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伴随着抱怨声与喝彩声，罗凌浩与林轩还沉浸在热烈的讨论中，仿佛台上台下发生的事情与他们无关一般。
“你的意思是说，宇文兴亮他觉察到，自己只能吹飞叶子，不能带回叶子，所以他索性就凝力不发？”罗问道。
林轩肯定地点点头道：“我猜是这样的。”
“只能发，不能收……收就是断……”罗凌浩边思考，边喃喃自语。
之前在客栈中写作，以及与宇文的彻夜长谈让他发现，语言这个东西很奇怪，当把一些重要的线索用文字或口述的方式表达出来的时候，就能想到很多之前没有发现的事情。
所以罗凌浩不断地念叨着，企图从中获得一些新的线索。
可林轩不明所以，还想替师爷爷解惑，就发表自己观点道：“师爷爷，其实您也不用纠结，毕竟那个道长岁数比您都要大，他功力比我们深厚也是正常的。所以他可以将体内精气控制到来回运转自如的程度，我们做不到。等我们到他的年岁，或许就做到了。”
罗凌浩不以为然地摇头说道：“我们总喜欢把一个我们所不熟悉的人夸张到一个我们自己都难以理解的程度，其实这是对未知的恐惧和崇拜心理作祟。
要别人说这话，我也许可以接受。
可是林轩你不同。
你、宇文兴亮，以及咱们落神宫的弟子说这话，我都不赞同。
因为你们做出了太多超越你们年龄的事情。
所以我不相信那个牛鼻子能做到的事情，你们非要到老成他那样才能做到。
一定是我们刚才的讨论中，漏掉了什么……”
说到这里，罗又喃喃自语道：“漏掉了什么……只能发……不能收……只能发……只能发！对了！”
罗凌浩似乎想到了关键所在。
几乎是与此同时，台下突然爆发起一波GaoChao，欢呼声、掌声比之前要大得多。
罗与林下意识往台上望去。
却原来是，台上已经起了变化。
宇文兴亮探出手去。
马明赫笑吟吟地等他再次失败后，自己再出手。
可这一次，远处的三片叶子转着圈地腾起，一路朝着宇文兴亮这边飘来，直至落入他的手中。
台下这才掌声喝彩声大作。
罗凌浩见状，微微一笑，招手示意林轩，然后对他一番耳语。
林轩点了点头，冲台上大声道：“宇文师弟！”
台上台下的人，都冲着林轩这边看了过来。
林轩继续说道：“师爷爷让你将体内精气减半，精气尽量平铺，不要厚度。”
“好……”宇文兴亮边听，边琢磨着具体操作，不自觉微微闭上眼。
台下的人听到林轩说话，不禁大吃一惊。
倒不是林轩讲话的内容让他们悟出了什么运功法门，而是在罗凌浩的授意下，林轩炸碎体内精魄，将说话的声音与体内精气结合，声音变得宽广雄浑，整个秋暝山都飘荡着林轩说话的回音。
如果说，之前宇文的哭声响亮是无意为之，只有功力高者可以从中体会；那么现在的林轩则是在罗凌浩的指示下，故意展示功力。
罗这么做，一来是给林轩一个露脸的机会，二来也是想干扰台上马明赫的心神，让他知道落神宫不是只有一个宇文兴亮，随便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弟子，实力都远胜在场半数人以上。
你不是要比内家功力么？就让你看看落神宫的内家功！
马明赫也的确吃惊，且是连番吃惊。
先是被宇文一次抓取三片叶子给吓一跳，心想这小子不可能学这么快，难道前面都是装的？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台下林轩那儿好似有形有质、层层叠起的厚重合音。
循声望去，发功者的年岁居然比宇文兴亮也大不了多少！
几次注意力转移，让他心神有些分散，从远处抓取的一枚叶子，居然半空中落了下来。
而本就有所思绪觉悟的宇文兴亮似乎已经将林轩说话的内容完全消化，这次shen手一探，分处在不同位置、间距还有点大的五枚叶子晃晃悠悠地浮起，但却没有再旋转，斜着朝宇文这边飘过来，最后就全部落在的宇文手中。
只两次shen手的功夫，宇文手中的叶子与马明赫就只差了两枚！
马明赫的运功手法，罗凌浩想明白了，同时，宇文兴亮通过反复的试验，也终于gao清楚了。
那并不是控制力！
或者说，马明赫在一开始，用“控制力”的字眼儿给几乎所有人下了一个“烟幕弹”。
要想做到他那样的隔空取物，的确需要一定的控制力不假。
但是他在将一片叶子取回的时候，刻意强调控制力，会使不少人误以为，这个手法考较的，是将释放精气的回撤。
于是不少人都在台下暗暗发力。
结果就碰到了与林轩同样的情况。
他们发现，释放出去的精气并没有办法像马明赫那样收回，就会误以为马明赫对精气的掌控已经做到收发自如的境界。
可即使强如马明赫这样的高手，对精气的控制也不过是将“发”做到了极致，而未曾见得在“收”上做什么文章。
他之所以能隔空取回叶子，只不过是因为他投射体内精气的手法相对灵活，以至精气放出体外的方向并非直线，而是走了一个小回旋的路线。
所以当宇文兴亮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也以类似的手法打出“回旋气”，以至将三片树叶儿旋转带回。
而罗凌浩同时也想到，马明赫收回叶子时，之所以没有将叶子带入旋转状态，极有可能是他减少了精气释放的厚度，使得叶子上浮时的转动看起来没有那么明显。
这一点已经通过宇文的操作得到了证实。
而且罗猜想，马明赫为了掩人耳目，先后使用了两种不同的手法将叶子取回。
在宇文兴亮向他提出“再演示一遍”时，他反其道行之，先是在定点位置释放精气，将同一个位置的精气厚度不断提升，以达到叶子直线升浮的可能。
虽然这一操作会更耗费精气，可是一来马明赫不像宇文打过两场比斗，他精气充沛；二来叶子的位置并不远，所以不难控制。
当他在固定位置释放精气，将精气聚到与手臂差不多等高时，重又使用先前的“回旋”手法将叶子收回。
如此一来，就给所有不知内情的众人制造了相当程度的迷惑性。
不过罗凌浩的这个猜想是否成立，在这场比试中，已经显得不是太过重要了。
罗凌浩能想清楚这一点，是因为他小的时候四处讨饭，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变戏法的。
所以他深知，很多戏法的表象与它实际的操作并非直接关联，甚至有可能截然相反。
就好像一个人两手空空，突然变出一只兔子，因为那只兔子本来就藏在他的大袖子里。
给大伙看到的是无中生有，实际上是本来就有。
他的顿悟来自经验。
而宇文呢，则是靠着反复的试验。
因为他太专注于武学本身。
而专注，会让他心无旁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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