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宋嘉听到的只是一片嘈杂的噪音，他想询问中将，就见对方正凝神屏息，看来这音频确实非常关键，于是宋嘉也没作声，只是更仔细地倾听下去...
听着听着，背景杂音中似乎有一个难以辨识的男声...
“…回来了吗？…”第一次能听出的却是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之后又间或出现几个勉强能听见的短语，那嗓音与小伟的匹配度在模棱两可之间，但语气却别无二致，可宋嘉却并没有太多诧异，就在此时，又有一点短语从杂音中冒出：“…号…点…”
这正是不明航天器第一次被发现的时间。
那声音之前说的“回来了…”又是指什么？
音频还在继续：“…怎么会…又回到了…这里…”模糊不清的话语中似带有一种之前没有的仓惶。
“…难道…并不…真的存在…”宋嘉无法听清那个词到底是“世界”还是“时间”，“...可...猴子...”断续中听到这两字，那个说话者是谁对宋嘉已再无疑问，只有那个人会把他的外号叫出这种味道，亲切的声音里外号出处的那次猴子劫持事件仿佛仍在眼前。
之后便再没有成型的声音，仅有一点能听出的是那声音到了最后似乎开始带上泣声，之所以无法完全确认泣声，是因为这泣声不是出于悲伤，而是一种宋嘉前所未知的情绪，一种本不可能出现在血肉之躯的凡人身上的彻底释然，终极于物我两忘，无极于生死两茫…
“难道小伟真的还活着？”这不是一个此时刚产生的念头，而是被眼下发生的事完全激活的预感，但在“破晓”和这海底谜一般的领域中，这种激活并没让这想法获得完全的现实性，而是让它陷入了一片更加亦真亦幻的浓浓雾色中…
“你们是怎么在艾军、艾兵的‘无意识临界状态’下发现这片海域的？”音频刚一结束，宋嘉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便接踵而至。
如果不能通过技术手段完全重现他们的梦境，要发现这里基本就是天方夜谭。
“是的，在某些情况下我们能大致重现他们的梦境？”
“但这次为什么是素描？难道这次不属于‘某些情况’？”
“是的，这次的‘无意识临界状态’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可再现范围，无法做视觉重现。”
“但声音却可以？”
“勉强可以，但也无法完整重现，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音质，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
“于是你们通过受试者的口头描述素描出了他们见到的这个人；又通过技术手段复原了音频。”
“是的。”
“但…”宋嘉稍加思索，“如果仅凭这些信息，你们这次为什么会来找到我？”这些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信息根本无法拼凑出任何事件的眉目。
“如果只是人类听觉能分辨出的信息，那的确如此。”说着，中将在虚拟全息界面中略加操作，宋嘉眼前的平台上开始浮现出一长串字幕，“这是计算机根据这段音频辨析出的全部信息。”
这些信息依然是残缺不全的，也难以连贯成完整的描述，但内容却多了不止一倍。
然而对于已经历了之前种种的宋嘉来说，即使只是这些碎片，他也从中看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只言片语：这些片段里不但提到不明航天器和它到来的准确时间，也提到了不明航天器内部那座巨大的远古岩洞，还有宇航员从中带出的无暇圆盘…
这显然不可能是“巧合”。
而且字句中还涉及“达努特”和“格米洛”，从其前后勉强连缀上的碎片词语来看，似乎在说这艘不明航天器并不是来自达努特，甚至好像还与之有某种敌对关系，但却理不出它是否与人类为敌的线索——这里没有线索似乎是一个好消息；也看不出不明航天器来到地球的目的。
至于其它更多碎片，什么“全域扫描”、“神殿”、“战争”、“潜入”、“元空”等等片段，由于大多是音译，加上中文本身的属性若仅凭字、词的发音难以确认其实意，因此实在无法与本就破碎不堪的上下文通读，也就根本拼凑不出任何线索。
宋嘉还在勉力解读，试图从这些碎片中找出更多蛛丝马迹。
这时对面的欧阳中将开口了：“我们之前已经知道‘格米洛’少年来访的事，也知道他带来的消息，因此我们一看到这些信息就向最高指挥部发了报告，之后没多久，我们接到了主席亲自下达的命令，让我去北京把您接到这里，一起研判此事，并让我们今后全力配合‘盘古’的工作。”
可是这些对此刻的宋嘉而言并没那么重要，他沉吟片刻，“艾军、艾兵见到这个人时，这个人在怎样的环境里？”
中将的目光深处有某种波动闪过，“他们说，是在一个…”他此时的状态完全不像会出现这种停顿，略加措辞他接续道，“像是全部由水晶构成的地方…世界…”
宋嘉听着不由心下一凛，但话语依旧沉静，“有素描吗？”
“我们素描出的图像全都被兄弟俩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