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诺极要是已然说清,您又何必多此一问?
他要没讲清楚,那我更不敢说了。
可是师父连续的话语,罗凌浩都无法接应,就显得颇为尴尬。
重九似乎并不在意罗是否回答,只是继续问道:“倘若只是为求取一个‘落神宫’弟子的身份,又何必苦苦学习三年时间?”
罗凌浩见师父说得这么直白,不自禁开始思考,难道大哥还有什么深层用意?
罗只能拱手道:“徒儿不知,还请师父示下。”
重九缓缓道:“三年后,你学成回朝,自是被授予将军印。
但你在军中没有任何根基,将士们岂能服你?
自古将者领兵,一靠谋,二靠勇。
然而谋需以成败论定,勇则未必。
八皇子觉得以自己威信,再加上你‘落神宫’剑圣弟子身份,便可助你立足于三军之中。
然其中有隐忧未曾向你言明。
常言道,日久见人心。
日久可见的又何止人心?
倘若你徒具虚名,而无真才实学,虽为百万雄兵之首,却难得其真心。
军心不稳,你又何以领兵?”
重九的话言简意赅,但罗凌浩听完却如醍醐灌顶一般。
他这才想到,若是将来真的带兵打仗,那必然要获得军心。
而他一不是从底层士兵做起、步步晋升;二没有立过任何军功,自然得不到士兵的认可。
如果士兵知道他善谋略,能打胜仗,那自然能够树立威望。
可是那是要在得了军心之后,士兵愿意服从他的调度指挥,他才有成功的机会。
所以要以“善谋”来赢得军心,需要赢得军心后通过战功来证明“善谋”。
这就成了一个悖论。
因此要想一开始在军中站稳,就只能靠“勇”来证明。
而“勇”和“武”向来不分家。
师父的意思很明确。
靠着“落神宫弟子”的身份只能赢取士兵一时的信任。
若要做长远计,就要以真实武艺来打动士兵。
否则,一旦他们发现自己武功平庸,还负有盛名,反而会加倍鄙视,如此一来,人心皆失。
重九又说道:“浩儿,你觉得宇文兴亮这个孩子如何?”
罗凌浩可不敢告知他为情所困的近况,立刻答道:“很好啊。”
“好在何处啊?”
“他小小年纪,武功卓绝,嗯……替咱们‘落神宫’打响了名声。”
“不错。宇文兴亮非我亲传弟子,然而剑术造诣却超越了我亲传弟子中的许多人。
像他这样的孩子,不是借‘落神宫’之名来抬高自己,‘落神宫’反以他为傲。
浩儿,为师跟你说这话,你可能听懂?”
“师父的意思是,我大哥要我在观中待三年,是要我学得高超的武艺,而不是只贪图‘落神宫’弟子的身份,当以光耀‘落神宫’门庭为己任,只要这样,方可为将来博一个好前程。”
“不错,”重九微微颔首道,“浩儿,你天生体质与他人不同。
为师并没有因此而慢待于你。
只是你于武学一脉过于生疏,为师在你入观前期实在无法与你沟通。
因此为师只能待你对武学有了基础认知后,方能传你武艺。
短短数月,你的剑术虽依旧平平,但为师从你的剑法中,可以感受到你对武学的认知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对此,为师颇感欣慰。所以从明日开始,为师正式传授你武艺。
根据你如今的情况,为师传你剑意,教你剑招。
而你需要做的,是用心感受剑意,至于剑招么,多以背诵为主,练习则为辅。
以此谋划,倘若他日你有奇遇,得充盈精气,你的成就也必不在为师其他弟子之下。”
罗凌浩听完,又惊又喜,连忙跪倒磕头:“多谢师尊教诲!”
从这一刻起,罗凌浩才算是真正认下了重九这个师父,不,是师尊。
他听闻师尊提及宇文兴亮,心念一动,脱口而出道:“师尊既知兴亮这孩儿年少有为,乃百年不遇之奇才,何不亲自加以雕琢,他日必成我观之大器。”
重九沉默少许,方才言道:“天才自有其造化,若无缘分,岂能兀自强求?何况徒孙一辈的弟子,为师并无了解,其心气秉性是否端正,还有待为师慢慢考究,也不急于此一时。”
罗凌浩仔细揣摩师尊这两句话,觉得大有深意。
乍一听上去,师尊的婉言相拒的借口似是出自缘分法度。
可结合师尊说话时那清冷孤傲的语气,又似乎对宇文兴亮颇有微词。
他稍加推想,立刻明白,师尊看重自己“剑圣”身份,即使他有心调教宇文,宇文若不主动求教,师尊也绝不肯自行对其加以指导。
至于师尊口中所提及的什么“心气秉性”云云,大概是因为宇文兴亮没有参加众弟子欢庆他回归的宴会,而误会他小有成就心高气傲。
他又怎知这孩子身陷情局、难以自拔,已经多日茶饭不思。
罗凌浩有心替宇文解释,却又觉得一来,这种个人私事隐情未经孩子许可,不便说与师尊知晓;二来师尊话语并未挑明有怪罪宇文之意,此时无故解释倒反衬师尊气量狭小。
思来想去,轻叹一口气,只得作罢。
只是心中替宇文兴亮颇为不甘。
想这孩子常年忍受凄苦孤独,练就一身捭睨天下的武艺,然而在这偌大的“落神宫”中,却无人问津。
师兄弟惧之,二代弟子敬而远之,一代弟子有心亲之,却又未必适之,今有师尊知之,又因不知而疑之。
再加上,他苦恋情人,却遭其无故疏之。
什么原因令其形单影只?
深夜,罗凌浩看着熟睡的钟雨凝,苦思良久,结论是,各种原因。
“落神宫”是天才扎堆的地方,纵使宇文是其中佼佼者,能得到的重视还是十分有限。
他为人又忠厚木讷、性格懦弱,没有主见,除了一门心思修习武艺之外,连起码的是非观都不甚明朗。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懂得迎合上意,搞好“落神宫”的人际?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替宇文担忧。
他有一技之长,在“落神宫”立足自是不难,可要想有更大的突破与发展,却无人相助,全得靠自己。
可罗又转念一想,靠自己,不行么?
这要换作旁人,或许不行,他宇文兴亮,一直以来,不都靠自己么?
而且宇文兴亮独来独往已成习惯,观中无意间给他的“冷冻”,他自己都未必有甚知觉,我又何必为此烦恼不已?
想必是由人观己,硬将宇文的身处遭遇,移情中不自觉安到了自己身上,在这里杞人忧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