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盈抬眼一看宇文泰,心里哼了一声,嘟着嘴转过脸不看他。
嗬?他正在帮她解围,她却一脸的嫌弃?宇文泰身后的几个铁卫暗笑。
几个混混一回头,见身后站着一个高大俊美的青年,身裹华贵的黑貂裘。那青年的身后跟着六个健壮魁梧、腰挎短剑的玄衣侍卫。
青年一脸黑沉,居高临下地垂目睥睨着他们,周身笼着一股不可侵犯的贵重之气。
几个混混同时一凛。
转念一想,强龙不压地头蛇,又见冉盈一脸不认识那帮人的表情,为首那个便继续蛮横起来:“我们和这个小女郎一同玩耍开开玩笑,关你什么事?”
宇文泰嘴角微微一挑,明明是露出了一丝微笑,那表情却莫名肃杀。
他站着不动,垂目一一扫过几个混混的脸,慢悠悠地重复了一句:“一同玩耍?”
他看向冉盈,声音换一软:“阿盈,过来。”
这种时候,就算心里还不快,冉盈也是一定会配合他的。她两步走到他面前,他往前一步,张开裹着的黑貂裘,将她一并裹了进去,轻声问:“一个人乱跑冷不冷?”
几个混混顿时傻了眼,心想这小娘子原来和这群看着就不好惹的人是一起的。
见势不妙,互相看了看,转身就想跑。只见那几个侍卫动作极快,脚下几步便将他们拦在中间。
为首那个一见,立刻赔笑道:“哎呀,郎君来了就好。这小娘子刚才迷了路,我们正要带她去寻郎君呢!”
宇文泰看都不看他,却看向怀中一脸不爽的冉盈,口气恁的宠溺:“阿盈,你要如何处置他们?”
冉盈知道他在借这几个混混向她示好求和,也不看他,嘟着嘴淡淡说:“拖到那边巷子里打一顿吧。”
宇文泰还未说话,他身后的几个侍卫同时脸一黑。打一顿?他们可都是出身北镇的良家子弟,堂堂柱国大将军的心腹铁卫,精锐中的精锐,居然要干这种市井地痞的勾当?
这群人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绑了见官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为什么要他们拖到巷子里打一顿?!掉身份啊!
几人同时可怜兮兮地看向宇文泰,希望这个他们跟随了多年的主人能开口说句话,为他们主持一下公道。怎么能让阿冉这么滥用权势胡作非为!谁还不要个面子啊?!
为什么宇文泰得罪了阿冉,倒霉的却是他们?!
哪知宇文泰完全无视他们,冷着声音说:“听到了?拖到那边巷子打一顿,好好打。”
几个小混混一听,腿都软了。被这些人执枪带戟地打一顿,伤筋断骨都是运气好,一不小心恐怕小命都没了。
宇文泰发了话,几个铁卫纵是万般不甘心,也算是看明白了。柱国得罪了阿冉,便用他们来讨好她。
罢了罢了,他都发了话,他们也只能上前拖住几个混混,将杀猪般嚎叫起来的几个人往那边巷子拖去。
宇文泰这才低头看着冉盈,问:“方才是我太急了。别生气了。”
冉盈笑嘻嘻地从他的貂裘里钻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傩面具,罩在宇文泰脸上,说:“你刚才的脸色,就同这面具一模一样。”
“胡闹!”宇文泰嗔着,将面具从脸上取下来,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心想,有这么丑么?
“娘子喜欢,就……就送给娘子吧。”两人背后传来摊主弱弱的声音。
摊主从宇文泰等人出现就一直战战兢兢。这气质高贵的青年在他眼中仿佛浑身上下都发着耀眼的光,到底是什么人啊。他和那小娘子一直在他的摊子前徘徊不走,摊主觉得压力好大。
冉盈回头一笑,从袖子里摸出钱袋子,数了十来个铜板给店主:“都要年下了,你小本生意,哪能占你的便宜?”
又回头对宇文泰说:“我还想去那边买盏花灯。”
“上元节还没到,买什么花灯啊?”
“我想送给阿罗嘛。”冉盈转了两下眼珠。
“你是自己想玩吧?”宇文泰戳穿她,“上元节再买吧,又不是没得玩。”
“阿泰……”冉盈撅起嘴眼巴巴地仰脸看着他,抓着他的手来回晃荡,一脸的委屈。
“买买买。”他不耐烦,白了她一眼,“,别撒娇了,听到你撒娇就头疼。”
两人买花灯的间隙,听到那边巷子里隐约传来惨叫声,宇文泰说:“你可知现在青山他们有多委屈吗?”
“委屈什么?”冉盈装傻充愣,自顾自挑着花灯。
宇文泰哼地一声冷笑:“当街斗殴是地.痞行径,他们可都是良家子弟,北镇精锐,这架打得……伤自尊啊。”
回头还得好好抚慰他们一番,毕竟不能让忠心耿耿追随多年的下属寒了心。
这一顿好打,几个人将对冉盈的不满全都发泄在了这几个倒霉的混混身上,凶猛地拳打脚踢,打得他们口鼻见血,骨折筋裂,命都去了半条。
末了,贺楼齐尤不解气地一脚踹在一个混混身上,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招惹谁不行,非要招惹那个祖宗!”
几人见差不多了,撇下混混出了巷子。满街的喧闹繁华在他们眼中已经毫无趣味。
顶着一阵迎面而来的寒风,贺楼齐抱怨道:“这差事做不下去了。柱国还是从前的柱国吗?如今怎么成了个惧内的?阿冉这么欺负我们,他居然也不给我们撑腰,还对阿冉那样狗腿,言听计从!”
刘武也附和:“是啊是啊,他刚才那张脸,那个表情……我真是不忍心看!”
莫那娄青着脸低声说:“今天的事谁也别再提了。丢不起那人……”
此时远远的街角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马车里那个俊秀清逸的青年正透过半开的小窗将这边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见宇文泰一行人走得远了,他关上窗,兀自阴森地呵呵笑起来:“有意思。宇文泰这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随即他冷下脸,沉着声音唤了声:“眉生。”
一个英朗的声音立刻在外面响起:“乐安王有何吩咐?”
这人正是乐安王高肃。
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漆密封的碧绿竹筒递出去,说:“快马将这个送去长安给于谨。”
叫眉生的武士接过锦囊,飞身上马,箭一般地往长安的方向去了。
宇文泰,你欠我的,是时候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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