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安便决定出国旅游,跟了团,去新马泰七日游。

    许梦然也去了。许梦然说,反正她有空,在家也无所事事,不如一起出去散散心,顺便见识一下外面的的世界。许梦然还说,不是有首歌在唱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陆安安看了她一眼,说,人家还唱,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呢。

    精彩与无奈,并存着。

    陆安安和许梦然在飞机上,认识了一个叫潘家佑的男孩子,才二十岁,是一个大三的学生,独自一个人跟了团,也是到新马泰旅游。

    陆安安第一眼看到他,便微微一怔,瞬间便恍惚了起来。他的五官,像极了一个人,骤眼一看,还以为真的是回到了从前,光阴不曾离去,那个时候,花正香,月正圆,她和邓子言还是心心相印,恩爱纠缠时。

    陆安安低下头,心,又一揪一揪地疼。

    每次想到邓子言,她的心总会疼。

    潘家佑的座位就在陆安安旁边,他一屁股坐下,笑眯眯的歪头冲了陆安安和许梦然叫:“嗨,姐姐们好。”

    潘家佑咧开嘴笑的时候,便不那么像邓子言了,他的目光清凉,牙齿浩白,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嘴角微微扬起,像一束灿烂的阳光,整个人焕发出一种清爽干净邪的健康气质,充满了热情洋溢和青春活力。

    潘家佑对陆安安说:“姐姐,你面好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陆安安没有理睬他,装作没有听到,闭着眼睛假寐。陆安安心里想,这个借口好老土,好俗套。

    潘家佑没有气馁,仍然兴致勃勃地说:“哦,姐姐,你想起来了,你长得像我的梦中情人张柏芝。

    陆安安再也忍不住,睁开眼睛,“扑哧”一声笑:“是你的梦中情人张柏芝长得像我吧?”

    有两个人说陆安安和香港电影明星张柏芝长得很相似,一个是眼前的大男孩潘家佑,另一个是已去了天堂的“风中的云”。

    其实陆安安觉得,她只不过是眼神和张柏芝相似罢了,失恋时候的张柏芝,同样的有着颓败而又迷离的眼神,偶尔开心一下,那快乐只不过是明明灭灭的闪烁了一下,便仿佛流星划过天空一样,飞快隐没。

    曾经被爱情灼伤的女子,大抵这样吧?

    但张柏芝是和陆安安不同的,张柏芝虽然在爱情的路上摔了个大跟斗,但张柏芝还是至死不喻地相信爱情,敢爱又敢恨,别人都说戏子无情,可张柏芝是戏子中的另类,她在演绎别人的同时也在真实地演绎着自己,到后来上帝也眷恋她,让她重新回到她心爱的男人怀抱中,让那个曾是反叛不羁l之心的男人洗心革面,一心一意地爱她,苦尽甘来。自此,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而陆安安,就没有这么的好运了。

    潘家佑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陆安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反正她又不是什么名人,不必要隐瞒:“陆安安。”

    潘家佑巴结地说:“哦,陆安安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哦,名字也好听,人如其名。”

    陆安安又忍不住地笑了。

    这潘家佑真有趣,嘴巴很甜,甜得发腻,仿佛大观园里走出来的贾宝玉,凡是女人都叫“姐姐”。陆安安一下子就笑容满面了,觉得潘家佑真是一个可爱的大男孩子,就像她的弟弟一样,——如果,她有弟弟的话。

    他们很简单地认识了,在飞机上,在寂寞中。

    潘家佑来自湖北的汽车城十堰市,在南宁这座城市里读大学,放了假没有回去,一个人无所事事的跑出来旅游。潘家佑说:“爸爸妈妈离婚了,现在又结了婚,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他们就像踢皮球一样把我踢来踢去。嘿嘿,想想也是,我这么一个牛高马大的错误结晶,在眼前晃来晃去,不愉快的往事就老浮在眼前,挥之不去。所以,我还是做做好事,孝顺一点,有多远避多远,干脆不回家,一个人跑出来玩算了。”

    恰好,潘家佑的父母有钱,开着大公司,他们心里也过意不去,觉得亏待了儿子,在钱方面,倒也不吝啬,想要多少便给多少。

    亦舒的《喜宝》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没有爱,我要很多很多的钱,没有钱,至少,我身体健康。”

    没有爱,有钱,也是好的,没有钱,还有身体健康。

    潘家佑三样占了两样:有钱,而且青春洋溢,身体健康。

    潘家佑说:“下次放暑假了,我去欧洲十国游,玩个够,呵呵,不玩白不玩。”

    潘家佑一边说,一边从乘务员手里接过饮料,把咖啡递给了陆安安,把橙汁给了许梦然。

    潘家佑说许梦然:“这位姐姐你好安静哦,都不说话的。”

    许梦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听你说啊。”

    许梦然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飞机,更是第一次出国旅游,她兴奋莫明,什么都是新奇的,就是看着窗外飘过的大片大片白云,也瞪大了眼睛,就像《红楼梦》里的刘佬佬进大观园一样。

    到了泰国,吃了早餐,便马不停蹄的去参观了金碧辉煌的泰国第四王朝大皇宫及第一国宝玉佛寺,然后又乘了木舟游艇,在有东方威尼斯之称的湄南河中欣赏风光,远眺郑皇庙,并参观曼谷特奇之观光地——水上市场,下午又去参加了五世皇柚木行宫。走马观花的,目不暇接。

    最兴奋的莫过潘家佑,他手舞足蹈地说,他这次总算来对了,没想到这里的风景如画,更更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认识两个美貌如花的好姐姐,还一见如故。一路上,碰到不少蓝眼睛高鼻梁白皮肤的外国人,偶尔潘家佑也卖弄一下他的外语,叽哩叽噜的和他们打招呼,说一两句英文,待外国人走远后,潘家佑就颇为自豪地说,他们称赞两位姐姐是东方美女呢,特别是陆安安姐姐。

    潘家佑对陆安安,是另眼相看的。

    真难得,处在父母离异的家庭环境里,潘家佑竟然的一脸阳光。

    陆安安和许梦然不禁笑将了起来。

    陆安安极喜欢泰国的风情,古色古香,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就没有这个味道了。泰国的那些房子,是低矮的木屋子,门是棕色的,窗质朴美丽,在酒店里,是完全地敞开式,木雕的大象整个在墙上贴着,莲花图案的瓷缸里有漂浮着的鲜艳夺目小花。

    穿着裹裙的泰国少女热情洋溢地笑着。

    陆安安逗潘家佑开心:“这儿的女孩子多漂亮呀,娶一个回家做妻子?”

    潘家佑认真地说:“不,娶妻子就娶姐姐样子的,要不就不娶。”

    陆安安“哈哈”大笑。

    陆安安说:“那你娶姐姐回家算了。”

    潘家佑说:“好啊,等我大学毕业,姐姐愿意,我一定娶姐姐回家去。”

    陆安安又忍不住地大笑。

    晚上,吃了泰式任食火锅后,便集体去看人妖表演。那些人妖,真的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比真正的女人还要女人,他们有着天使的脸孔魔鬼的身材,,皮肤比较细嫩而有光泽,丰臀细腰,胸部高耸,浑圆,挺拔。

    许梦然低声嘟嚷:“晕,看着他们,和他们相比,我都有自卑感。”

    陆安安嘻嘻笑安慰她:“他们只是表面光鲜而已,并不能享受男欢女爱。”

    在旁的潘家佑听到了,笑得乐不可支,腰都站不直了,潘家佑一边笑一边嚷嚷:“陆安安姐姐,你说话真真的有趣。”

    许梦然白了他一眼,脸红耳赤地说:“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莫插嘴,这是儿童不宜啦。”

    潘家佑不服气:“什么儿童?我都二十岁了,毛都长完啦。”

    许梦然不曾想到,令她脸红耳赤的事还在后面呢。

    泰国,居然有真人秀表演,真是匪夷所思,不可想象。许梦然低着头,心惊胆战,不敢望向台上。台上那脱光了的男女,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么的赤裸裸,不知羞耻地演绎着**世界,男欢女爱,还那么的职业化,他们的眼神,空洞而又迷茫。

    陆安安看着,突然间的,便感到悲哀起来,有一种要落泪的感觉溢上了心头。

    **的世界里,怎么也会有她这样凉和绝望的心?甲男乙男丙男丁男,就是和他们上了床,这,又如何?她的心,还不是一样的空洞?一样的迷茫?那样的激情,到头来还是昙花一现,转眼即逝,留下来的,是更深更无奈的空洞和悲哀。

    潘家佑单薄的手掌忽然就伸了过来,紧紧握住了陆安安冰凉的手。

    潘家佑轻轻地问:“陆安安姐姐,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人?惹你触景生情?”

    陆安安摇头,否认:“没有。”

    潘家佑说:“但是姐姐,为何你一脸的落寞和哀伤?”

    陆安安低下头,叹息了一声,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出她落寞与哀伤,连小小的潘家佑也不例外。看来,她无论怎样掩饰,无论怎样装作不在乎,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她欺的,亦不过是她自己而已。

    晚上,住在酒店里,陆安安和许梦然住在一间房。

    陆安安很随意的穿了一条黑色的透明的绣着细细碎花的小小内衭,上套了一件白色的宽阔t恤,没有穿内衣,在房间内趿了拖鞋若无其事的走来走去。许梦然坐在床的一边,睁大眼睛,毛骨悚然地瞪着陆安安,一脸的匪夷所思。

    天,窗户还没有关呢,对面楼的人看过来,可以一看无览。

    许梦然连忙的跑去拉下窗帘,遮了个严严实实。

    但陆安安不在乎。

    许梦然外表很时尚,穿名牌,抽摩尔烟,但骨架里,却很保守,传统,她低声嘟哝:“打死我,我也不敢穿得这样开放。”

    许梦然的睡衣,是花棉料的,全身上下,盖得密密实实,是可以随意穿上街买早点的那种。陆安安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不可抑制。陆安安这样穿法,还算保守,陆安安想:如果她看到我穿了吊带的暴露的性感的真丝缕花睡衣,不给吓晕才怪。

    这,大概便是两人相差之处吧?

    次日,去了吉隆坡。

    吉隆坡是马来西亚的一个美丽的城市。

    英国著名文学家及剧作家毛姆在英国王朝鼎盛时期到访槟城时,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若您没看过此地,那您还不算看过世界。”

    在默迪卡广场,那些美丽的万花筒般的古典建筑物旁边,潘家佑拉着陆安安的手,甚至把陆安安拥在怀里,有点撒娇有点无赖,一边不忘做着胜利姿势,让许梦然帮忙拍照片。陆安安想,真是个调皮任性的孩子。

    也不忍心拒绝,怕拒绝了,会看到潘家佑伤心和失望,那些伤心和失望会令她心痛,因此笑嘻嘻的由了他摆布。

    反正陆安安也不是名人,也不怕传什么绯闻。

    背了陆安安,潘家佑偷偷的问了许梦然:“我和陆安安姐姐,像不像情侣?”

    许梦然干脆利落地回答:“不像。”

    潘家佑问:“为什么呀?”

    许梦然说:“因为你年龄太小。”

    潘家佑不服气:“人家谢霆锋还要比王菲小十一岁呢,他们还不是一样可以做情侣?”

    许梦然说:“但最后他们还是分了手呀,修不成正果。”

    潘家佑气馁。

    许梦然想,抛开年龄不说,单单是潘家佑这相貌这五官,陆安安一定不会和他在一起。

    试想想,谁又愿意天天对着一张令自己刻骨铭心却又痛彻心痱的面孔?每天看着它,那心碎的往事就在你周围跳来舞去,提醒着你旧事不忘,那感觉,就像刚刚结了痂的伤疤,给揭了起来,再散一把盐,那痛,让人断肠而又悠久。

    许梦然知道,自从在飞机上见潘家佑那一刻开始,陆安安就恍恍惚惚,柔肠寸断,那种失落与悲伤,凌乱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虽然她嘴里什么也没说,表面上伪装坚强和不在意。但夜里,陆安安睡不着,便跑到阳台里去抽烟,一支接一支地抽,黑暗里,许梦然看到了陆安发眼里的凄楚,还有那颗被撕裂了的心。

    爱情便这样,以为它消失了,其实它还在,藏在内心深处,一个你看不到的地方。曾经爱过的人,刻骨铭心的人,不会像搬家一样,把他自心里搬出。其实,很多东西是搬不走的,曾经的往事,曾经的甜蜜,曾经的恩怨,一辈子丝丝缕缕牵着你的心,令你无法忘怀。

    像陆安安对邓子言。

    在泰国金佛寺参拜四面佛的时候,许梦然就跪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诚心地希望菩萨保佑陆安安一生平安幸福快乐,不要再受情所困,还有,忘记了那个该死的邓子言。

    许梦然在那一刻,心里想的全是陆安安。

    啊,陆安安。

    陆安安。

    许梦然痛苦地想:“陆安安,我能不能光明正大的爱你?”

    她很爱很爱陆安安,真的真的很爱她。可惜,许梦然的爱,成了镜里花,水中月。

    十天的旅途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一行几十人浩浩荡荡,男女老少,由吉隆坡机场搭乘豪华班机经曼谷转机,去的时候每个人都斗志昂扬,兴高采烈,回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垂头丧气,仿佛斗败的公鸡,因为太累,筋疲力尽。

    但飞机回到中国领土的时候,飞机里突然有人兴奋的大叫了起来,像离开了祖国已有了好久好久,甚至还有人激动的低声地唱起了国歌来。

    陆安安心头一热,觉得自己缺的就是这种东西,热情的,激昂的。

    潘家佑说:“陆安安姐姐,回到南宁后我们还可以见面吗?”

    陆安安说:“如果有缘,无论在天涯海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