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微垂,默默地移开目光,看向一旁,声音有些干涩地吟道,“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
凌承玉看到阮倾歌那般模样,还以为她被自己过于直接的表现弄得心中羞涩,不由有些志得意满的嘴角一勾。
“雨歇亭皋仙菊润,霜飞天苑御梨秋”
“雨寒莫待菊花催,须怕晴空暖并开”
……
两人交锋了好几回合,凌承玉的脸色渐渐认真了起来,他发觉面前这位阮家七小姐的确有几分厉害,心中不由警醒了几分,没有了之前的轻视之意。
“檐前减燕菊添芳,燕尽庭前菊又荒。”
阮倾歌发觉凌承玉的眼神似乎有些紧张了起来,折扇也不再敲着手心,她心中不屑,微勾起嘴角继续吟道。
“辕门菊酒生豪兴,雁塞风云惬壮游。”
……
两人有来有往又过了几个回合,凌承玉心中反而越来越没底了。
即使他心中有了准备,但耐不得阮倾歌诗词实在厉害,出口吟诗似乎都不需要时间思考,就只听一句句诗句接连不断地从她口中说出,似是无比的轻松从容。
而凌承玉虽然自小熟读诗词,但并没有将重心放在这一方面,皇子学识考究的更多的是时事策论文章。
看着面前少女依旧从容淡定的模样,凌承玉俊雅的脸庞上笑容消失了几分。
他最终还是放下手中折扇,从一旁拿起一杯水酒,笑叹道,“说来惭愧,云安郡主诗词竟胜过于我,承玉不得不认输啊。”
说罢,便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微微哗然。
旁边的孟志林也是微微一惊,而孟燕婉更是在一旁捏皱了自己的衣袖。
“殿下承让了。”阮倾歌嘴角勾起一抹笑,轻轻瞥了凌承玉一眼,“倾歌自幼爱好诗词,读遍诗词集数百本,殿下输得不冤。”
看到阮倾歌毫不谦虚的模样,凌承玉心中有些恼怒,但又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新奇滋味。
他深深地看了阮倾歌一眼,笑容还是和以往一样的温柔,“郡主可真称得上金陵的第一才女了。”
“要说是第一才女,还是差之甚远,”阮倾歌摇头道,“只是诗词这一方面略胜于人罢了。”
凌承玉不由被她的话语噎了噎。
孟志林这时微微咳了咳,方脸上露出个笑容道,“那今日赏菊宴的令主便是云安郡主了,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凌承玉倒是很快便放下了情绪,表现的很是真诚大方,立马说道,“腰佩我今日便派人送至汾阳王府。”
阮倾歌可不想要他的腰佩,这时便拒绝道,“殿下的腰佩珍贵,不如我们就将各自彩头拿回便算了罢。”
凌承玉这时便沉下脸,故意不悦道,“云安郡主再三拒绝,可是看不上我拿出的彩头?”
阮倾歌不想接话,干脆沉默了下来。
凌承玉见状,心中本才一分的不悦便变成五六分。
看到两人之间气氛僵硬,一旁的孟志林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打圆场,“郡主想必也是谦让几句,殿下不必动怒。”
看到凌承玉的面色似乎缓和了几分,孟志林便继续说道,“况且殿下说出的话岂可出尔反尔,郡主既是令主,收下彩头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大家说是否有道理?”
人群中便有几人出声附和,众人便看向阮倾歌。
看到事不可为,阮倾歌心想自己若要再找借口拒绝,便显得很是异常了。
“那便谢过殿下了。”她不耐与凌承玉过多交谈攀扯,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从口中简单吐出了几个字。
凌承玉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对他的态度奇怪的紧,忽远忽近让人很是捉摸不透。
他心中有着不悦,但是却不禁越发想要与她多些接触。
看到阮倾歌又闭口不言,凌承玉也不便在众人面前再去主动与她交谈,知晓今日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不由有些遗憾。
在一旁忍耐许久的孟燕婉这时便走了过来,似是不经意地站在两人中间,挡住了凌承玉看向阮倾歌的视线。
她先是对着阮倾歌道,“云安郡主果然才学过人,燕婉佩服。”
说完这句,她便转头柔声对着凌承玉说道,“殿下更是君子风度,飞花令上有意相让,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阮倾歌本就有些口渴,见到孟燕婉吸引住了大家的注意力,便回到自己的桌前,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林云溪有些愤愤地低声对阮倾歌说道,“这孟燕婉怎么回事,明明就是你才高一筹赢了七皇子,到了她口中却变成七皇子有意相让。”
阮倾歌不以为意地说道,“随她怎么说,我并不在乎。”
她这时转头对灵雨说道,“我口渴的厉害,快给我倒杯茶水,这酒压根不解渴。”
林云溪还在那生气,“平日里觉得孟燕婉端庄大方,是个可交之人,没想到却如此虚情假意,表里不一。”
阮倾歌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很多人都是如此,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根本不知道何时你便得罪了她,哪怕是些许小事,她也会记在心里,找到机会狠狠捅你一刀。”
她将茶水一口喝掉,示意灵雨再添一杯。
林云溪叹气道,“人心太可怕了,我以前从没有这种感悟,直到孙卿卿来到我们家,我才发觉原来世上竟会有如此讨厌和不可理喻之人。”
看着林云溪粉嫩的脸蛋上出现了与她平日不相符的忧愁神情,阮倾歌笑了起来,“看你这个样子,还以为天都要塌下来了呢。”
她安慰道,“孙卿卿倒还好,直接私底下对你露出了真面目,而你对她警惕万分,倒也不会被她欺骗背叛。”
她停了停,想起了什么又说道,“真正可怕的,是那种表面对你甜言蜜语,却暗地里却想着害你性命的人。”
林云溪抖了一哆嗦,惊道,“这种人也太可怕了。”
她看着阮倾歌,有些担心的问道,“倾歌,难道你遇到过这样的人吗?”
“不好说。”阮倾歌眼眸深的不见情绪,她不易觉察地瞥了一眼众人之中的凌承玉,嘴唇微抿,慢慢转过头看向满园金菊,轻声道,“要是真遇到了,这种人会让你痛苦万分,但也能让你迅速地成长和强大起来。”
阮倾歌说地最后那一句话,声音微不可闻,林云溪没有听清。
但她看到阮倾歌似乎情绪不太好,也就体贴地没有再问,默默地陪在阮倾歌身边,也看向了亭外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