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凤凰传承救你,是因为当时的你还有利用价值,在你掉下山崖救你,只是因为我想得到你的凤凰传承而已。”
冷檬从小到大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说完便转身朝密林走去,不想再在这高台之上继续待下去。
“你上哪里去?”
虽然苏言亲口听冷檬说出这番话,但他却并没有相信,因为如果冷檬当时真是这般想法的话,恐怕凤凰残魂并不会如此轻易将她放出,这似乎成了苏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他从泥潭之中救出的唯一希望。
“散心。”
冷檬冷冷地开口,头也不回地走下了高台,她发现自己的脑子很乱,她想回避那种真切的关心,哪怕苏言没有救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下不去手,她仍然清楚记得当初风萧然死前对她说:“檬檬,爹和娘亲可能不能再照顾你和冷雨了,爹希望你和冷雨能好好活下去。”
风门被灭,风门门主风萧然选择自杀,以死亡前最后一丝灵力催动风门的传送门,将冷檬和冷雨送出风门。
当时冷檬站在传送门之中疯狂敲打传送门,她眼睁睁看着风萧然和她娘亲倒在仇人的剑下,而年幼的冷雨在冷檬怀里熟睡,尚不知发生何事。
姐弟两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中年男子试图想把冷雨带走,推搡之下,冷檬用火焰烧死了那个中年男子,这是她第一次催动火系功法,也是她第一次杀人,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杀的人逐渐多了,再也无法感受温暖。
苏言坐在高台之上,双眼微闭,他没有选择立刻跟着冷檬,而是选择在原地修炼,他觉得冷檬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苏言查看自身之下,自己已在灵幻境八阶停留数日,早已有冲击灵幻境九阶的机会。
此刻的苏言心中烦闷,唯有修炼才能逐渐将自己的心沉静下来,四周的天地灵气逐渐聚集在苏言左右,绕着苏言不断旋转。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冷檬一直站在一棵树后,她不知道苏言究竟经历了什么,遇到苏言之时,不过是个灵气境的小子,如今却已经到了灵幻境八阶,其中的艰辛她根本无法想象。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发现自己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他的位置,他没有硬闯,而是站在门口呆呆的望着自己,她却发现竟然不由自主地给他开了门。
苏言睁开眼睛,头上的气旋消失,不知是不是浮躁的原因,三日光景竟然寸步未进,依旧是灵幻境八阶,尝试过无数次,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无法达到灵幻境九阶。
“谁?”
苏言的声音缓缓传遍祭坛周围,冷檬没有动,她早已隐匿了自己的气息,苏言高度集中修炼之时,根本不可能发现她,唯一可能就是还有人。
“啊,神子别杀我。”
从远处树上摔下来一个小孩子,额头上的“封”字是金黄色的,极为显眼,苏言眼疾手快之下,竟然单手将那小孩接住。
“谢谢神子。”
稚嫩的声音再次传来,除了额头上代表封印遗族的标志之外,几乎与人类小孩并无差别,手里拿着弹弓,一身兽皮缝制而成的衣服显得极大,稚嫩的脸庞之上挂着笑容。
苏言缓缓将那小孩放在地上,刚才他并不是发现这股气息,而是一股淡淡的幽香,幽香之中掺杂着灵气,苏言从万兽山谷走出,警戒意识是他崩住的一根弦,遭受无数死亡威胁,唯有晋级之时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在这封印遗族之中,封印遗族的人不会对他出手,他心底却想冷檬出手杀了他,如果他死了能够救她的亲人,我何尝不能助人为乐?本就是遗落在冰族的一个废物,靠着远古神的传承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如果没有他们的认可,如今他依旧只是冰族那个废子罢了。
但他并不想就此结束自己的一生,他想了解关于那个充满杀意的梦境,他似乎能够体会到那股不甘,心中的不服,而他何尝不是这样的人?
若山海有界,我必将寻迹而来。
“他们还说神子是个凶神恶煞的恶魔,我就说不是嘛。”那小孩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你好,我叫析南。”
苏言回过神来,赶忙伸出手,与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握在了一起,“你好,我叫苏言,别叫我神子,听起来怪怪的。”
“好哒,苏言哥哥。”析南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苏言抬头看了头顶,那片云不知道何时已经散去,身为封印遗族的孩子,夭折的可能性却是极大,这一切都来源于人性的贪婪。
“你为什么偷看我修炼?”
苏言语气里并无责怪之意,析南不过孩童高度,如此心境纯洁的孩子,未来会怎样,他也无法预料。
“因为...因为...”析南的声音变小了,开始嗫嚅起来。
“因为什么?”苏言的声音很轻,他怕吓坏析南,想必封印遗族对孩子的教育,就是远离人类,但析南似乎并不怕他。
“我想让你帮我找我的姐姐。”析南的声音很小,这句话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完之后低着头。
虽然析南的声音很小,但树后的冷檬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心仿佛被扎了一下,抽空了自己的所有力气。她并不相信冷雨就此加入噬天神教,但冷雨为何要如此做,她不明白,冷雨自小便是个带着傲气的人,除了她,冷雨不相信任何人。
“析南,你给我滚回去。”
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从密林急匆匆走来的老者,便是析鞑族长,他脸上充满怒火,他听到隔壁的小孩跑回来,将析南前往祭坛的事情告诉他的父母,身为封印遗族的族人,自然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了他,析南是他唯一的孙子,苏言是始祖若曦选定的预言之子,但他回到家中,一直在怀疑,始祖若曦也许并没有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子民,竟然将他们的生命堂而皇之交给一个外人。
“我不。”析南嘟囔着嘴,指着额头上金色的“封”字,“作为159届封族族长,你作为158届族长,没有权力命令我。”
“啊,爷爷,别打我。”
“我错了,爷爷——”
“苏言哥哥,救命啊。”
析鞑才不管析南说什么,二话不说拿起拐杖就要打析南,“小子一天到晚不学好,就想些乱七八糟的,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噗嗤”
树后的冷檬没忍住,笑了起来。
析南见苏言并无帮助他的意思,反而在笑他,于是朝着树后的冷檬吼道:“姐姐,你都不管管你的男朋友!居然还笑话我!”
“爷爷,饶了我吧。”
析南一边向析鞑求饶,一边还调侃冷檬,样子极为滑稽。
冷檬自知自己不能再站在树后了,于是缓缓走了出来,一身黑衣,束发,但依旧无法掩盖精致的脸庞给人带来的致命吸引,苏言这才明白,原来这股幽香是从她身上传来的,她一直没走。
析鞑停止了追赶,就连析南都安静了下来,苏言和冷檬四目相对,冷檬虽然不懂男朋友是何意,但也能猜出大概。
祭坛之上极为安静,苏言呆呆地站在原地,并没有说一句话,而冷檬嘴角蠕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也说不出话来。
“不救我就算了,还秀恩爱。”析南小声嘟囔起来。
析鞑从来没有教过析南说这些话,仿佛这些话析南本来就会,析南极为聪慧,从小记忆力异于常人,与常人不同的是,其他人额头的“封”字都是红色的,而他不同,竟然是金黄色的。
析鞑此刻极为尴尬,没想到这小子在苏言和冷檬两个陌生人面前也是如此大言不惭,要知道,此刻他的封印之术对苏言再无任何作用,若是苏言一生气,恐怕析南小命难保。
倒是冷檬先开口了,“不知析南姐姐的事,可否告诉我们?”
苏言点点头,这小家伙此刻极为委屈,躲在苏言身后,生怕析鞑一气之下又打他一顿。
“并无他意,若能帮上忙,我苏言在所不辞。”
苏言眼神之中带着坚毅之色,并无半分作伪。析鞑脸上一阵苦涩,一句未说已是老泪纵横。
“爷爷不哭,南南会好好照顾爷爷的。”
析南从苏言身后走到析鞑面前,他的小手握住了析鞑的手,“南南已经是大人了,以后南南会亲自去找姐姐。”
“姐姐一定还活着。”析南咬咬牙,看向冷檬,“你说对吗?”
奈何冷檬竟然也有些动容,她点点头,“南南是个懂事的孩子。”
苏言没有说话,他的眼光一直都在冷檬身上,他能够感受到冷檬心中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此刻他终于发现自己已经陷入泥潭,竟然忘了挣扎。
“既然神子与女侠想听,老朽便说。”
析鞑说话之中并无像往常一样带着“阿勒尼西”四字,虽然苏言并不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阿勒尼西是什么意思?”苏言没忍住好奇。
“笨呢,就是祭祀语而已,没有实际意义。”
析南朝苏言做了一个鬼脸,躲在了冷檬身后。
析鞑笑着摇了摇头,发现苏言与冷檬并未生气,刚想生气的苏言被冷檬瞪了一眼,竟然还委屈起来,样子极为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