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碗面吧,麻烦老大叔了!”
老头子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俊秀的小公子,心里欢喜,拿出看亲儿子的神态问:“清汤还是红油?加肉么?小本经营,没有牛肉猪蹄,但猪肉苕子还是有的!”
“不用了大叔,就清汤面就好,多放点青菜~”
“好嘞!老婆子!清汤面多放青菜。”
老婆子在清汤面那加一笔,却并没有特意记下什么多加青菜,人还是大声应着:“好!”
靠外的方桌上一大汉喊道:“老汉!过来结账!这茴香豆给打包一份带走!”
老头子跑去结算账单,那大汉就合着旁边的伙伴走过马棚这面牵马,叹道:“据说那白商陆要反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首富不当,你说他都富可敌国了,还不知足。这一出事,那京师里面啊,据说,但凡和他有交集的铺子都关了!”
“京师里面的富家公子哥儿大小姐们,稍微跋扈点的几位可是闹得很,据说因为怀疑他们那些老板们窝藏白商陆,那几个郡主,直接给人把店抄了。什么胭脂首饰布匹良药,没一样给剩的。东西要抢,人也不放过,只要有不满,直接下狱!”
“话说,这白商陆,怎么个反法?也没见哪里真的打仗了哎!边境那些不挺平静的嘛!”
另一人唬道:“李大哥你这可就不知道了,据说,白商陆伙同吴家,贩卖兵器给舟国。就在云沙那地界,太子殿下明智,派人把那老窝给一锅端咯!”
“谁不知道舟国人觊觎立国地大物博,听人说他们每年都派有人渗透到朝政里去了呢!”
“这又是从哪听来的?”
老头子把账算好,低眉顺眼伸手接钱。其中一个大汉丢下几枚铜币在他手心,然后转头对着那还在喋喋不休的人就是一通骂。
“管这么多做甚?!现在佣兵团发布了捕杀令,抓住白通白商陆,有钱拿就是!有空说这些话,还不如多去问那些画师要几张人像,记住这俩财主长什么样!要是先被别人提了人头,看你们白忙活一场回头喝西北风去!”
那几人才稍微收口,安分上马,往东边的大路驰去。
庭竹一字不漏听完,惋惜地摇头。
“阿秋还说介绍白通给我认识,结果自己跑了,现在这白通怕也是凶多吉少,这年头,真不容易……”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没有谁很容易,都是命罢了。”
“师父!”
庭竹惊喜抬头,面前果然多了个人,并且已经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自己倒上茶开喝。
“师父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话音刚落,汉宫秋危险地给他投去一个眼神。庭竹吐舌头,兴奋地说道:“我在外面等了师父好久来着,见师父不出现,就知道肯定是有事!所以你乖徒我就自己先溜啦~一丁点麻烦都没有惹哦!”
“嗯,那你真棒。”
“还有啊师父,还有件事……”
庭竹说话向来快言快语,这么一矜持,反倒满是猫腻味。汉宫秋这可稀奇见的,绕有兴趣嘬口茶,等这乖徒自己憋不住直说。
也没等多久,庭竹就老实交代道:“这不是那什么白商陆谋反嘛,然后,他有个侄子叫白通,阿秋说要给我介绍介绍拜把子的,额……就是……师父你能不能帮个忙,帮一下他们啊?”
“哦?你不知道你家师父自己就是泥菩萨过江吗?还希望我帮别人?”
庭竹一直都知道师父在躲什么人,不易插手太多事,但他对白通印象挺好的,是真不忍心见他就此被杀。多好的年纪,他当初沦落遇到了师父,救命之恩是要结绳以报的,他十分感激。可白通不一样,他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遇到贵人相救,如果没有……
但如果要在师父和白通间做选择,他还是选择师父。
“师父既然不愿,那就算了吧。各人有各人的命,强求不来。”
“……庭竹。”
“啊?”
“以后,你自己走吧。”
庭竹大惊,立刻蹦起拍桌喊道:“师父你不要我了吗?!”
周围喝茶吃面的人被庭竹的大惊小怪吸引,一个个没忍住转过头打量这桌人。老板正把清汤面端上来,吆喝着暖场:“客官您的清汤面!诶?这位爷是小公子你的朋友么?要不要来点什么?”
汉宫秋谢绝店家,神情严肃,对庭竹皱眉道:“坐下。”
少年神色戚戚然,委屈巴巴谢过老头,乖咪咪坐好。坐姿端正,双手交叠放在怀里,二郎腿也不翘了,眼睛平视前方,要多乖有多乖。
正儿八经的坐有坐相。
汉宫秋觉得这孩子是真的可爱,但是正因如此,这好苗子不能再跟着他。
“那些人,已经发现我的踪迹了,跟着我,你会很倒霉的。先回律宗台,照看花草药,如果我没事,自己会回去。”
“那要是有事呢?”
汉宫秋简直想对着他这乖徒的乌鸦嘴就是一巴掌:“哎你小子!巴不得我有事?!肯定没事啊!”但是他马上又敛起自己的不在意,宽大的手掌拍在庭竹肩上,也算破罐子破摔,“如果,我真的被带走了……律宗台,我屋子里有个盒子,你替我把它交给一个人。”
庭竹要哭出来了,脸垮下来瘪着嘴,眼眶都红了一圈:“师父……”
“乖~白通的事情,你不说,我也会去的。”
不为多的,只因为,他现在想补偿那个人。人之将死,每一件事,几乎都是带着完成遗愿的心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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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要想找到白通,并不容易,但是汉宫秋想找他,却不算很难。空间术在此时可谓是行者的福利,只要灵力尚足,整个大陆任我行。
白府被抄,白纸黑字盖棺定论,两纸封条将偌大的府邸衬得落魄萧条。
被派来的守将毫不怀疑白府这么大不可能没有秘密,或许守着在这白家的桩面前,能逮了一只瞎溜的兔子也不一定,于是外面仍旧被一群人把守,稍有动静他们就会破门而入。
但绕是他们如此警惕,也没能妨碍汉宫秋在内部随意穿梭。
他之前没来过白府,但首富的家中怎么说也该金碧辉煌,可入眼处却满是破布摇摆,花坛上丢满杂物,桌椅板凳四处倾倒。门窗因为抄家的缘故,歪扭倒塌,窗户纸破风进去,风一吹整个府邸就呜呜作响,就像白府被抓走的百十人在呜咽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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