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宁第一次看到余学谦的时候,大学还没有毕业,还在医院里实习。

    那个时候,宁宁在泌尿外科。刚刚实习的第一天,就来了一个割包皮的男子。很年轻,才二十多岁。给他动手术的,是一位端庄大方的女医生。男子很尴尬,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脱下裤子,给他剃**和消毒的,是另外一位年轻的护士。

    尴尬的不但是年轻男子,还有沈宁宁。

    虽然在课堂上学过,书本上讲过,男子和女子的身体构造,还有解剖学,但真真正正面对面,亲眼看到到男子的身体,那个地方,还是第一次。

    做什么,总是有第一次的吧?

    只不过这第一次,并不是献给心心相印的恋人,心爱的男子。

    那男子的**剃完后,躺在手术台上,他那命根子孤单单的趴在一堆肉上,仿佛有点滑稽,又有点可怜。沈宁宁不敢明目张胆的再把目光停在那儿,略略转过头。一张脸也涨了通红。

    男子本来是战战兢兢的,瞥着小推车上的剪刀,针头,纱布,不禁有点紧张,无意中一转回过头,目光和沈宁宁撞了个正着。沈宁宁的脸更红了,连忙低下头。

    男子一怔。

    咦,还有人比他更害臊。

    **一**本*    这个害臊的实习小医生,很年轻很年轻,楚楚动人的样子。她有着乌黑的发丝,白净的肌肤,因为戴着口罩,他看不到她的五官,——只除了眼睛。她的眼睛,深深长长,眼睫毛覆下来,仿佛各有一勾月牙儿。

    男子看呆了。

    什么叫做秀色可餐?这便是了。

    男子感觉到身体某些地方,开始有点蠢蠢欲动。正在想入非非间,医生拿了一张白色带洞的医用布过来,“刷”一下便盖了他的下身。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那小家伙一凉,就给医生戴手套的手一勾,就从洞里钻了出来。

    男子把他的欲望压了下去。

    心情,又再次的紧张起来。

    沈宁宁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医生上麻醉药,动手术。

    鬼使神差的,沈宁宁抬头,又忍不住看了那男子一眼。那男子正凝神看着她,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沈宁宁发觉,那男子的目光,炽热,闪烁,飞扬。

    沈宁宁又脸红了,心里“卜通卜通”地跳。

    这个男子,英俊的脸,壮伟的身型,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好气质。

    沈宁宁想,他一定是个会疼女人的好男人吧?医生说,他那个包皮原本可以不割的,不算特别长,对生活也不会有太多的影响,只要平日里注意卫生就可以了。但这个男子,还是坚持割了,忍痛受了这一刀。

    翌日,男子又来了。

    当班的护士刚好没空,沈宁宁刚好闲着,便给他换药。在换药的当儿,男子忽然对沈宁宁说:“我叫余学谦,你呢,叫什么名字?”

    沈宁宁自然知道他叫余学谦,他的病历证上写有。

    但自他嘴里说出来,感觉就有点特殊。沈宁宁的脸腾地红了,连忙低下头,装作听不到。也许,是经验不够,手法不够熟练;又也许,是余学谦的声音很磁铁,低沉的嗓音有着让人无法抵挡的诱惑。沈宁宁的心,有点紧张,手不禁一哆嗦,纱布就从余学谦那薄薄的皮里,昨天才开过的伤口上,给硬生生的撕扯了下来。

    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余学谦不禁“唉唷”一声大叫。

    这一声大叫,顿时给沈宁宁吓得手足无措。

    护士走了过来,看了一下,朝了余学谦翻了一个白眼:“你是男人不?这一点点的疼都受不了。想想你妈生你的时候,比这疼还多出千百倍呢。”

    余学谦只好闭上尊嘴。

    连疼都不让叫,这是什么世道?真是岂有此理!

    待那个长得一张马脸的老护士走后,余学谦又追问:“你叫什么名字?”

    因为弄疼了人家,沈宁宁过意不去,仿佛欠钱还债一样,她不情不愿回答:“我叫沈宁宁。”

    余学谦笑了,一边油嘴滑舌:“漂亮的名字,人如其名。”

    沈宁宁的脸又红了。

    沈宁宁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真是奇怪,对着余学谦,沈宁宁的脸不可抑止的,红了又红。但,也别说,余学谦长得不错,高大,帅气,一张清瘦的脸庞,带着一种郁气的美,眉毛浓浓的,鼻子极挺,嘴唇很薄。

    夜里,沈宁宁便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沈宁宁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着余学谦的样子,余学谦的脸,余学谦的眼睛,余学谦的鼻子,余学谦的嘴巴,余学谦的笑。

    谁个少男不钟情?谁叫少女不怀春?

    班里那些长得略整齐的,对得住观众的女生,几乎都谈完恋爱了,——只除了沈宁宁,沈宁宁还是一张空白纸。

    也有男生喜欢她。有同校的,也是邻校的,现在来到医院实习了,也有医院里年轻有为的医生钟情她,对她热情如火的追求。年轻温柔的女孩子谁不喜欢?何况又是那么清纯,文静,腼腆,未言脸先红,那么的可爱。

    追求者中,有一个,还是医院副院长的公子。真的真的喜欢沈宁宁,天天上班的时候都趁了空档,跑来跟了沈宁宁屁股后面转,平日里那么趾高气扬的人,却对沈宁宁低声下气,百般讨好。

    “宁宁,喜欢什么礼物?我送给你。”

    “宁宁,今晚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宁宁,中午饭吃了没?如果没有吃,我给你买去。”

    有人说,跟了这个公子哥儿,成为副院长的准儿媳,以后毕业了,进这间南宁市闻名且效益好的医院来工作,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沈宁宁只是低头,微笑,也不说话。

    不是自己喜欢的,再优秀,有什么用?

    余学谦终于能拆线了。拆线的那一天,他早早来到了医院。可沈宁宁不在,她休息了。余学谦有点失望。给他拆线的护士,年龄也和米小可一样,大概,她们是同学吧,莫家明看到她的胸前,也挂着一张实习护士的牌子。

    余学谦问了她:“你和沈宁宁熟不?”

    小护士老老实实地说:“当然熟啊,一起上班,当然熟。”

    余学谦想了想,又问:“她有了男朋友了没?”

    小护士答:“还没有呢。”

    余学谦又问:“你看我和她相配不?”

    小护士不禁“扑哧”一声笑,上下打量他:“咦,你和她在一起,倒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

    余学谦兴奋起来:“真的?”

    小护士肯定地点头:“真的,你长得那么帅气,她又那么漂亮,是天设地造的一对。”

    余学谦谗着脸,厚了脸皮说:“你有她的电话号码不?把她的电话给我。”

    小护士犹豫了一下:“这样不好吧?”

    余学谦软硬兼施:“有什么不好?你都说了,我和沈宁宁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如果我和米小可有缘,能百年好合了,你是做好心事呢,积了公德,能长命百岁。如果不给呢,你是有心拆散我们这对苦命鸳鸯,难道你就这样忍心?害我们变成中国式的罗密欧和朱丽叶?”

    罗密欧和朱丽叶!

    晕,还梁山泊与祝英台呢。

    小护士又好气又好笑。可接触到余学谦一双央求和急切的目光,不禁心肠就软了下来。这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是认真的呢,看他那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想必也是痴情种子一个。小护士感动了,也为沈宁宁感到庆幸,趁人不注意,偷偷的把了沈宁宁的电话号码写了下来,交给了余学谦。

    小护士再三交待:“千成不要说是我给的哦,要不她会和我反脸的哦。”

    余学谦如获至宝的把电话号码收好,小心翼翼夹在钱包里,一边忙不迭地点头:“那当然,那当然。”

    余学谦打电话给沈宁宁,约沈宁宁出来吃饭,已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因为医生说,割包皮后,两个月才可完全恢复,这段时间里,不能够有私心杂念,要不后果自负。为了今后的幸福,为了不要后果自负,余学谦只好乖乖的照医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余学谦没有想到,他一直忘不了沈宁宁。他见过的女人不少,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白的黑的,漂亮的和不漂亮的,却想不到,他会对沈宁宁一见钟情。

    他打来电话给她,故作幽默:“猜猜我是谁?”

    沈宁宁自然猜不出来。她的朋友圈子很小,除了陆安安,来来去去,就几个聊得来的同学,还不是可以把心交出来,而是君子之交谈如水的那种,异性朋友呢,则几乎绝迹。对于她一直没有男朋友,陆安安就曾不解,追问了她:“喂,你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不喜欢男生?”

    沈宁宁啼笑皆非。

    她性取向才没有问题。

    沈宁宁没有男朋友,是因为没有遇到喜欢的。

    爱就是爱,不爱就不爱,沈宁宁不想和没有感觉的男人,玩真真假假,欲擒故纵的游戏,她玩不起,也不想玩。

    沈宁宁老老实实:“猜不出来,没印象。”

    余学谦在电话那边委曲:“我的什么都给你看光了,还对我没印象,难过。”

    沈宁宁一怔,他的什么都给她看光了?是谁呢?仔细一想,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顿时便想起来了,不禁惊喜交集:“哎,是你,余学谦。”

    是余学谦。

    换了别人,沈宁宁肯定想不起来,谁有耐心记着那些莫不相干的人呢?人生这么长,遇到的人这么多,来来往往,路人甲乙丙丁,多不胜数,谁又记得谁是谁?但余学谦,余学谦是不同的。

    余学谦兴奋的声音自那边传了过来:“沈宁宁,原来你还记得我,我原以为你忘记我了呢。”

    沈宁宁笑,也不说话。

    谁会忘记他?她才不会忘记他。他是第一个令她心动的男子,也是第一个走进她心里的男子。没人知道,她刚见到他的那一刻,有一朵埋在心底很深,很久的花儿,终于没有忍住,身不由己,“哗啦”一声,枝繁叶茂地开了。

    余学谦在电话里说:“出来吃饭好不好?我请客。”

    鬼使神差的,沈宁宁说:“好。”

    干脆爽快。甚至,连一点点的思考空间也没有。

    沈宁宁不轻易去爱,但爱上了,也不轻易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