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条山间小道可以更快地到达山腰,王子殿下!”梅卡拉克跟了上来喊住了打算继续前行的古迈。
他们现在已经过了离开了艾格辛尔斯范围正沿着加苏里亚河向上游追溯,这里的地面已经从黄土变成了山间棕色土壤,随处可见的大型山岩也逐渐取代了细小的石砾。
不过见到最多的还是河畔两旁被加苏里亚河污染的植物,它们依然保持着原本应该有的郁郁葱葱和花枝招展,也像往常一样继续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只不过缺少了最重要的一样,就是活力。
这些植物继续生长着,只是因为污染的效果使它们继续生长,但其实它们已经算是木柴了——或许连用作木柴都会让艾尔齐人心惊胆战。
“是吗……那就从这里走。”古迈心不在焉地回答,然后拉了拉缰绳示意雪影掉头。
今天早上出发的时候发生的事还让他有些恼火——当古迈和梅卡拉克奉命集结在方尖石塔之前接受洛林的出行任命和先祖的保佑的时候,周围围观的人们——他的子民——却用一种古迈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他们。
古迈读不出那种眼神里到底包含些什么,可能是怀疑,或是指责,又或是愤怒,总之不会是信任和鼓励。
在他们眼中,从特雷奥造访艾格辛尔斯那天开始,艾尔齐高层就好像一直对外隐瞒着什么秘密,而他们就是只顾接受命令的待宰羔羊。
直到加苏里亚河水事件爆发,这些民众也突然跳了起来指着艾尔齐高层的鼻子狠狠地责骂他们——不久之前他们还希冀着自己的儿子女儿能够被艾尔齐最伟大的部队接收。
“在神的名下,我命你——古迈达尔里斯,未来艾尔齐的国王,带领‘拯救之手’前往达尔洛斯山调查这件事情的起源。”洛林在方尖石塔的门口当着所有艾格辛尔斯人的面宣布,并亲自为古迈涂上了圣水。
“我以我的鲜血和生命起誓,我将不负众望!”古迈闭上眼睛仰起脸接受圣水的洗礼。
周围的人qun并没有古迈希望的那样为他送上任何祝福语,甚至都没有什么表态。
“愿先祖加持的圣水庇佑你远离灾祸,永沐于信仰的光辉之下!”洛林继续说道,一边用余光瞥向了围观qun众,他们还是保持着那个毫无生机的表情,只有稀疏的几句祝福语越来越轻地从中飘过,紧接着也就停了下去。
然后洛林草草地结束了任命仪式,并将古迈和卫兵队送出城。
那qun家伙什么都不懂!古迈忍不住暗地里骂了起来。
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为了整个艾尔齐,可他们却什么表示都没有——甚至是一句鼓励的话——除了冷眼相对,或许更糟糕的,他们会故意把受污染的咖啡冲开递给他们。
古迈真想看看当那qun不懂事的民众遇到他们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会是怎么样手足无措的表情——没准他们都会被吓得瑟瑟发抖呢!
到时候他们就会知道有一个明智果敢的领导者是多么重要。
雪影的蹄子踏在了上山的小道上,他们开始离开河畔向达尔洛斯山深处进发。
远离加苏里亚河的植被现在已经抽出了碧绿的嫩芽和早季的花朵,那才是属于它们生命中该有的颜色;正常馨香的气味也随着古迈前行的马蹄逐渐跟了上来——至少他们来得还算及时,只有毗邻加苏里亚河畔的那部分土地受到了污染而已,这多少能够给古迈稍微一点安慰了,至少时间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王子殿下,今晚我们将在瓦卡立一个农夫留下来的木屋里度过……就在前面。”梅卡拉克一边拨开shen到小道中央的一枝树杈一边指着山林间若隐若现的木屋一角给古迈看。
“离加苏里亚河的源头还有多远?”古迈看到了卫队长指的木屋,又抬头望了望还算明亮的天色问道。
卫队长挑起眼睛大致想了一会儿回答:“如果我们连夜赶路的话到那边应该已经是深夜了,我们恐怕不能好好调查……另外,夜间在山里行进会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谁知道那些躲在窝里过冬之后的野狼或者棕熊会挑在什么时候出来觅食呢。”
古迈搭了搭挂在腰间的银剑确保它还在身上,它和信仰之力可以为古迈提供十足的勇气来面对一切未知的危险——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用这两者解决不了的,但他还是给卫队长下令在木屋休整一晚,他的士兵似乎并没有多少情愿来对抗那些难缠的狼qun——还有这冻人的天气。比起盲目赶路,平定士气显得更为重要。
这里以前显然是一大块山间农场,形形色色的花木覆盖在各自被划分的区域里,用生机勃勃来形容这里绝对合适——不过是以前——现在这里正在经历冬季的弃置期,那些想要熬过严寒的留鸟立刻侵占了这里。
栏在花木园外围的篱笆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忍冬藤蔓和地衣苔藓,似乎以前的农场主很少打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这些毫不知情的家伙们确实应该好好享受它们剩下不多的日子,古迈淡淡地瞥了一眼篱笆上的藤蔓想。
木屋是由山上随处可见的松柏树桩简易搭成的,简陋到在这种天气下只能勉强保持屋子里的篝火不被那些透过树桩之间缝隙闯进来的冷风吹得凌乱不堪而已,并且木屋的唯一一扇窗子已经没法严严实实地关上了,不时诡异吹响的冷风立刻会把它刮得啪啪作响。
至少在这里古迈还能找到一个依靠——那把竹编旧宽椅虽然摇摇欲坠但至少还能让他在一天赶路之后好好休息一会儿,但他们的坐骑就没那么幸运了,破旧的小木屋并没有给它们安排什么溜达的余地,这些代步只能在士兵们临时搭起的半遮蔽木厩里度过一晚了。
梅卡拉克带着他的士官们去山里深入一些的地方摘了一些水果来丰富他们的晚餐,那些不适合种植农作物的地方在这时候还是能够为他们一些帮助的。
“梅卡拉克,安排一些人员守夜吧,我和你轮WuYe的班。”古迈解下剑坐到了他刚刚生起来的炉火旁边shen.出手搓了搓。
“鄂金,你和你的分队准备第一班;接下来是我和王子殿下;珀伽途,你们是下一班,然后是你们……听清楚了吗?每班轮三个小时,从晚上八点开始……”梅卡拉克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说道,“还有三个小时不到,在此之前先用餐。”
梅卡拉克从他的携身包里掏出了一张野餐布铺在毛剌的木板上,他的士兵们各自拿出面包、奶酪和果汁开始晚宴的准备,刚刚被狩猎来的几只雪兔和一匹野鹿也成为了菜单里的新食料。
鲜香烤ròu的味道很快就从熊熊炉火中飘了出来,士兵们呼喝着交杯畅饮,在没有训练的时候梅卡拉克对他的下属并没有多少礼约上的管束,甚至连他自己也加入了他们的娱乐中。
梅卡拉克照例在用餐快结束的时候为古迈添上一杯热咖啡,这次古迈欣然接受了,他还得依靠咖啡的苦味来使他振奋精神以便进行WuYe的轮班——当然光是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就足够他在辗转反侧的时候想上好些时间了。
“我们这次会发现些什么?”古迈稍稍皱着鼻子沿着咖啡杯的内边缘吹了吹,飘起来的一缕咖啡浓雾让他想起了他小时候喝过的来自瓦卡立的咖啡,那绝对称得上是正宗的咖啡,而他手里的这杯是艾格辛尔斯皇宫里的下等仆从磨的。
“天知道呐!”和古迈呆在一起久了梅卡拉克也说话变得有些随意,古迈也非常喜欢卫队长直率的性格,“也许是侏儒,也许是疫病……总之不会是什么让人心安的东西。不过无论是什么,我们总会解决它的。”
“当然!”古迈斜着眼睛露着笑容抿了一口还是有些烫zui的咖啡,然后把咖啡杯握在手里取暖,“没准我们还能捣毁一个侏儒的地下工事呐!”
“确实……不过事实上在达尔洛斯山挖出一条贯穿山脉的地道并没有那么容易。”卫队长也给自己添上了一杯咖啡,“达尔洛斯山山体遍布各类硬矿石,就连我们开采起来都有很大难度——更何况靠近水源的地方都不太容易建造地下工事,那得做好万全的防护措施,因为只要一下雨渗入泥土的水量就很容易造成洞内坍塌或者泄流。”
“那也正好省了我们的事了,谁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踩在一条侏儒挖好的地道上面突然掉下去呢!”古迈放心地把咖啡一饮而尽,那淡淡的苦味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无所谓了,“好了,我们也该去休息一小会儿了,至少躺在炉火旁边还是能够让我抛开这几天发生的事稍微眯一会儿眼睛的。”
第二天清晨,透过山林薄雾斜射过来的金色阳光已经用它的斑斑点点打在达尔洛斯山山地上很久了,逆光飞舞着的雾气此时也快要停下它们躁动不安的身躯沉降下去了,粘在绿叶上聚集呈滴的水珠也挂在叶尖迟迟不肯滑落,只等待着最后一批从叶脉上汇流过来的分流,然后滴了下去。
然而突然从旁边擦过的雪影毛绒的蹄子把即将滴落的水珠沾了过去,藏在林间小道草堆里早出觅食的冬季蟋蟀还是蚱蜢也被突如其来的震动吓得跳到了丛林更深处。
梅卡拉克的马继而踏过泥shi的小道凹陷积水处跟上古迈,朦胧的山雾没能让他们直接看到加苏里亚河的源头——事实上他们可以再晚一些出发的,现在山雾还没有完全退下去——不过他们已经知道越来越接近山腰了,从刚才开始就隐约传来的河水铃咚声告诉他们:他们离目的地不远了。眼前越来越多被污染的花草枝桠也印证了这一猜想。
“王子殿下,马上就要到加苏里亚河的源头了!”梅卡拉克匆匆忙忙为古迈递上水袋并旋开盖子。
“这地方可真是……”古迈推开水袋咕哝着,他满脑子搜索着一个词语用来形容他眼前这片景象,应该是“模糊”最合适。
所谓的“加苏里亚河的源头”是一川落差并不算大的瀑布,激流白水从五六米高的山崖断层跌落,侵袭在断层底下半露出的礁石上,四溅起的瀑布水雾迅速笼罩了瀑布周围的领域,这使得即将退下去的山雾在这边突然又浓郁了起来,几乎已经将整个瀑布的山头笼罩了起来。
从高处斜下来的落差斜坡把雪影蹄下的路引到了瀑布顶端,嶙峋的坚石横七竖八地躺倒在瀑布边缘,使飞流直下的水积在一个瀑潭里,然后在蜿蜒山势的带动下向下游的萨卡利亚和艾格辛尔斯奔涌而去。
古迈跳下马来到瀑潭边缘的一块半露泉岩上蹲了下来,一边摘下白银护手一边把手浸在潭中荡了荡,清晨的潭水冷得出奇,就像是冰雪刚刚融化时候的一样,但这里离雪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且就算在早上也不应该这么冷。
“这里有鱼吗?”古迈突然问道。
“呃……我想是有的……”梅卡拉克被古迈的提问懵了一会儿——他们才刚吃过早餐,“应该在深水区,现在这个时候估计它们都在泥底里呐。”
“梅卡拉克……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古迈突然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又难以置信地重新吸了一遍确定自己的感觉。
“什么?噢……好像是腐尸的味道……”卫队长迅速皱起了鼻子和眉头,一边拿手在他和古迈面前扇动着,“看样子我们可能会在上游找到什么出人意料的东西。”
“愿神保佑……”古迈眯起眼睛望向坡顶的瀑布顶端喃喃说道。
马蹄沙沙地踏在沾着露水的地衣上,断草和水都被结实的马蹄铁硬生生从地藓中挤了出来,墨绿的草色立即tuì变为淡绿的枯燥颜色,然后又马上恢复了墨绿。
东边扫过来的阳光慢慢爬升到了能够不被山林树丛遮住的高度,薄纱般的迷雾也终于在它的照耀下无所遁形,不顾被掩蔽着的山林的真面目四下逃窜开了。
山崖断层之上,一眼清澈的泉水从久远断岩层的夹缝中喷涌而出形成山涧,奔腾的溪流经过沿途阻路的延shen岩块和宽窄不一的河chuang,逐渐在下游以周围凸起的地面作为河畔形成了滋养灌溉艾尔齐的加苏里亚河。
“更加浓郁了……”梅卡拉克并不乐观地说出了这句话。
古迈知道卫队长的话意味着什么,现在他们就像是被一团发腐恶臭的空气包围着——似乎周围的每一棵树都用它们腐臭的味道招呼这些不速之客。
“看样子这就是一切的根源!”梅卡拉克的话多少给了古迈一些信心。
“彻底搜索这片区域!一定要找到侏儒修筑的地下工事!”古迈捂着鼻子强忍着恶心说道,他身后训练有素的士兵中已经有一个呕吐了起来,他清楚如果再多呆一些时间他自己也会这样的。
密密麻麻诡异的树枝杈桠四下招展着它们的鬼魅的影子,试图把闯入它们领地的这些家伙都吞噬在迷雾中。
古迈挥舞着手中的银剑削断他能看到的所有胆敢挡道的树枝,无一例外,这里的树木都已经完全被感染了,从韧皮部一直深入木髓都已经变成了死亡的浓黑色,只有那一层薄薄的树皮作为不受感染的掩饰还遮在外面。
“王子殿下,我想我们应该调查一下水源,或许我们能从这里获得一些线索。”梅卡拉克掏出一个瓶子装了些水透着光看过去,那山泉纯净得就像是空气一样诡异。
古迈毫不迟缓地劈开了他面前的一层薄雾,顺带着又砍倒了一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树枝说道:“我想再愚蠢的侏儒也应该知道销毁他们留下的证据,不过……”
“不!”
古迈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名士兵简短而凄厉的惨叫声,然而帮凶迷雾掩盖了这一切,谁都没有看到那个士兵身在何处,即刻周围又恢复了恐怖的平静。
“是谁!”梅卡拉克向着他的队员们喊着,“是卡里森吗?该死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不允许落单!”卫队长立刻给他的队员们下了命令。
士兵们心惊胆战地退到了卫队长身边,周围的迷雾现在却好像变得更加放肆了,它张牙舞爪地向这些不幸闯入的队员们下手,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样束缚住了所有这些迷途的老鼠,打算等他们筋疲力竭的时候痛下杀手。
又一声惨叫从队伍外沿传来,这次是当着古迈和梅卡拉克的面,一个魁梧的黑影从死去的士兵身边闪过,他应该拿着武器,否则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死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甚至都没让所有人看清楚他的脸,当然氤氲的水雾是另一个因素。
“是谁!”古迈怒喊着提起剑挤到了死去士兵前方,然而黑影早已不知所踪,他就像寄居在迷雾里的幽灵一般来去自如,不过古迈至少确定了一点,他不是侏儒。
“是鄂金,王子殿下。”一个士兵回答他。
古迈没有理他,他必须保持不分心的状态来应对所有可能发生在下一秒钟的突变,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揪起心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风平浪静的结果却让他更加紧张——他也变得多疑了。
“欢迎……古迈。”等待古迈的却是一句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低沉沙哑、还掺杂着嘲讽冷笑的问候语,随之的,一阵冷风突然从没有树枝掩蔽的高空突了下来,把所有树吹得瑟瑟发抖。
古迈想好了几乎所有可能在刚才发生的事——他可能是某些叛军,又或者是精灵,或许还有可能是几年前的那个紫袍先知——他曾经向古迈预示过一些后来几乎都成为了事实的事……但突如其来的问候让古迈忘了该怎么回答,只是他手里的剑攥得更紧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至近渐渐传到了每个士兵耳中,他每走几步就会踩断几根被士兵们砍落的树枝作为他越来越接近的象征,在他前行方向上的浓重的水雾也依次让开了道,那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黑影逐渐接近了古迈。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甚至都快要亲自去找你了,古迈。”
古迈突然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虽然他的声调从轻柔和蔼的中音变成了沙哑yin暗的低音,但那种说话的语气让古迈不得不联想到一个人。古迈握着银剑的双手开始颤抖,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呼吸又重新急促了起来。
“我能感到你的害怕。”他带着兴奋的语气说出了让古迈确信无疑的话,“别紧张,我只是来迎接你的。”
“阿卡利斯!”古迈失声叫了出来。
是他!没有谁能模仿这种语气!
但他应该……
“队长?”梅卡拉克惊呼了起来,“王子殿下,这不可能的!队长应该已经……”卫队长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他亲眼看着从迷雾里走出来的那个熟悉的男人正是他们认为已经死去多年的队长。
阿卡利斯,“拯救之手”的前任队长,在多年以前曾被一度认为死于矮人之手,但他现在出现在了古迈面前,只是他的面容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的眼睛已经凹陷了很多,眼窝附近都是黑色的眼晕,原本皱黄的脸庞现在变得枯白不堪——简直就像是死了好多年之后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样毫无血色。
他的披肩长发现在也已经全白了,额头上还留着饱经风霜的、经由时光蚀刻的皱纹和一些斑白——或许是因为水雾的缘故——他穿着一袭暗黑色轻甲并且没有戴头盔,只有他脚上的艾尔齐军靴、腰间的“拯救之手”银剑以及那一只白银护手——现在它已经失去了白银应有的闪光——还能证明他的身份。
“是你……你杀了他们?”古迈强迫自己不用颤抖的声音说话,但他的zuiba和嗓子还是固执地出卖了他,突然用高出平时不少的声音喊了出来。
“我在拯救他们,古迈。”阿卡利斯微笑地抓着把鄂金尸体的头发把尸体挑起来,用一种欣赏的眼光打量着,“看看这具身躯,多棒!”
阿卡利斯说着突然抽出了腰间的一把匕首对着鄂金尸体的心脏部位狠狠地刺了下去。
“住手,阿卡利斯!他是你的战友!你应该尊重他们的遗体!”古迈忍不住喊了出来。
“以前不是,现在才是!”阿卡利斯丢下那具躯体贪.婪地笑了——古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表情的阿卡利斯——他把手做成一个召唤的姿势,“复活吧,我的战士!”
被阿卡利斯用匕首刺穿心脏的鄂金尸体并没有淌出血来,在阿卡利斯的命令之后,倒在地上的尸体四肢就像痉挛一般疯狂地抽搐着,从尸体的zui里还流出了淡huang色的唾沫,以及充满恶臭的脓液甚至是蛆虫。
然后,尸体踉跄地站了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站了起来。
鄂金的尸体就像是一个断了几条线的木偶一样摇摆不定地站住了脚,他的两眼已经变得黯淡无光,脸颊也变得如同阿卡利斯一样的斑白,从他的zui角还滴着腐臭的脓液。
古迈身后的士兵又有几个开始呕吐了,这回带给古迈的却是冲上心头的愤怒,他不知道当初阿卡利斯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变成这种邪恶的模样,但他知道的是自己眼前的阿卡利斯已经不再是那个教授他神修教义的老师了。
“古迈,我和我的主人都在等你。”阿卡利斯收回了奇异的目光转而用一种古迈似曾相识的目光看向古迈——那应该是从前阿卡利斯到处寻找逃课的古迈时候焦急的神态。
古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阿卡利斯——昔日艾尔齐最伟大部队“拯救之手”的队长——俯首称臣,他也不想知道,现在他只想把阿卡利斯带回艾格辛尔斯,他父王和海尔加纳没准会有办法让他重新变回原样。
“和我回去,阿卡利斯!”古迈上前一步向他的前老师命令道,“那里才是你的家!”
“家?”阿卡利斯突然发出了喑哑的沙笑声,“要我回到那个懦弱的种族里,和那qun死了都还在喊着他们前任队长的家伙的同类一起?”
“那些人?”古迈心悸地再一次抓紧了银剑,“是那些去萨卡利亚找你的士兵?你……”
“他们现在发觉归于我主人麾下才是他们最好的去处。他们已经有了这个觉悟,身为艾尔齐的王子,我想你应该更会听从我的才对。”阿卡利斯深陷的眼窝眯起了眼睑笑了起来。
“不……阿卡利斯……你……你杀了他们!”
“恰恰相反,我给了他们新生——就像这个家伙一样。”阿卡利斯指了指两眼无神的鄂金说道,“在我遇到主人之后我才发现,艾尔齐这个未开化的种族是有多么落后,你们的愚昧信仰在现在的我们眼里不过是空谈罢了。只要你愿意,整个艾尔齐都会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主人将会赐予你们前所未有的力量以及更加伟大的信仰。”
“你……艾尔齐的教义不容许你这样的家伙继续使用信仰之力!我会把你带回去,让信仰之神裁定你所犯的过错!”古迈怒火中烧地拔剑起跳,新生的骄阳烈日把它所有的光芒都撒在达尔洛斯山上,古迈手中象征正义与拯救的银剑高歌着刮开眼前的水雾劈向阿卡利斯,而后者并没有任何动作——除了保持着他邀请古迈加入时候的虔诚和诚恳,这让古迈更加恼火。
而就在锋利的银剑砍中阿卡利斯的一瞬间,一直蠕动着的鄂金的尸体突然扑了上来,用他那僵化的双手为阿卡利斯挡住了迎面的一击,而作为代价,鄂金的双腕就在刀光剑影落下的那一刻随之掉落了。
漆黑腐臭的腐烂鲜血顿时从鄂金的断腕中喷涌了出来,浓黑的稠液泄在了他脚下的草叶上,嫩绿的草色立即变得如同枯萎无异。
古迈厌恶地瞪着眼睛望向他的士兵——至少原先是——他无法容许身为“拯救之手”的高尚战士沦为这样丑恶的丧尸。
古迈扬手挥剑切在鄂金冷冰冰的残破盔甲上,那层冰甲一般的盔甲如同脆壳一般粉碎在古迈剑下,连同从鄂金zui里吐出来的那些让古迈感到恶心的呕吐物一起被踢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阿卡利斯也已经拔出了他那把象征他过去光辉的银剑——只是剑身上闪耀着的银白色光芒也已然已经tuì.去了:“这真是一个愚蠢的决定,王子殿下。”阿卡利斯嘲讽地叹了口气,“不过我的主人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接纳这个新身份的。”
“住口,叛徒!”古迈掀起银剑怒吼着佯攻阿卡利斯左侧,却在阿卡利斯提剑的时刻突转急下,挑开阿卡利斯的护身银剑向他防御薄弱的身躯进攻——即便是在怒火中烧的时刻古迈也没有被冲昏头脑,当初海尔加纳交给他的东西在这时候可派上用场了。
“看样子你还学得不错,古迈。”阿卡利斯迅速抽剑格挡,把故意留给古迈进攻的破绽填补上,然后顺势退后几小步留出更大空间来准备后手,“我想海尔加纳也有教你半手防御转攻的那招。”
刚刚想调整姿势摆出那招的古迈被阿卡利斯的话吓了一跳——他正想用那招来对付阿卡利斯——匆忙地撤回脚步并把手势慌乱地一改。
而阿卡利斯看出了古迈稍微的心不在焉,便立即逼到古迈面前举起他的黑色银剑——黑色银剑将古迈连连击退。
“看来你学得还不够火候,尊敬的王子殿下。”阿卡利斯嘲讽道,一边用他的黑色长剑压制古迈,“我记得我曾向你说过不要被敌人的话扰乱节奏,相信海尔加纳也曾强调过……不过这没关系,你需要舍弃以前的所有东西来承载你新的生命。”
“那可真是荒唐,没有过去的人谈何未来?”古迈给予了不啻于阿卡利斯的回应,高举着闪耀着金光的银剑做了个半防御性的蹲伏,然后高跳着拨开阿卡利斯下压的黑色长剑,双手握剑后仰猛劈在阿卡利斯撤回来防守的剑身上。
双方齿磨着相交于一点的长剑互相角力,在这点上古迈还是占了些优势的,毕竟和年轻的古迈比起来,这位年迈的前老师还是稍微在体力上输了一些的。
“过去?那些肮脏愚昧的时光对我们来说才是最荒唐的。在你遇到主人之后你就会明白这点的,他会让你发现你以前的所作所为是那么愚蠢——就像那qun无知的艾尔齐qun众一样。他们只知道利益、利益和利益,而丝毫不管处在他们身后的我们究竟是多么含辛茹苦!”
说道最后阿卡利斯几乎已经咆哮了出来,他那双明亮的黑色眸子突然放大缩小附和着他激动的神情,然后突然爆发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将古迈的银剑狠狠地击退,随即却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如果你现在还不能下决定的话……你可以回艾格辛尔斯看看,看看现在艾格辛尔斯的情况。我相信你会回来找我的。”阿卡利斯突然笑了起来说道。
他身后的水雾又突然弥漫了起来,渐渐笼罩了阿卡利斯的身躯,在古迈拔剑即将刺中阿卡利斯身体轻甲的瞬间,阿卡利斯的轮廓就被迷雾逐渐蚕食然后消散了。
他又一次变得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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