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罗凌浩便将之前的胡思乱想一股脑抛却,不再做他想,噌一下跳上床,而后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罗凌浩起床时,钟雨凝还在熟睡中。
他按照昨夜与师尊的约定来到后山中。
果见师尊立姿静待。
罗凌浩见师尊竟然来得比自己还早,不禁暗感惭愧。
重九见罗凌浩来了,也不寒暄,直奔主题。
他细致地给罗凌浩分析他所学会的那五十招四平剑法精要。
将口诀与剑法间的关联一一剖析清楚。
他将每一招式中包含的韵味,以及自己在创作剑招时的所思所想,结合平生经历娓娓道来。
只听得罗凌浩心旷神怡。
他觉得,若是师尊在他入学之时就同他讲述这些,他最多也就只能当作故事听个新鲜。
可是随着几个月以来他对剑法的熟悉,对“落神宫”武艺路径的窥探,他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出,师尊的讲述,正在将他引入剑法中一种非常高深的境界。
这样的境界,他可以凭借师尊的指引想象出来,但是却无法做到。
然而这正是师尊传授他剑意的意图所在。
他就是要罗凌浩先从思想和精神上领会剑法的奥妙之处,想着一旦将来有什么方法可以获得精气,那么剑法上的事情就可以无师自通。
“我教你的最终目的是我不教你。”这是重九在传授剑意时对罗凌浩时常提及的一句话。
由于罗凌浩对剑法的理解力已今非昔比,而重九在传授时又刻意追求“学会”而非“练会”,所以师徒二人一天下来的研习效率很高,已经将罗凌浩原来所练会的五十招尽皆贯通。
有了这五十招打底,后面招数的学习也就相对容易一些。
重九边讲解,边演示。
罗凌浩则是边倾听,边记录,边思考,边提问。
他觉得自己在对剑法的领悟方面,还是一如既往地愚钝。
但是师尊之所以能够耐得住性子,不厌其烦地给他做解释,是因为自己的状态对师尊也有一种吸引力。
他回想起拜师后第一天师尊给自己授课的场景。
师尊像看白痴一样看自己。
而自己也决没有辜负师尊期望,表现得与白痴无二。
那样的状态,的确没有几个老师愿意沉下心来传授。
现在,他大胆地提出自己的思考,以及思考遇阻时的问题,他能从师尊的反应中看出,师尊对自己这种表现的满意。
只是他猜不到,师尊的满意,是来自横向,还是来自纵向。
是来自他入观以来前后变化的满意;还是来自四十九名弟子相互比较中得来的满意。
总之,他开始喜欢自己的师尊。
在与师尊的交流中,他能感受到师尊的高远,也为师尊给自己带来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而心生感激。
罗凌浩就在这种交流中,不知不觉地进步着。
每天若是重九无事,他就会同师尊交流一天。
到了晚上,他会将师尊讲过的知识,连同自己的思考,一并记录下来。
在记录过程中,又会有新的问题产生。
第二天,若是重九无事,他会继续与之探讨。
但若是赶上重九忙活观中事务,他就独自一人在后山练习四平剑法。
很快,他将四平剑法的剑招一一记牢。
只是手上的功夫依然稀松,没有办法将新学的招数连贯流畅地使出。
他谨遵重九的教学计划,先“学会”而不“练会”。
因此他通过练习,将四平剑法的所有剑招死记硬背下来之后,没有加以熟悉,而是直接开始以练习的方式,背诵八稳剑法的剑招。
他的情况与钟雨凝不同。
钟雨凝体内精气不足,因此四平剑法学完,就只能研习一些林轩同她讲过的心法,来提升体内精魄含量。
否则,若是强学八稳剑法,御剑运招时,因为精气不足而导致精气中断、走岔等情况,都会令学习者受伤。
可罗凌浩体内根本没有精气,所以他的招式不具有威力,不能令对方受到精气伤害,也自然不能令自己受伤。
他根据自身的特点,曾想过建议钟雨凝“闭气练剑”。
说白了,就是将体内精气封锁,然后修习八稳剑法就不会受内伤。
可后来一想,这种“创意”实在极为荒唐。
自己是因为没有精气,所以只能空乏其身而修习。
人家明明有精气却不用,使修炼出来的招数图具形而无实用,这又是何道理?
所以想了想之后,遂作罢。
由于有师尊陪着自己在后山修习,他去外面闲逛的时间也就少了许多。
有的时候,即使师尊有事不在,他一人在后山练剑,也能不知不觉到天黑。
以前他难以理解,师兄一闭关就是几个月,他怎么可能忍受一个人静坐的枯燥乏味。
他现在开始清楚,所谓“闭关”大概是个什么意思了。
原来一个人能不受外界干扰地、极为专注地去做一件想做的事情,这个过程本身就是很享受的。
难怪有人说,大师兄未必愿意做掌门。
现在看来,做掌门又有什么好的?
成天为一群人瞎忙活不说,还把自己的一身武艺给耽搁了。
当然他并没有因此而忘记宇文兴亮。
差不多每隔八九天时间,他都会写好一封“情意绵绵”的书信,拿给宇文,顺便看看他的近况。
这几日,他见宇文兴亮又开始练剑了。
就跟他简单交流了一番。
感觉这孩子恢复得不错。
时间果然是愈伤的最佳灵药。
前几日还去了半条命的宇文,现在起色也好了许多。
罗凌浩安慰他说,没有回信就没有回信吧,你就当做她受到了你的信,只是她举棋不定,还在犹豫当中。
这说明,她虽没有承认你,但也从未拒绝过你,你还是有希望的?
“我还有希望?”宇文的眼中既有亮光,也有泪光。
失魂落魄,已经让他忘却了他与罗凌浩之间还有爷孙辈的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