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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对王思政说出这话,因为他早已知道,若有一天冉盈的事情被揭破,他必然被人诟病,甚至被人弹劾,获罪下狱。
可是这是他爱上冉盈所必须要付出和承受的代价。
令他意外的是,王思政果断地摇了摇头,铿然答道:“王思政追随公子的心已在同州大宴上表明。王思政只是个武人,忠于一人,至死不悔。”
宇文泰心中十分感慨,伸手抚在他的肩膀上,沉默了良久,只说出了一个字,
“好。”
王思政问:“公子现在准备怎么办?”
宇文泰说:“我已派人分别去找独孤如愿和李虎,我要合围长安!”
王思政微怔。情势如此复杂,宇文泰竟然要合围长安?
见他如此表情,宇文泰说:“你不用担心。外围还有达奚武和贺拔胜。我听说杨忠已拿下蜀中正要回师。只要他们知道我没死,于谨就没有胜算!”
“若是于谨破釜沉舟,挟持皇室呢?”王思政问。
宇文泰略一沉吟:“李虎父子身在长安,他们才是关键。”
从见到王思政的那一刻开始,围在宇文泰周围的高墙已经破缺了,他的整盘棋都已经活了。他知道,他夺回长安只是时间问题,于谨和李弼一点胜算都没有。
只不过,这件事如果不想以血流成河的方式收场,关键在李虎父子。
这个时候,李虎正在府中接见一个神秘的造访者。
初见到这个面目有些狰狞的陌生青年,李虎大为吃惊。他声称是宇文泰派来的,却拿不出任何凭据。
倒不是宇文泰忘了给他,而是早知长安城盘查严密,未敢给他。
可是他却张口就说出了几件早年发生的、只有宇文泰和李虎才知道的事情,才让李虎不得不相信他是宇文泰的人。
玄成将白马寺发生的事情和宇文泰的近况简单说了一下,又按照宇文泰交代的,询问李虎的想法。
李虎深感这件事事关重大,可能影响到整个关陇地区的稳定,稍有不慎,造成时局动荡,高欢随时都会趁虚而入。
他命人将玄成送去客房休息,随即找来了李昺。
得知宇文泰还活着、阿盈被高肃带到了晋阳,李昺又惊又喜。
“这么说他们俩都活着!那我们赶快联络其他人,尽快将柱国迎回长安呀!”李昺喜得那圆圆的脸挂着一层红晕,“还有阿盈,也得想法把阿盈救回来才是。”
李虎到底有年纪有阅历,他倒是在和宇文泰想着同一件事情:“大动干戈自是容易。宇文泰在关陇经营多年,武将里十个倒有八个是他的人。这种时候,那些文官更是不足为虑。若是都得知他还活着,只怕整个关陇的大地都要震上三震。”
李昺急了:“那阿父还犹豫什么?我们赶紧回复柱国,约定时间起事,迎他回长安啊!”
“唉。”李虎叹了口气,“就是不能大动干戈啊。长安血流成河,坐收渔翁之利的是高氏啊。”
最好是兵不血刃,就能将宇文泰迎回长安。
好消息接二连三地传回来。严冲在河阳见到了独孤如愿,独孤如愿又写信给正在回师途中的杨忠。
不久,玄成也从长安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乔装改扮才顺利出了城的苏绰。
苏绰见到宇文泰激动得差一点落泪。他从前是宇文泰重用的人,自然受到于谨的排挤,已经被罢官歇在家很久了。
苏绰人来了,还带来了李虎的计谋。
他的兵不血刃。
玄成去了一趟长安,一石激起千层浪。如今宇文泰的那些旧部都已经设法暗下互相联系,也都知道了宇文泰在洛阳被于谨和李弼算计的事情。
于谨知道宇文泰还活着,除了一方面暗中加紧搜查之外,在他被封为柱国大将军之后,因担心宇文泰和旧部联络,大肆地迁调和他亲厚的文臣武将。朝局的动荡连皇帝都颇有微词。一时间长安内外人心惶惶,众人都颇为不满。
现在众人得到消息,宇文泰还活着,并且正在设法回到长安,皆大喜过望,纷纷设法悄悄和宇文泰取得联系,表达忠心。
这天,宇文泰等来了李昺的消息。
李昺和如罗燕三月初二在长安举行婚礼。
正月一过,天气就开始慢慢回暖了。高肃却病倒了。
自从那日在昭温院门口争吵之后,高肃再也没来找过冉盈。这天冉盈一个人在书房里看书,蓁蓁跑了来,眼角还有泪痕。
“你怎么了?”冉盈放下手中的书。
蓁蓁抹了抹眼睛,带着一丝哭腔:“高肃他病了……他病了三天了,他会不会快要死了?”
病了?冉盈有些诧异。难怪这几天昭温院这样清静。该不会是那天被她气病了吧?
身子弱就是麻烦,宇文泰从前被她气成那样都岿然不动呢。
脑子里三不着六地这样想着,她拉着蓁蓁往高肃住的澜沧苑走去。好歹寄住他府上,主人病了,怎么也该去探望一下,表达一下问候。
刚到澜沧苑门口,冉盈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飘了出来。她往里走了走,就见到高肃的贴身侍女灵犀,问:“高肃呢?”
灵犀小声说:“王上病了。”
“真的病了?”冉盈嘀咕了一声。难怪好几天没见到他的人影了。认识他这么久了,还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头疼脑热的,怎么忽然就病了。
“什么病啊?”
灵犀犹豫了片刻,说:“二月初八是郑氏夫人的死忌,每年这几天,王上都会高烧不退,也不知是为什么。”
郑氏夫人?那不就是高肃的母亲?冉盈觉得奇怪,举步走到高肃的卧房,见他仰卧在床上,正在昏睡。
冉盈走到床边,见他烧得满脸通红,紧闭着双眼,眉尖微蹙,似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煎熬。
“还真是病了……”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蓁蓁见了,眼泪又涌出来,紧紧拉着冉盈的手问:“高肃他会不会死啊?”
“不会。祸害遗千年呢。”冉盈说着,见床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只水盆,便伸手取下挂在一旁架子上的绸巾,浸了水拧干了给高肃擦了擦脸。
他似是舒服了一点,哼哼唧唧的声音低了一些。
冉盈想,一到母亲的死忌就高烧不退,这病闻所未闻,也是稀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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