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长安城右武卫将军府邸。
“这怎么可能!为何接种牛痘就能将天花瘟疫控制住?不是说天花不可医不可治吗?!”
伴随着砰铛的银瓶炸裂声,一道愤怒的青年怒吼响彻厅堂。
此时偌大厅堂内,宛若笼罩着一片阴云,四十余岁的刘德裕身穿一袭长袍坐在首席,望着二十八岁的侄子元弘善大发雷霆,在烛火摇曳下,脸色阴沉不定。
“是你太小看杜荷,才导致今日结果!”
刘德裕冷哼道:“当初都说过,这事该从长计议,谁让你如此冒冒失失,将天花谣言散布出去?你就不怕所有事功亏一篑?”
“舅舅,这事能怪我?”
元弘善铁青着脸低吼道:“义安王李孝常送来亲笔信函,让我等寻找机会,引起长安大乱,届时等到长安乱成一锅粥,我等与义安王里应外合,如何不能让他登上帝位?到时候咱们就是国公之身,难道你不是等着这一天吗?”
“天花瘟疫,害人害己!”
刘德裕瞪了他一眼:“若是没有杜荷,你可知长安就是一座死城?那时就算义安王夺了长安,又有什么用?”
“而且突厥动向频频,泾州罗艺也静观其变,梁师都磨刀霍霍,天下反唐之人都在等着长安大乱,你这是在帮别人,而不是在帮义安王!”
“那你说现在怎么做?”
元弘善喝了一口清酒,又愤愤然将手中酒杯砸在地上,伴随着砰的一声脆响,气愤道:
“天花瘟疫已经散出去了,攻击李世民的谣言也已经被散出去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到临头,舅舅你还想退缩吗?”
“我问你!”
刘德裕目光灼灼盯视着他:“第一个染上天花的人,现在人呢?”
“早被我杀了!”
元弘善冷声道:“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坛骨灰,没人能查的出来¨~!”
“糊涂!”
刘德裕低声呵斥道:“如此欲盖弥彰,你当杜荷是吃干饭的?”
“死无对证,他就算本领通天,又有什么用?”
元弘善嗤笑一声道:“舅舅把心放进肚子里,绝对没事!而且与其担惊受怕,不如咱们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刘德裕脸色阴沉不定,凝视着摇曳的烛光,吐字道:
“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说什么都没用,你立即找一些长安的宵小之辈,让他们再散播一条谣言!”
“难道那一句唐帝无道而天罚之,故降罪于民的谣言还不够?”
元弘善神色一怔,坐到刘德裕身边,歪着脑袋皱眉道:“大唐百姓现在可是对李世民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那是以天花瘟疫针对李世民的。”
刘德裕摇头道:
“现在天花瘟疫因为杜荷,已经开始有消散趋势,杜荷又是朝廷重臣,你觉得,这一条谣言还能作为手段吗?下一步,你我当想想该如何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
元弘善眼瞳一凝:“杀谁的人?诛谁的心?”
“唐帝无道而天罚之,故降罪于庶民,杜荷有德而天赏之,故解难于百姓。”
刘德裕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笑意:“你说这样的谣言散播出去,杜荷会是什么下场?”
“李世民必然心生芥蒂!”
元弘善蹭的一下站起身,眼眸发亮嘿笑道:“好,此招甚好,我现在就去办!”
————
长安百姓接种牛痘之事,徐徐进行。
三日后,染上天花的人减少。
五日后,天花明显得到控制住。
十日后,一百零八坊,再无一例天花症状。
而沾染天花疫情的百姓,也因为杜荷的十全大补汤,病疾有所缓解,虽然最终落下一脸麻子,影响面容,但能在这次瘟疫中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御史台中,杜荷几乎寸步不离厅堂,身穿紫色官袍,面色平静的低头处理着源源不断飞来的信函。
经过这件事,整个朝廷都松了一口气,李二更是欣喜若狂,大手一挥,直接让所有郡县有关天花的上报公文,全部送到御史台,让杜荷亲自处理这些事。
“唉。”
杜荷涂抹最后一份公文后,长吁短叹的放下笔,一脸悲戚的摇着头。
李渊坐在一旁,不时帮他整理公文,看到杜荷一副忧伤表情,不由皱眉道:“杜荷,你为何流露出如此表情?”
杜荷反问道:“你不累吗?”
“老夫不累。”
李渊笑呵呵一声,腹诽着老子当初累的时候,你还是个稚童,一边收拾着落在一地的公文信函,一边语气不急不缓道:
“但你身为朝廷御史,接管天花防治事宜,天花一事牵扯社稷安危,别人可以叫苦连天,唯独你不应该叫累才对。”
“¨」你还知道我是御史?”
杜荷气急将几案上的一封公文扔到李渊怀中,骂咧咧道:
“他娘的,御史是言官,什么时候干起了宰相的活儿,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干什么吃的,六部是干什么吃的??你看看他们送来的公文,只是天花吗?你瞅瞅这一封!”
李渊疑惑拿起来细细一看,低声念着上面的字:
“万年县县丞午后猝死,恐因劳累所致,故而上报尚书省吏部,抚恤其家,慰其子嗣,另请吏部即刻差新任县丞报道!嗯?这应该呈送到吏部才对啊!”
“没错!”
杜荷痛心疾首又拿起一封公文道:“你再看看这个!”
李渊打开念道:
“新丰县因大雨导致桥梁崩塌,请户部审核拨银,以此重修桥梁,降圣恩于百姓……这道公文,也不应该送到你这,而是(诺好赵)呈递给户部!”
砰!!
伴随着一巴掌拍在几案上,杜荷插着腰站起身,愤愤然骂道:
“我就说这几天怎么不对劲,老是有些奇怪的公文往我这跑,我看八成是六部偷懒,才把活往我身上堆,他们是觉得我很轻松吗?”
“你不轻松吗?”
李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眯着眼眸道:
“现在接种牛痘之事,已经全权交给太医署的一干太医,以及长安的医者,就你一个人闲来无事,听说你还有空去长安西市的一家豆腐店,找一个叫舒雅的豆腐西施,你去干什么?磨豆腐吗?”
杜荷呼吸一滞,脸庞不由一红。
一开始他还真不知道什么叫磨豆腐,直到前几天,他抽空去了一趟舒雅那边,多嘴了一句你们口中的磨豆腐到底是什么,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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