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妘听了这话,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快,这个郡主也是太跋扈了一些。
那隆和郡主见安妘没有动弹,皱眉嚷道:“我让你去草丛里给我把玛瑙珠子检出来,你没听见吗?”
安妘虽没有抬头,声音却是坚定的:“郡主,我虽不是宗室贵族,但好歹也是官家之女,郡主这样让我去草丛里给您捡珠子,不是把我当丫鬟一样使吗?”
隆和郡主瞪着安妘,道:“刚才你还说怕,现在还敢和我顶嘴,我看你不是怕,你分明是对我不敬!”
安妘不卑不亢的说道:“郡主身在高位,底下人们自然惧你怕你,但若想让人敬重,也要做一些让人尊重的事情才行!”
她话一说完,隆和郡主被气得厉害,抬手便要去打安妘。
安妘后退一步,刚要伸手去止住隆和郡主的动作,谁知竟有另外的人一把打开了隆和郡主抬起来的手。
只听那人笑着说道:“郡主好大的脾气,仔细生气生得多了,就不好看了。”
安妘惊讶的抬起头去看,原来竟是宋悠。
隆和郡主瞪着宋悠喊道:“你拦着我做什么?难不成这女人是你的情人吗?”
说完,隆和郡主看向安妘,安妘已经抬起了头,那隆和郡主一看到安妘的脸,登时怒道:“好啊,你那日大殿上为宋悠求情,今日宋悠又帮你,那日定然是你和宋悠私会!”
安妘听后,气定神闲的说道:“隆和郡主是身在高位的金枝玉叶,本来应该行动说话都秉持着闺秀风范,乃我朝女子效行之典范,然而郡主张口说出的话,却让闺阁女子不忍耳闻,实在让小女觉得诧异。”
宋悠看着安妘,不由笑了一下,就差没有拍手叫好。
那隆和郡主在宋悠面前失了颜面,伸手抓着安妘便走:“你是哪家的女儿,竟然和我这样说话,我将你拉倒齐王妃面前评评理去。”
安妘挣脱开了隆和郡主的手,急道:“郡主这样做,不怕让人耻笑吗?”
隆和郡主拉起安妘继续向前走去,道:“你们做出这样可耻之事都不怕,难道我还怕被别人耻笑吗!”
宋悠脚下变换着轻功步法,身形极快的走到了隆和郡主后面,将安妘一把拉了过来:“郡主为何不冷静听完辅国公三姑娘的话,难道郡主不怕再出一次宫宴上的事吗?”
他这样说完,隆和郡主想起来了之前周王爷回到家中骂她的话,心中又怒又怕,只瞪着安妘和宋悠二人,没有说话。
安妘喘了口气,盯着隆和郡主的双眼,道:“郡主,且不说我到底那日有无和宋三公子私会,就算真的私会,郡主现在捉了我二人去齐王妃面前理论,若传开了,又有无知小人说郡主心里惦念宋三公子,知道的说郡主一片深情,不知道的,恐怕要说郡主不知廉耻,不得宋三公子喜欢,就生出是非,百般纠缠。“
郡主一听这话,怒不可遏,抬手又要去打安妘。
安妘连忙跪下,躲过了隆和郡主的这一巴掌。
只见安妘身子挺直,不卑不亢的说道:“郡主莫要动气,我等陪郡主走这一趟也并非不可,但郡主声誉是大!”
隆和郡主指着安妘骂道:“你这贱人满嘴胡话,难道打量着我不知道你是在为自己脱身吗?”
安妘连忙说道:“郡主此言差矣,我这全都是肺腑之言,您知道的,这世上爱叫人舌根、传人是非、看人笑话的比比皆是,就算你只有一,外面也能传成十,届时若让周王爷知道了,郡主……”
隆和郡主喝道:“给我住口!”
宋悠低头看着安妘,又抬头瞧了一眼隆和郡主,笑着说道:“郡主,辅国公家的三姑娘说得有理,隆和郡主这样聪明伶俐的姑娘,怎么好被别人这样非议?郡主不在乎,我心里都瞧着难受。”
他说时,特意强调了“辅国公”三个字。
隆和郡主听见宋悠如此一说,倒是觉得宋悠心里也并非全然没有自己,气消了一些,又听这个安妘是辅国公家的千金,便知道自己也该给几分薄面,便哼了一声:“我这样心急,还不是因为你吗?”
宋悠点头笑了一下:“郡主,很多事情急不来,得来日方长啊。”
隆和郡主低头看着安妘,道:“这件事情我可以放过你,但你今日对我无礼却不能狡辩,你去那边的草丛里把我的玛瑙珠子给捡出来,这事情才能罢了。”
说完,隆和郡主转身便走了。
安妘舒了口气,站起身来往草丛那边走去。
宋悠皱眉,跟了上去,道:“我帮你一起捡吧。”
安妘垂眸,面无表情:“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宋悠有些不解:“什么?”
她走到了隆和郡主踢玛瑙手串的草丛旁,说道:“原本我只需要捡珠子,可你一出现,我却差点被带到齐王妃面前和郡主理论。”
宋悠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只看着安妘走到了草丛里面,蹲了下去,弯腰找着散落的玛瑙珠子。
安妘没有听到宋悠说话,心里方觉得自己说得话有些重了,便抬头看着宋悠说道:“我不是怪你,我只是……生气得很。”
宋悠应了一声,走到了她的旁边,也蹲了下来,他和安妘笑道:“我知道,你是生气才这么说的,其实你说的也对。不过,我实在不想看着她打你,你这样好看,又细皮嫩肉的,若被打了,一定疼死了。”
她低头看着草丛里的玛瑙珠子,蹙着眉头,一动不动:“我知道你是个顶好的人,见不得这样的事,但……你刚才在哪?”
宋悠拾起来一颗玛瑙珠子,他举起来放到自己的眼前,笑道:“什么在哪?”
安妘伸手将宋悠手中的玛瑙珠子拿了过来,道:“齐王府修的这片后花园不错,既有偏僻小院,也有大片草丛花卉,站在这园子里,视野开阔,无论谁来了,都能看得到。可你……”
宋悠无奈的笑了一下:“可我?”
安妘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可你,却是突然出现的。”
宋悠笑道:“这世上突然出现的事情本来就很多,譬如这草,虽然前些日子还是枯黄一片,但刚过完年,便突然有了些绿色。”
安妘没有被宋悠误导了思绪,直接下了定论:“你监视我!”
他凑近了一些,笑得暧昧:“那我为什么要监视你?”
安妘没料到宋悠会问回来,躲了一下宋悠,冷道:“你怀疑我父亲和齐王一起谋反,你怀疑我把图纸给我父亲,所以你监视我!”
宋悠没有与她争论,伸手又将她拽了回来,低声说道:“云之是为了你好,可是给出的主意却并不好,你是个聪明人,若有事发生,不要意气用事,将两个人都害了。”
她和宋思的密谈,他都知道?
安妘伸手推了宋悠一把:“左右我有那张图纸,按你说的,我会在关键时刻呈给圣上!”
宋悠眼睛一转,岔开了话题,问道:“诶?我问你,隆和郡主这样折辱你,你当真一点也不生气?”
安妘听后,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我不是刚和你说了,我生气得很,可不光是因为郡主要拉着我去找齐王妃,打从她让我去捡玛瑙珠子的那一刻起,我就生气得很!”
她说到最后,竟然激动了起来,像是气隆和郡主,又像是气宋悠。
那宋悠瞧着她的样子,不由凑近了一些,顺手又捡了几颗珠子放到了她的手掌上面。
玛瑙红润,她的手白皙,这样一看,越发觉得少女的手纤细可爱,仿佛柔夷。
宋悠的视线从她的手上移开,指着她笑了笑:“你生气,还能给她跪下,还能在这里心平气和的捡玛瑙珠子,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安妘将还没有散的几颗玛瑙珠子连着绳子捡了起来,平静的说道:“不然我能怎么办,她是郡主,我不过是个公府庶女,背后连个真的能护我保我的人都没有,不捡珠子还能怎么样。”
他听后,皱眉点了点头,好像很是为难的样子:“是啊,那你又能如何呢?”
安妘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心情和缓了不少,便敞开心扉了起来:“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怎么样。”
宋悠正色,疑道:“那你要如何?”
安妘拿出来了自己的帕子,将玛瑙珠子放到了帕子上面,轻声说道:“我虽然现在不能怎么样,待有朝一日,我也要让她尝尝这滋味儿!”
她说完,将帕子一盖,收起来了这些玛瑙珠子,站了起来。
宋悠也站了起来,神色依然严肃:“真想不到,三妹妹竟然是个这么记仇的人。”
安妘没有看他,朝草丛外面走去,将甬道上的最后一颗珠子弯腰捡了起来。
他听见她说:“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说完,没有等他再说些什么的意思,转身就要走。
宋悠目光平静的看着安妘,道:“三妹妹要不要听我一句劝?”
安妘转过身,抬头看他:“宋三公子请说,我洗耳恭听。”
宋悠踱步到了她的面前:“隆和郡主毕竟是宗室贵女,你就算将来嫁得再好,她也始终高你一头,类似今天这样的小麻烦,她给许多闺秀找过,但却无人真的能把她怎么样。”
她面上带着微笑,问道:“所以你想劝我就这样像别人忍了,这辈子除非嫁给皇上皇子,否则别想出这口气?那我是不是应该祝齐王一举成功,好让自己真的有皇妃可做啊?”
宋悠抱起来了手臂,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耍些小手段,小小的出一口气,但千万别做太危险的事。”
安妘手中抱着包着玛瑙珠子的手帕,笑着说道:“如你说的,她既然给过那么多闺秀受气,就必然有一个机会——即使我不需要主动出击她也能栽跟头的机会。”
宋悠听后,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耳旁,笑看着安妘,带这些欣赏,带这些意外:“三姑娘果然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
安妘没有说话。
宋悠抬手将安妘手中的那包玛瑙珠子拿了起来,笑道:“想知道现在就能出气的法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