年纪虽小可是却和印夫子一样为人古板,恪守礼制,最得先生喜爱,便在宫学中执掌奖罚一事。
心下一沉,也不知刚才说话被他听见没有。
印澧目光冷似寒星:“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几位饱读圣贤书,该懂得非礼勿言,修身立家而后治天下,如何修身还请几位前去印夫子那儿悉心求教。”
印夫子是宫学夫子之首,为人性格不羁却又极重礼制,便是这宫学之所也不在盛京城内,而在郊外之处的不归山上,世家子弟女子与寒门子弟皆可入学,但凭一点靠自身学识应考入学。
却是三日之后,又是一年一度的应考时间,每年不归山宫学考试时间不定,不少世家更是一年到头都在忙着此事,就等应考之日,让自己子女一展才学,扬名盛京。
戚氏更是动了心思想让容涵能够入学,日后说亲也是一番筹码,戚贵妃更是给足面子让三皇子萧继亲自护送前去。
这日,容沨一头青丝柔顺地贴在脑后,碧花用着梳子轻轻为她梳理,笑着道:“这不就和咱们青州的清平宴有些像吗?姑娘那日可要前去凑个热闹?”
容沨微微闭着眼:“不去。”
碧花心里痒痒地有些想去看热闹见容沨兴致缺缺,又道:“咱们就去看个热闹,也不做什么。婢子瞧着姑娘那日从宫里出来后,就一直不大高兴,说要做一件衣裳,到今日连个袖子都还没有缝好,姑娘不如去散散心。”
云宵从外面端来了水,放在脚凳上,又滴了几滴花露进去:“散散心可是好的。婢子瞧着留椿斋那边可是一连几日都是热闹得很,侧妃为着这事可是成日眼睛都盯在这上面,打首饰,手忙脚乱的。姑娘要是去的话,不也是要置办一身行头。”
容沨眼睛也不睁,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麻烦。”
碧花真心觉得她们姑娘都快过得跟个小老头了,还不如在青州时自在,她手上细细地替容沨绾发,又簪一支珠钗,又看向镜子是否合适:“这样一算,倒是秋试快近了,裴大爷约莫也该到盛京城了。”
正说着,见着一个小丫头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郡,郡主,前面来了贵人。”
容沨眼皮一跳,缓缓睁开眼睛,心里有几分猜想到来人是谁了。
留椿斋的容涵也是听得消息,说是怀鄞公主亲自来府上找容沨,想着之前四姐姐还被怀鄞关在慎刑司里受罪,此次前来怕也是没什么好事。
容涵在容沨那里从来都没有讨得过好,见着有人压制她,心里自是欢喜得意,赶忙让柳叶替自己梳妆要去寿安堂拜见公主。
容老夫人看了眼怀鄞公主,通身气派,容色如同骄阳烈焰一般张扬,眼里皆是灵气和藏着一分狡黠的娇矜,便开口问:“公主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沨儿此前在宫中若有得罪公主的地方还请公主海涵,老身亲自罚她。”
怀鄞左等右等见容沨还没有来,微微有些不耐烦想要冲到她的院子去,又听得容老夫人说话,眼眸微动道:“本公主觉得容郡主得我心意,与我相处甚好,此前慎刑司一事不过是玩闹而已,老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又是一会儿,才见戚氏领着容涵和容沨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几人正要行礼。
怀鄞却是一下起身将正要福身的容沨拉了过来,只剩戚氏和容涵两人略微有些尴尬地将礼节行完,自行坐到一边。
“明日不归山连着几日都是考学,最是热闹,我已和父皇说明,要你陪我一同前去,约莫住个三五日就能回来。”
容涵脸色微微一变,低垂着头握紧自己的双手。
容沨真不知自己和怀鄞公主到底有什么孽缘,她从未觉得有哪个姑娘家能像她一般难缠。
说着,怀鄞又转头对容老夫人道:“本公主今日在府上叨扰,老夫人也不必管我,让本公主与容郡主一块儿就好。”
容老夫人微微一愣,却还是道:“公主千金之躯还是老身着人另外寻一处院子给公主住下。”
怀鄞摆了摆手:“本公主没那么多规矩,东西我都已经带来了,就与容郡主一同吃住。姑姑。”
忍冬上前一步:“公主。”
怀鄞又道:“你跟着容郡主的丫头去将本公主的东西归置好,明日容郡主与我同坐一辆马车上不归山。”
怀鄞风风火火也不等别人多说两句,就已经直接安排妥当。
容沨额头上的青筋微微有些跳动的头痛。
怀鄞这才又看向戚氏和容涵两人笑了笑:“你家中还有妹妹,可真好,本公主在宫中总是一人。”
容涵微微抬头,轻声道:“宫中也有其他公主,公主又怎么会总是一人。”
怀鄞一手摸着自己的腰间的马鞭,挑眉道:“可惜她们都不是和本公主一母同胞,人心隔肚皮,何况还不是一个母妃生的,又怎么和她们说得上话。”
容涵张了张嘴,脸色微微涨红,怀鄞公主突然发难却是叫她有些难堪。
戚氏正要说话,却见怀鄞又道:“本公主倒是忘了,你也不是容王妃所出。”
容老夫人捻动着佛串:“府上虽然比不得皇宫内院却还是有几分别致之处,不如让沨儿带公主前去看看。”
怀鄞冷哼一声,抽出的马鞭在手中舞了一个花样,周遭的人微微往后倾了倾生怕这位公主一个不顺心就将鞭子打在自己脸上,她缓缓起身:“走吧。”
眼见着两人走远,容涵为默默地哭了起来。
容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好了,祖母知你心里委屈,怀鄞公主此人跋扈你日后躲着些便是。”
容涵用着绢帕轻轻地擦了擦眼泪:“孙女知晓。”
戚氏眉眼似有阴郁,声音柔和:“公主是天家之女,可也不会无端发难于涵儿,想来是贵妃生辰宴那日不知哪里得罪了她。郡主与公主交好,倒是还望她替她妹妹担待几句。”
容老夫人眼眸微凝,心下狐疑,难道是四丫头心里有怨和公主说了些什么,公主这才给涵儿难堪?
第二日,忍冬早早地将两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怀鄞公主困顿的厉害,才从被子里起来又一下倒了回来,容沨也是有些迷糊得靠在床沿眼睛眯着有些睁不开。
忍冬哭笑不得,在两人脸上贴了一块凉凉的帕子:“昨日奴婢就叫你们早些歇息,哪里又会像今日一般。”
容沨一瞬清醒了不少,谁知道怀鄞是个小话唠和裴净比起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忍冬姑姑都熄了灯,还是在她耳边嘀咕了好久。
云宵抱来衣裙,就要帮容沨换上,此刻怀鄞也醒了过来见了道:“怎么能穿这个呢,倒是肯定不好活动,有没有别的。”
云宵有些微愣,不好活动?公主这是要带着她们姑娘去做些什么?
容沨无奈叹气,摆了摆手,又让云宵去找了别的。
最后两人皆是一身箭袖轻袍,容沨一身天青色袍子,恬静自带冷冽,怀鄞却是一身鲜亮的红色,就跟天边的火烧云一般。
劲脖处佩戴璎珞项圈,头发束冠,耳间耳坠也被取下,脚上蹬着一双靴子,不仔细瞧还真以为哪里来的俊俏少年郎,惹得众人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