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者正是杨夏颜身边的护卫,王伯。燃文小?说
自从不依靠陈辅后,杨夏颜也有自己的侍卫。
“噗通”一声跪下,“见过小主子,见过大小姐!”
揉着太阳穴,文奉想起来些什么,“你竟是王伯。”
“夫人在天有灵,小主子、大小姐还在人世,老奴就知道,老奴就知道,老天还是睁着眼的。”
...
入得主屋,主屋八仙桌上摆着杨夏颜的灵位。
王伯眼角微红,“这是夫人的意思,去时,心中还是有怨...唉,说这些做什么,都过去了,两位小主子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文奉文琪执香跪拜,王伯拭着眼角。
...
手搭身旁服侍,秦蝶渔穿过墨文院院门,入得正堂,主位是空着的,那是杨夏颜曾经坐过的地方。
另一男一女坐于次位,男子青年英俊,女子身披玄色大氅,狐狸毛顺滑,简单斜月髻,单单红宝石簪子,再无杂饰,简单而贵气,长相净美,更多的是冷冽,眼里透着倔强与不服,杨夏颜,杨夏颜就是这样的性子。
看到女子的样貌,想到了少女的自己,也是府上大小姐,少时恣意,要什么父亲就淘给她什么。
...
入住陈府,身份虽是妾室,却也未受过什么委屈。
年青时有子溪相护,上了年纪,两个儿子,两个孙儿,两个孙女,就算没有做成陈国公府真正的女主人,可谁敢拿她当真正的妾室对待。
多年的养尊处优,就算到了墨文院主屋,她也不愿低头,不愿与两个本是小辈的人行礼,她只站立一旁不问不答。
头顶响起一声清冽女音,“下站何人?”
她老脸恼红,可又揪不出那个小小女子的错处,只当不知她是何人,抬头直视文琪,“尔又是何人,这是国公府,我未曾见过你。”
文琪冷笑了一声,“认识杨夏颜,认识陈舒洵就行了。
陈舒洵是我父,杨夏颜是我祖母。”
看着眼前身穿名贵服饰的老人,她的年龄,她的儿孙支撑她不肯弯腰。站起身来,文琪在她脚边来回踱着步子,讥讽一笑,“你不当我是陈府的人,其实我也不想当自己是陈府的人。
而你,你一生却挤破了脑袋,想成为陈府真正的主子,上天就是这么可笑。”
直戳人心窝,秦蝶渔愤愤看着文琪,未否定也未回应。
文琪继续道:“你不认我,也没关系。
琪来这里,不是让谁承认我们兄妹的身份,也包括你最看重的人,陈辅。
他认与不认,琪不在乎。”
眼中微有落寞,小声呢喃了一句:“最需呵护最微弱的孩提时期,都仰人鼻息挺过来了,现在过得虽不济,再也无需把希冀放在他人身上了。”
情绪一闪而过,声音又恢复了冷肃,“今日,是为我父陈舒洵,为那个本可以为更多百姓再做些实事的青年,为那个还没把儿女养大的父亲,为那个放不下自己爱人的男子而来!
他呀,他本可把这些都做完,却着了某人的算计,死不瞑目,他呀,地下的他不甘呀!
那个算计的人是谁呢?”冷冷地扫着眼前的秦蝶鱼。
站在那里的秦蝶鱼浑身紧绷,手心攥紧了。
看着她躲闪的眼神、绷紧的情绪,文琪仰天一笑。
老脸羞红,被一个小辈玩弄于鼓掌,多年的非主是主的生活,养成
她一副颐指气使,抬起头颅怒看文琪,“你到底要如何?不要忘了这是陈府!
两位是何身份?又有何凭证?
就算真是陈舒洵的儿女,陈府轮不到陈舒洵做主,更轮不到他的儿女做主!
想在这里羞辱老身,你们还嫩了点”
阖府上下未敢把她看成妾室,她更不曾真正以妾室自居过,气恼之余,指着那个空着的主位,“那个女人活着时,就未能拿渔如何?她人都不在了,又能耐老身何?”
看着这副踩人一等的气势,文琪向下压了压情绪。
这哪是妾室,怪不得祖母耿耿于怀陈辅纳她入府,仗着特殊身份,亦主亦妾。
祖母当年被架的该是何等憋屈...
从唇缝冷冷吐出,“坐位已空,人已不在!你很得意,你觉得你胜了!是吗?”
不与她多言,先教训了再说,足下用力,直袭秦蝶渔窝。
秦蝶渔少时是摸过刀剑,不过是为了陪子溪,哪有心思练那个,现在体力不支,更不是少年文琪的对手。
文琪虽不是练家子,从小是当男儿养大,又历经战场,真不是寻常妇人可比的。
秦蝶渔双膝已跪地,身后的丫鬟喊了一声,“姨夫人。”
已被文奉刀架了脖子,“退后,主子的事,不是你一个做奴才能管的?懂规矩吗?”
“噗通”跪在地上,“懂懂!”
“门外去!”
后宅的战争,有阿琪出手,更合适,况阿琪,又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只帮阿琪扫扫障碍就行,看着文琪,做哥哥的就是这样想的。
...
一旁的王伯早就泪流满面。
而一旁的李义风心里却咯噔了一下,这要如何是好?连忙跪下,“大小姐!祖奶奶,您,您手下留情呀!”,心中焦急,两位小少爷快来救场。
仲锦、仲蜕此时正好赶来,就看到祖母形容狼狈跪在那个女人脚下。
仲蜕又急又气,“沈文琪,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来人,把这两人给我打出去。”
二十个小厮进来了,就站在仲蜕身后以壮声势。
文奉横剑挡在文琪身前,扫过二十人一眼,唇角一勾,轻轻向剑身吹了一口气,对二十人毫无紧张之意。
王伯拭了拭眼角,不慌不忙连击三掌,从院外冲进来一群劲装之人,包围了仲锦仲蜕。
王伯宽厚的男音,“墨文院有墨文院的规矩,夫人有夫人的尊严。
尔等是何身份,主子们之间问话,你们跳出来做什么?眼里可还有规矩,快快退出墨文院。
谁若在这里撒野,主院之内,夫人灵位前,统统给我打出去!”
“是!”,墨文院的守护人应了一声。
仲锦率先放低姿态,摆了摆手,仲蜕身后的人已退下,剑拔弩张之势化解。
祖母受辱,祖父不在,理应他出面料理,跪在文奉脚前,“长兄,不看他面,只看我们同为陈家血脉的份上,可否给锦一个面子。”
无论如何不承认,文奉也知道自己姓陈,眼下跪着的也算流着和自己一样的血。无动于衷,文奉还真做不到,看着文琪。
文琪却对秦蝶渔不依不饶,“灵位前敬杯茶水可会?”
看着眼前女子有意羞辱祖母,仲蜕气得牙关咬碎,“蜕代祖母敬茶!”
文琪冷哼一声,逼视仲蜕,“何人是你祖母”,指着桌子上的灵位,“陈家老夫人的位置
永远是她,你唤谁祖母?”
指着秦蝶渔继续羞辱,“她吗?你喊她祖母,老夫人灵位前,我看这个贱人敢应一声吗?
琪若揪着礼法不放,在这里,你只能唤她二姨夫人,陈仲蜕,你懂吗?”
双目赤红,仲蜕脸一阵青一阵白,“沈文琪,你欺人太甚。”
不理会仲蜕的疯狗模式,文琪摆了摆手,丫鬟奉上两杯茶,“既然蜕少爷有孝心,给祖母敬杯茶水,琪岂会拦下,来吧,两位这就开始吧!”
秦蝶渔软在地上,两鬓银丝滑落,五十多年,从未如此受过辱,心中凄凉。
仲蜕终被激怒,茶杯摔碎,“这茶不敬又如何?”
“不懂孝敬长辈,还是根本眼中没有长辈,是陈辅没有教你吗?
不懂礼法,我们兄妹辛苦一点,代陈辅教养,如何?”
...
从外走进来一位男子,听着墨文院的争论声,身形唤散,不是别人,正是陈辅。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琪琪”,又看着跪在地上的秦蝶渔,心在滴血,老眼有泪,各种滋味缠绕着他这个老人,“琪琪,阿维,你们回来了”,脸色还有些沉。
...
听到小厮的禀告,说是维少爷和大小姐回府,他高兴地骑上大马,轻装前行,飞奔回来,穿过庭院,却嗅到乱糟糟的味道,心里都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
文琪只冷冷一笑,站正身子,未行礼,“国公回来了!”
钟蜕挑眉看了一眼文琪,祖父最疼祖母了,待会儿要你好看,一副少年亲切,唤了一声“祖父!”
陈辅看向文奉,文奉无应答。
他心一沉,看着地上跪着的楚楚可怜老伴,昔日的点滴相护,什么情,不知道。
看她受辱,比杀了他还难受。
此时,秦蝶渔是真的悲从中来,看着亲人,看着能为自己做主的人回来,诉苦的泪水簌簌而落,呢喃,“子溪,子溪”
她一声声子溪,想到她七岁时被一帮少年欺负,也是一声声的子溪,他的心被揪了起来,扑上前,搀扶秦蝶渔,文琪挡在秦蝶渔身前,身子未动,拦下了陈辅。
“琪琪,你,你先闪开。
有什么话,你冲我来!有什么怨,你冲我发!
这不管阿渔的事!
你看她,她也两鬓泛白,就算大街上遇到这样的老太太,你也不能这么冷血无情吧!”
文琪依旧不为他言所动,“在你陈辅眼中,琪是恶人也罢,坏人也好,琪不在乎。
你的账,琪要算,这个女人的帐,也要算!
没有谁能替谁受过一说!
琪眼中就是这样,是谁的就是谁的,不枉一人,也不放过一个该罚之人!”
“你,你,你怎么这么拗”,陈辅怔怔看着文琪的眉眼,“阿颜...”
又揉了揉老眼,软着语气,“琪琪,祖父求你,你抬抬手。
祖父还能活几日,地上的她又能多活几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你祖父的命。”
文琪反问,“陈舒洵死时可要了你的命,杨夏颜死时可要了你的命!
而地上的这个贱人只不过跪一下,就要了你的命,一个妾室当真娇贵,抵得过正妻的命,抵得过嫡长子的命。”
文琪的针针带血,句句妾室贱人,陈辅脸色五彩变幻,难受极了,他的长子,揪心的痛,“琪琪,你”,重重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