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对古迈来说应该是最轻松的,阿卡利斯已经护送特雷奥回坎萨诺尔了;他父王和“拯救之手”的高层们也已经带着一部分士兵进驻了方尖石塔翻阅资料,更形象一点的说法是他们似乎是要在里面安家了。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近期在方尖石塔内部的活动全部暂停,同时这也让古迈摆脱了枯燥的神修和教义。
不过洛林也为闲着的古迈安排了另外的事务,身为艾尔齐信仰之光的继承者,古迈必须有足够强健的体魄才能够支撑起艾尔齐的信仰之力。因此洛林要以训练“拯救之手”的要求来训练古迈;而古迈的老师,是“拯救之手”的第一任队长海尔加纳。
这位退休的老队长已经不再年轻了——可能连他自己也忘了自己到底多少岁,应该已经有六十多了吧,他只记得在他把统御“拯救之手”的责任交给阿卡利斯三人的时候他们几个大概是刚到四十岁。
他的身子并不算高,并且已然是满头白发了,生活在上一代的他亲身经历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战争,他的皮肤似乎也被战场的黄沙染成了棕huang色,只在他的右手部分还残留着一截原来的肤色;遮住他脖颈的修长胡须也已经如同白色的瀑布一般垂了下来,在他没有被遮挡的脸上露出来的也都是皱纹和花斑;只是他那双经历了一切的眼睛并没有显得黯淡无光,反倒如同qun星一般闪耀在夜空中。
刚刚接到洛林通知的时候这位老队长还在犹豫,他的确教出了很多优秀的将领,包括阿卡利斯、赛林斯、奇奈加林三兄弟,甚至是洛林本人在内,都曾经是他的学生——当然那已经是有些年头的事情了,如今那三兄弟完全继承并发扬了“拯救之手”以及艾尔齐的教义,而洛林达尔里斯也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调皮捣蛋的小鬼了。
但现在的他也已经这把年纪了——不过走路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他也知道自己以前的那套方法对于进步着的艾尔齐来说迟早会被淘汰,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会在什么时候来临——也许要很久之后,也许明天就会到。
他并没有多大把握把这个艾尔齐下一任国王调教得像先前几位“拯救之手”的队长们一样。
海尔加纳已经快把他那花白的眉毛卷到了鼻梁上,凹凸的皮肤纹理在此时也全都展现了出来,被掩藏在眼窝附近的疲惫也逐渐tuì.去了妆华;他试图用几十年前观赏这些花草的眼光来重新审视这些东西,但他似乎找不到任何能够唤起那些记忆的片刻光影——除了每天一如既往东升西落的日光。
他被粗糙蜿踞着的双手从身旁的花坛中折下了一片细长嫩草的叶子然后轻轻把一半含在了唇边,他曾经在和精灵对峙着的夜晚在前一批“拯救之手”中间吹响一支年代很久远的艾尔齐古歌。
只有这个他现在还能想起,那个旋律的回音曾经一直环绕在和他并肩作战的士兵耳边,鼓舞着他们击退一轮又一轮的敌人。
光荣的将士啊,你们将要踏上艾尔齐的边境。在那太阳升起的地方埋藏着神的箴言:神与信仰,光与荣耀,血与征服。
光荣的将士啊,鬼祟在边境的敌人已经现身了,唱响你们口中的音节吧,无知的敌人将为他们的侵犯付出惨痛的代价。
海尔加纳停下了吹奏,一边轻情吟诵着,他尽量不使自己好不容易想起的情绪被时光的遗忘而消退,但他突然发现从自己口中脱出的旋律音节早已经失去了当年的激昂,取而代之的只是那些若有若无的恍惚。
“海尔加纳!”古迈跳着绕过了中央花园的一处边角,跨到了坐在花坛一边的海尔加纳身边,“你在哼什么呐?”
“这是一首古老的歌谣,古迈。记载的是我们的祖先为了艾尔齐的生存而牺牲的赞歌。”海尔加纳拿下了叶子,轻轻地捋了捋叶脉,然后把它举在头顶逆着阳光看去。
“接下来是什么?”古迈也凑过去侧着脑袋看那脉路清晰的翠绿叶子。
无畏的将士啊,敌人已经溃不成军,看看你们脚下的鲜血,这是属于你们的荣耀,那将会赐予你们新的活力来乘胜追击!
无畏的将士啊,你们已经胜利归来,神与信仰正在这里向你们敞开怀抱,你们的同胞正在这里为你们谱写新的赞歌!
“古迈,你想成为一个勇敢无畏的战士吗,为了艾尔齐?”海尔加纳转过身,轻轻提起古迈的右手,把手中的叶子放在了古迈掌心,“你将会成为比我、比你父王、阿卡利斯、赛林斯和奇奈加林更有作为的英雄,整个艾尔齐的英雄。”
古迈沉默地打量着手中平淡无奇的绿叶一边咽了一口口水,那上面深绿的网状交错脉络就像是他现在面对着的抉择:“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到是愿意……”古迈微微勾起了zui角的一起笑,然后学着海尔加纳把它含在了zui里。
“好的,古迈,这就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海尔加纳用他历经沧桑、掌心长着些老茧的手轻轻搭了搭古迈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可是个特别的上课方式,海尔加纳。”古迈被海尔加纳的话语吃惊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
“我不想强加给你什么,古迈。盖尔昨天刚从拉卡尔拉回来,过一会儿我和他要去加苏里亚河畔,他想看看艾格辛尔斯的大水车。如果你也想去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海尔加纳拍了拍带在kù后的草叶hua瓣站了起来。从古迈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海尔加纳那些花白的胡须和眉毛都在闪着金光。
“盖尔?我当然要去,我可有好几年没看到你的宝贝孙子啦——他从拉卡尔拉那边回来了?”古迈念着盖尔加利的小名嘀咕着也站了起来。
盖尔加利只比古迈小了那么两岁,也时常躲在艾格辛尔斯的某块草丛花坛里逃避父母的寻找;也会在海尔加纳给他上某些无聊的神修课的时候打瞌睡;甚至他还会在海尔加纳午睡的时候偷偷把他长白的胡须绑成辫子一样。
他是古迈为数不多的玩伴之一,古迈知道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并非觑于自己的金钱或是为了攀结自己以获得权力,他更能给古迈一种皇室子女不容易体会到的平等感。
现在他们已经来到了艾格辛尔斯的西北平原处,横贯布拉萨卡大陆的加苏里亚河就从这里流经艾格辛尔斯。
这条河并没有多深,但也不浅,即便是在那些雨季和旱季,它都依然保持着一个能够让艾尔齐人卷起kù腿就能够淌过的水位。
这条养育了布拉萨卡所有种族的河流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清澈,即便是在不太明亮的月夜也能看到湖底泛着银光的银华石;从达尔洛斯山脉流下来的水到这边还依稀保留着它原有的温度,那刚由冰融化成的水被艾尔齐人视为最好的天然水源。
在流经艾格辛尔斯、拉卡尔拉、萨卡利亚的加苏里亚河的下游地段,都有艾尔齐人建造了用来将河水分流到各个地区的巨型水车。
现在矗立在古迈面前的就是艾尔齐最大的水车,这个个头几乎要比上方尖石塔的大家伙站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上百个木斗挂在辐条上随着从上游奔流下来的激流转动到最高处,然后从顶端的分道处顺着管道送向每个需要的地方。
“这里的水可比拉卡尔拉清凉得多!我父亲临时居住的那间小屋旁边的水面上还漂着一层灰呐!”盖尔加利双手捧起一抔水举过头顶,让它们逆着阳光从手掌缝间流下来,那闪着波光的水柱照亮了盖尔加利的眼眶。
“你父亲在拉卡尔拉做什么,盖尔?”古迈把双手浸到了河水里,然后用力把窝在手心的水逆着激流赶向附近的大水车。
盖尔加利甩了甩手,把kù腿卷到了大腿上方,然后把膝盖扣在了他刚刚堆起来的鹅卵石上方,又把双手撑在了前面的水里,就这样看着水里的自己:“拉卡尔拉那边好像要造一个新的兵营,就从这边调去了一部分劳力,我父亲也被编在了建筑队里。”
“那可要花上不少时间。”古迈嘀咕着从河底捡起一块鹅卵石丢在了盖尔加利不远的水里。
“啊!你这个坏家伙!”盖尔加利扬起手臂挡在面前也叫着向古迈泼起了水。
海尔加纳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像他们一辈小时候一样的嬉戏,那是种很遥远的味道了,远在战争的yin影之外。
是的,海尔加纳还依稀记得当时流经艾格辛尔斯的那段加苏里亚河比现在稍微窄一些,水流也没有这么急;旁边的大水车也没有这么老旧,那些刮板和水斗在他那时候刚刚被换过一次;还有河边的水草,也比现在要少一些——就像他弯长下巴上长的胡子一样;不过从达尔洛斯山上流下来的水还是这么清澈,至少这点没变。
“喂,海尔加纳!”古迈突然挥着手向他喊道,“这个大家伙好像要停了!”古迈指着前方的大水车说道。
的确,从海尔加纳的角度看过去这个大水车已经逐渐减慢了它旋转的速度,那些shen展着的辐条即便是在激流的推动下也缓了下来,就像是一个奔跑着的青年突然变成了一个拄着拐杖缓慢行走的年迈的老人。
“这是常有的事了。”海尔加纳微微地眯起眼睛望向大水车,这个老家伙已经在这里矗立了千百年,除了每隔几十年换一次刮板和水斗,其余的支架是不更换的。
“你能修好它吗?”古迈和盖尔加利都跑了过来。
海尔加纳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还能不能够召唤足够强大的神之力量,毕竟在脱离“拯救之手”之后他就好像没有再使用过那种熟悉的力量,他不能确定那股来自信仰的活力还还愿不愿意眷顾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但他可以试试。
这位老者用隐约可见青筋的老手细心地卷起kù管,然后涉着水来到水车跟前。
现在海尔加纳仰望水车的感觉就和特雷奥瞻望方尖石塔一样,这位老者必须把自己的下巴抬到那轮弯月快水平了才能让视线够到水车最顶端的那个水斗。
海尔加纳慢慢闭上了眼睛,同时简略地从记忆深处捕捉那些所需要的音节,这个过程比他想象的稍微短了一点——让他自己也感到庆幸的是他并没有把那些咒语忘得一干二净。
和好久之前一样铿锵有力的音节开始从海尔加纳口中蹦出来了,两段音节之间的间隙并没有任何生疏的停顿或者误念,海尔加纳十分流畅地把召唤神之力量的咒文一字不落地吟诵了下来。
在从海尔加纳口中结束第一段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蓝色游丝般的光束开始从海尔加纳身旁汇聚了起来,它们尽情地凌空编织着,上了颜色的风一样ChanRao、升腾。
它们像绿色的精灵一样舞动,然后逐渐汇聚到一起,就像一棵生长着的树一样慢慢向上延shen,一直构造到越来越高,直到它的顶部与水车顶端的水斗平齐,接着超过它。
蓝色的巨大体型逐渐在海尔加纳身后成型,通体透蓝的法术涌动粗略勾勒出了艾尔齐人信仰巨神庞大的身躯轮廓,随着海尔加纳另一段咒文的进行,从他咒文中涌出来的法术不断化为能量游丝充斥到巨神虚像体内,把巨神的身躯轮廓和外界空气明显地隔离开来。
当海尔加纳最后一节咒文脱口而出,巨神也已经集结完全,蓝色透明金属一般的身躯一块块完美地贴合在一起,由法术转化而来的铠甲凝结在巨神体表,肢体交界处的纹理间灼烧着生生不息的蓝色的能量火焰;巨神的面部笼罩着一片云雾一般的头盔,从眼睛的位置折射出两道深邃的能量火光。
海尔加纳慢慢睁开了眼睛,虔诚地把脑袋向后拗过去瞻仰着这位艾尔齐的信仰之神的面目,巨神也模仿着他的样子把脑袋后仰,瞻仰着天空。
海尔加纳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过他身后的这个信仰了——虽然他现在只能看到巨神伟岸的身躯铠甲。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巨神并没有显得有多大改变,并没有苍老或是显得陌生。
那是在很久之前了,海尔加纳还带领着艾格辛尔斯的战士们以及他身后的这位信仰一同站在断云山脉的山谷或是萨卡利亚的北境和那些犯疆的精灵与侏儒苦战着,一遍又一遍击退着他们猛烈的进攻。
古迈和盖尔加利都惊呼了起来:“真是个大家伙!它的个头已经赶上大水车了!”
海尔加纳微微颤了颤他的某一个手指,巨神彪悍的虚影也重复着他的动作动了动它巨大的手指。
这是种很古老的联系,就像是海尔加纳手中牵着操纵木偶的无形丝线指示着巨神参照他的动作。
海尔加纳轻轻抬起了手,巨神涌动着法术的臂膀也从他花白的头顶上方掠过,然后shen向水车的轴心部位。海尔加纳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并蜷起手掌,巨神的大手恰好握在了水车轴心的齿轮上,然后捏着它将其旋紧。
巨大的水车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内部的齿轮发出了正常咬合的声音。
又一波达尔洛斯山的泉水从远处奔腾了过来,它们毫无阻碍地掠过沿途的岩石或者水草,然后猛烈地敲打在水车的刮板和水斗上。
水车的辐条再一次旋转了起来,带动着载水的水斗从河chuang挪向水车顶端的分道口,把艾尔齐人视若珍宝的水源输送到各地。
古迈和盖尔加利都欢呼了起来跑到海尔加纳身旁盯着他们的信仰之神,这尊威武的雕像一般的巨神就像是一个拯救者一样矗立在他们的面前,从巨神另一边照过来的阳光点亮了巨神体内流动着的能量游丝,从他们的角度看上去,巨神就像是在散发着碧蓝的光芒,那是曾经带给艾尔齐人无上荣光和希望的辉芒。
随着流水一起远道而来的冷风吹在了海尔加纳苍老的脸上——现在的他的确能够称得上苍老了——他望着昔日并肩作战的同伴,从那对蓝色火焰构成的瞳孔中散发出的还是往先一般无畏的眼色——当然他现在只能看到巨神耸起来的下巴。
“古迈,艾尔齐未来的国王。你愿意接受这种使命吗?信仰之神将会给予你领导艾尔齐的力量。还有你,盖尔。”海尔加纳念出一段咒文召回巨神,半蹲下来拍了拍古迈和盖尔加利的头和蔼地说道。
“当然!”古迈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向海尔加纳显示着自己强壮的身体,“我可是从来都不会逃避责任的!我还要做一个英勇的战士呢!”
“还有我,爷爷,我也是!”盖尔加利也凑了上来喊道。
“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孩子们。”海尔加纳毫不保留地夸赞道,“那么……明天我就会给你们上正式的一堂课,我将会以我对待‘拯救之手’预备队员的严苛来要求你们——当然,如果你们之中有谁觉得什么时候坚持不下去了,我当然会为他减少一些训练量。”
“这可一定比上神修课有意思多了。”古迈神色飞舞地说道,“你的好学生阿卡利斯教起来实在是太没劲了!”
“我可不会比你先放弃的,古迈。”盖尔加利咯咯地笑着,“在这之前我爷爷就已经给我尝试过这种训练啦!”
“你以为我会比你做的差吗?”古迈嚷嚷着差点叫了出来,“我打赌,你一定会比我先喊累!”
这就是当初古迈和盖尔加利一气之下的赌约,也许仅仅是孩子之间的玩笑,但却永久改变了这两个孩子的一生。到后来谁都忘了这件事的起源,两个孩子也逐渐忘了他们打赌的初衷。
只是在那之后,谁都没有在海尔加纳堪称折磨的训练中偷过懒——当然只是说当着海尔加纳的面,他们提前忍受着本应该由一个成年的艾尔齐人才应该接受的训练。或许也正是这种心态才酿成了艾格辛尔斯最大的悲剧。
两个月之后,奇奈加林带着率领的一部分“拯救之手”从艾尔齐和矮人王国的边境——银叶松林赶回来了,也带来了令洛林诧异万分的情报。
据奇奈加林所说,等他、阿卡利斯、特雷奥和“拯救之手”抵达银叶松林的时候,特雷奥所述的被困在银叶松林中的干尸早已不知去向——更加形象一点来说,是凭空消失了。
是的,它们消失了。
而先前驻守在银叶松林之外的矮人部队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情况,那qun干尸进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因为矮人部队并不是深谙银叶松林中的状况,他们并没有贸然闯入搜寻。
此后奇奈加林带领着“拯救之手”以及矮人的先遣部队在全副武装的状态下小心潜入了银叶松林,林中种种迹象显示那种异类生物曾经在这里有过某种活动,具体是什么他们不得而知;并且在银叶松林靠近西南海岸线的中心地带,留下了类似干尸活动的痕迹——一个出现在不合时宜地方的散发恶臭的黑色沼泽。
那东西就像深空的夜幕一样漆黑,似乎从这里陷进去就会掉入一个无底的深渊里。在沼泽的表面一层漆黑上还涂着一层附有某种特殊的漆黑光膜,它阻止了所有试图进入的生物或者物体。
在多番商讨之后,奇奈加林和矮人的先遣部队决定驻守在银叶松林几天继续探.索银叶松林深处的情况。
而在几天之后,先前驻守在银叶松林周边的矮人部队其中有少数士兵在接触到黑色沼泽的污染气体之后也开始出现了转变为干尸的迹象,在随行的矮人传教士以及“拯救之手”的士兵们的援助下,暂时抑制了干尸化的进程;同时奇奈加林和矮人部队也决定撤兵,只保留双方的一小部分士兵继续监测,以便两边都能够及时得到有关干尸的最新情报。
与此同时,洛林和赛林斯在方尖石塔中查阅典籍也以无果告终,即便是在流传了上千年的艾尔齐古书中也没有只言片语提及与之相似的生物——甚至是一点相似的症状都没有,这让洛林大为不安。
在为矮人王国送出徒劳无功的结果之后,洛林联系了艾尔齐东南方两个城池的城主,并宣召他们前来艾格辛尔斯召开会议。
而阿卡利斯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毕竟从这里到达坎萨诺尔的摩尔加斯海湾至少需要大半个月时间,而且特雷奥派来的矮人使节已经向洛林陈述了大致的情况,阿卡利斯可能会在那边多调查一些日子——在特雷奥前往艾格辛尔斯的前几个月里又有一小批矮人变成了干尸。
现在在矮人和艾尔齐高层内部对于这种瘟疫的猜测众说纷纭,或许是某种经由海洋生物传播的新型疾病,又或是某种矮人地区的特有疾病……当然矮人国王莫斯泰已经严格控制了知情人数,艾尔齐这边洛林也对无关人员没有丝毫透露。
今天对古迈来说可是实在是很轻松——当然他是不敢明着说出来的,毕竟他还不想向盖尔加利认输——他的父王召回了萨卡利亚和拉卡尔拉的城主前来商讨有关于出现在矮人境内的瘟疫和干尸事件,洛林有必要向自己的领土代理者下发有关的命令。
而身为艾尔齐王子的他现在也已经十五岁——快十六岁了——这也就意味着身为王国继承人的他也得出席这种正式的会议,虽然只是在一旁听大人们讲那些无聊的事情而并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
在洛林的吩咐下,仆人们为古迈着上了王子正式礼节时才穿的银白色紧身礼服以及修长的流苏披肩和鲜红的艾尔齐勋带。
金色的中发快够到了古迈后颈披着的那些绒毛,它们随着古迈兴奋的走动和跳动一摇一摆地TiaoDou着纯种雪毛羊皮毛编织成的披肩。
但他现在不能把这种别人不知所谓的高兴形表于色,毕竟这场会议所涉及的问题并不能使其中的任何一方觉得是轻松愉悦的。
刚刚在一个小时前,守城的军官报告说,来自萨卡利亚的斯图尔特城主已经带着他的随从们出现在了守望断崖附近,拉卡尔拉的诺加斯城主也已经有了音讯。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抵达了艾格辛尔斯——没准正在前往城堡的路上。
古迈来到阳台上——他被吩咐穿着如此正式的礼装不能随意出门——把双手搭在精雕玉啄的扶手上,然后像一个国王一样审视着底下来往的民众们。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中心花园已经占据了古迈大部分的视野,那些奇花异卉五彩斑斓地妆点着艾格辛尔斯最华丽的地方;然后是矗立在百花丛中的方尖石塔,它修长的身躯完美地把古迈的视线切成两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先祖们会把这东西设计得这么巧妙,那看上去更像是浑然天成的艺术品一样。
方尖石塔两旁的集市中往来的身影络绎不绝,那些蚂蚁一般大小的影子从这边跑到那边,还有尽职的护卫队时常巡查的队列——就像一根根整齐排列的木柴一般,古迈想。
再往远处,艾格辛尔斯大水车俏丽的身影半藏在方尖石塔之后,巨大的圆环绕着轴心慢吞吞地转着,应该还会有那种悦耳的吱呀声——只是古迈听不到。
等等!在水车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这边过来!
是的,是马蹄溅起的尘土。
古迈咧开zui笑着不由地把身子向阳台外倾,他们来了。
古迈的视线随着飞来的十几二十匹战马移到了方尖石塔,这qun训练有素的坐骑有条不紊地通过了麦琪大道,接着穿过了中心花园,然后缓下步子驮着它们的主人前往城堡。
一路上看到了这情景的居民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一般能够让他们的国王召集另外两个分城的城主一同过来商讨的不会是那些粮食歉收或者哪边又有流氓痞子闹事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洛林国王并没有对他们有所泄露矮人国度的事件,他们也就选择信任了这位贤明的君王。
战骑们在缰绳的束缚下长吁止步在城堡外的朝堂台阶下,早就等候在那边的侍从们立刻跑上前去把他们扶下马,然后把缰绳交给马童,接着毕恭毕敬地带着城主们走上前往会议厅的红地毯。
古迈能看到为首的两位城主穿着灰白的裘皮外套以及艾尔齐鲜红的长袍,他们的银色靴子被擦得锃亮,肩膀上的绶带迎风飘扬着,一言一行都流露着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军官风度。
古迈故作镇静地转身进入房间吩咐旁边的随从们:“他们已经来了。再帮我检查一下着装。”古迈抬起了双手。
一旁的七八个男仆立刻涌了上来,蹲着跪着弯着腰到处检查古迈那一套堪称完美的衣着,生怕到时候在会议中被洛林或是城主们发现有一丁点瑕疵,然后拿他们是问。
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检查出任何有失王子体面的差错。
“可以了吗,我的儿子?”洛林穿着那套国王在十分隆重的议会场合上才会穿的金色正装进来了,“他们已经到了。”
“一切就绪了,陛下。王子殿下的着装已经经由我们检查完毕。”一个男侍向洛林鞠了一躬然后尊敬地说道。
“跟我来吧,古迈。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还得给你讲讲会议上要注意的一些举止。”洛林搭着古迈的肩膀把他带出了房间。
在前往会议厅的过道上,洛林一刻不停地向古迈强调着稍后的礼节——而这些本应该是由专门负责这个的侍从来讲的,似乎是洛林担心侍从会落下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就亲自为古迈强调。
而古迈呢,这个王子表面上一直表现得很严肃,好让他父王看起来能够觉得他是在认真听讲的。
实际上,古迈的眼睛一直瞥向过道两旁摆放着的石雕像、画作或是绿栽,他似乎总是觉得这些习以为常的东西此刻都在敬畏地看着他——就像是他路过一qun不守法纪,又被他当面看到的士兵接受他的审阅时候的表情一样。
这感觉很尊贵。古迈对自己说道。
他望向即将路过的一身空壳盔甲,那就像是一个士兵一样笔直地侍立在那里,在它背后的大理石墙壁上还镂刻着一副艾尔齐信仰之神的图案。
在古迈小时候,每次夜晚路过这副盔甲都会让古迈觉得盔甲里面躲着什么东西,它正从盔甲头部的铁栅护脸后面盯着他——当然这得归功于那些伺^候他并且日夜担心古迈做错什么事情然后连累他们的随从了——而现在,这副盔甲也变得老实多了,它会保护古迈路过这条过道,还有它身后的巨神雕画,它也是。
“都记清楚了吗,古迈?”洛林等不及问道,他可不想在这个关头再向古迈重新强调一遍——他们已经来到了会议厅的门口,里面窸窣的交谈声已经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当然,父王。”古迈微笑着点了点头。
洛林也笑着摸了摸古迈的脑袋,然后侍立在两边的仆从拉开了会议厅的大铁门,会议厅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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