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李丽质,以及一副恋恋不舍想要学招式的豫章公主,杜荷陪着母亲回到家中,第一时间便奔向自己的书房。
书房当中,同为御史的李贺,正肃然站在书房门外。
“拜见杜中丞。”
听到脚步声,李贺回头望去,连忙作揖道。
杜荷挥了挥手,推开书房门后,径自走了进去,坐在几案处以后,往日的和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面色沉静问道:
“长乐公主、豫章公主、还有你们,都聚集在慈恩寺,到底怎么回事?别拿谣言那一套说辞应付我,我分得清什么是主次。”
“谣言是真的,长乐公主调动督御卫士卒,前往慈恩寺,是让天下人看到督御卫是朝廷的卫府,而不是杜中丞的私兵,这也是真的。”
李贺神色肃然道:“但一切都指向慈恩寺,却不是巧合,杜中丞,你可知晓,今日谁去了慈恩寺?”
嘎嘣——
杜荷刚刚拿起一支兔毫笔,听到这句话,手掌猛然握力,瞬间将笔杆攥紧成两半,面色冰冷吐字道:“矛头,对付的是娘亲?”
“不错!”
李贺再不隐瞒,直截了当道:
“督御卫提前得到消息,杜夫人要去慈恩寺还愿,长安城内一些宵小之辈,擅自手持刀械前去,当时杜中丞前往国子监授课,所以我等将此事告知长乐公主,长乐公主方才有此打算。”
“那些宵小之辈呢?”
杜荷微眯着眼眸道:“你们……怎么处理的?”
“消息属实,但却不知为何走漏风声。”
李贺脸色愧然道:“当时我们赶到,却不见一个宵小之辈,开始觉得情报有误,但那些宵小之辈还是留下蛛丝马迹,被我等发现,但已为时已晚,那些人全都跑了~‖。”
“跑了?”
杜荷呵笑一声,语气寒冷彻骨道:“若是没跑,是不是我娘亲的人头,现在就摆在我面前啊?你们干什么吃的!”
“杜中丞息怒!”
李贺脸色涨红,连忙作揖道:
“此事与那谣言明显是一伙人干的,能散播谣言祸乱长安,针对陛下与杜中丞,可见其谋划不小,督御卫只有五百人,当时已经倾尽洒出,能察觉到杜夫人有性命之忧,已经是万幸,幸亏杜夫人没事,否则我等也没脸在长安城立足!”
“万幸?!你跟我说是万幸?李贺我告诉你,这事没有万幸一说!是不是天底下那些宵小之辈想让谁死,就得有人必须人头落地?”
杜荷怒喝了一声:“明天,是什么时候?”
“五月二十一日。”
李贺毫不犹豫的将时间吐了出来,突然心头一动,吃惊望着杜荷,语气结结巴巴道:“杜中丞是打算——”
“距离我休沐一个月,时间到了。”
杜荷偏头看了一眼柜子,目光平静的看着獬豸冠、紫色御史中丞官袍,吐字道:“明天,我要上朝!!”
————
御史中丞杜荷要上朝!
这一消息在次日的清晨,旭日东升之际,当文武百官看到宫门外身穿一袭紫袍少年郎时,脑海中瞬间迸出的思绪。
“杜中丞休沐一个月时间到了?”
魏征同样身穿一袭紫袍,手中紧握着玉笏,面带笑意的走到杜荷面前,眼眸中却掩饰不住的警惕,手中玉笏更是握紧了几分。
虽然这段时日他都在家里卧床休养,但长安中的风言风语,他都耳熟能详。
最让他郁闷的是,今天刚刚打算要上朝,结果没想到会在宫门外碰见杜荷。
杜荷手里握着一个胡饼,一边嚼着腮帮子,一边用眼神上下瞅着魏征,叹了口气道:
“陛下勒令本御史休沐一个月,现在一个月已到,就是想多休沐几天也没不行,倒是你魏大夫,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可别来无恙?”
“甚好,甚好。”
魏征笑吟吟点头道:“就是能参你一本,就更好了。”
哟嚯!
听到这针尖对麦芒的话,满朝文武顿时兴奋了,目光灼灼的望着一小一老两位御史,一个笑容和善,一个收敛笑容板起脸教训人般的模样。
魏征和杜荷的矛盾,从杜荷上朝第一天就拉开了帷幕,他们在这段时间里只有一次交锋,结果是以杜荷升官、魏征廷杖二十落幕。
但现在,魏征显然来复仇了!
“参我一本?”
杜荷啧啧称奇:“¨」你参我什么?”
听到这话,魏征眼瞳一凝,他可是记得清楚,当初御史中丞闻绪宁,面对杜荷这样的询问,结果很直截了当的说出心里话,被杜荷“以德服人”打的头破血流,哀嚎宫门外。
魏征酝酿了一下措辞,摇头道:“无本可参。”
“我也这么觉得。”
杜荷郑重其事的点头道:“像我这种身无污点的御史,在大唐也就一个。”
你特么什么意思!魏征登时来了火气,大唐只有你一个身无污点的御史?那就是说老子特么身上有污点?
嘎嘣、嘎嘣——
耳畔传来一阵阵咬动胡饼的声音,魏征眼角跳了几下,强忍着怒火看着在面前吃的不亦乐乎的杜荷,忽然心头一动,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笑意道:
“本官现在还记得,杜中丞第一次当御史,就参了三本,故而在长安有杜三本的称号,本官在家休养时,听闻御史杜(赵得的)荷,每次上朝不会参低于三本奏折,今日杜中丞休沐回来,首次上朝,打算参哪位大臣?打算参几本?是参国公啊,还是参尚书?”
原本在一旁看好戏的文武百官,浑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目光警惕的望向杜荷,对啊,这小子每次上朝,可是逢人必参,这一个月都没参人了,保不齐他今天憋着坏又参谁!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
杜荷恍然大悟般的拍了拍后脑勺,冲着魏征露出一抹和善笑容道:
“若不是魏大夫提醒,我还真把这事就撇过去了,出来时我爹可是说过,要在朝堂上沉默是金来着,既然魏大夫这么说了,我今天要是不参人,那还真对不起你!”
刷——
一瞬间,无数道不善目光投向魏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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