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周一,周四,“同城相约”和“缘分天空”qq群,便联合在一起,在体育馆里打羽毛球。按照“紫色玫瑰”的话来说,又能锻炼身体,又能和更多的人认识,不是有首歌在唱吗,朋友多了路好走。这两全其美的事,何乐不为?

    “紫色玫瑰”在qq里问了陆安安:“今晚来不来打羽毛球?”

    陆安安向来都是懒懒的,不喜欢运动,对打羽毛球也没有兴趣,何况,她还要给杂志社赶稿,陆安安干脆利落地回答:“不去。”

    “紫色玫瑰”说:“‘不懂夜的黑’也来哦,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陆安安笑嘻嘻说:“我是喜欢‘不懂夜的黑’啊,很喜欢很喜欢,但我不喜欢打羽毛球,所以我不去。”

    陆安安知道陈子墨喜欢打羽毛球,他几乎每个星期都坚持去运动,他说,身体是财富的基本嘛,身体健康了,才有能力做你想做的事。

    陆安安才不吃这一套。

    有空了,陆安安宁可躺在家中的床上,看书。最近,她在看《红楼梦》。陆安安一直都喜欢看《红楼梦》,几乎年年都翻来看,百看不厌,那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一直是她的最爱。

    看到“林黛玉焚稿断痴情{一+本薛宝钗出闺成在礼”那一章,陆安安照样流下了眼泪,哭得稀里叭啦的,林黛玉临终前,用尽了力气,直叫:“宝玉,宝玉,你好……。”好什么呢?是“宝玉你好狠心”?抑或“宝玉你好好保重?”这,一直成了千古疑案,让人无法猜测得透。如果,如果换了陆安安,陆安安想:我会说,“宝玉,你好狠心。”

    虽然贾宝玉是迫不得已,虽然贾宝玉是蒙在鼓里不知情,但到底,他还是负了林黛玉。

    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两小无猜,曾经的恩爱甜蜜,到头来,都成了一场空。

    陆安安叹了一口气。

    她和陈子墨,还没有开始,便注定了结局,也是一场空欢喜吧?想到陈子墨,陆安安的心,便不禁隐隐作痛起来。她,对陈子墨的妻而言,何不是和薛宝钗一样,是令人不齿的狐狸精?感情上插足的第三者?卑鄙而无耻。

    陈子墨的妻,一定很漂亮吧?如果不漂亮,优秀的陈子墨,又如何肯娶她?让她做他的妻?突然,陆安安想起了一件事,“紫色玫瑰”曾对她说过,陈子墨的妻,偶尔也跟了陈子墨到体育馆里打羽毛球。“紫色玫瑰”说:“也许,她真的是喜欢打羽毛球;又也许,她不放心她老公,跑来盯梢的。谁知道呢?”

    今晚,陈子墨的妻,会不会也去体育馆打球?

    莫明其妙的,陆安安就有了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她和她,总会相遇的,然后有一场红眉蓝眼的试目相对,也许,便是在今天晚上,也说不定。

    如果不去见见她,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她会不甘心。

    陆安安从一骨碌自床上跳了起来,不由分说便换上了运动服。

    打的到了体育馆,已是九点多钟,“紫色玫瑰”订好了两个场,八点到十点钟。深秋南宁市的夜晚,风很大,空气清冷,呼啸而过的风声带着冬天将至的寒泠气息。而体育馆里面的温度,却是24度c,温暖如春,运动着的人和刚刚运动下来的人,大汗淋漓,满脸红光。

    陈子墨远远看到陆安安,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面前,不禁有点惊诧,眼睛内,有一丝不安闪过。

    敏感的陆安安,顿时知道了,陈子墨的妻,今晚一定是来了,要不陈子墨的表情就不会是这样怪怪的,甚至,只是远远的朝她点了点头,礼貌性的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又忙着打他的羽毛球去了。

    球场上,人来人往,人头涌动。

    陆安安眯起了眼睛,四处张望。由于喜欢看书,又经常的呆在电脑前,她的视力,早已给摧残得面目全非,偏偏她又懒,嫌麻烦,且又自认她的五宫中一双眼睛最美丽,不愿意给掩盖不见天日,死活也不肯配带眼镜,因此看人,总是模模糊糊的,分不清,谁是谁。

    有人走了过来,叫她:“陆安安?”

    陆安安定眼看,是一个高大的女子,身材明显地发福了,但眉目仍然的姣好,仍然的漂亮,还隐隐约约看得出来,青春年少时候的她,一定是曾经充满了魅惑之美。可惜,岁月无情,如今那曾经美貌如花的一张脸,有了岁月的风霜,岁月的无奈,也许是因为生了孩子吧,身子平白无故的就多出了几十斤肉减也减不掉的肉。

    她兴奋:“陆安安,真的是你?”

    陆安安睁大了一双眼睛,疑惑地看着她,只觉得眼熟,似曾相识,可一时之间,她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了。——陆安安不大认人,除非很特别的,要不见了三五次,有了交往,才会记住对方。

    那女子说:“我是许云丽啊。”

    许云丽?陆安安的记忆,终于慢慢地在复苏,往事在这一瞬间,竟然清晰得如在昨日,那些曾经走过的青春日子,逝去的往事,一幕接一幕地涌现在眼前,扑落了下来,落得陆安安一身一脸的,全是以往的回忆。

    “许云丽。”

    “陆安安。”

    四只手,紧紧相握在一起,有了百感交集的滋味。四年了,自大学毕业出来已有四年时间,四年的光阴,一转而过,彼此都有了明显的变化,不再青春,不再年少,不再那么血气方刚了,真真的是应了苏东坡的那句诗词: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鬃如霜。

    陈子墨没有想到,他的妻许云丽不但认识陆安安,还和陆安安是大学时的同学。

    自体育馆打完羽毛球回到了家,许云丽便找出了以前的照片,翻看大学时的毕业照,心中不禁感慨万端,她对陈子墨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美女,追求我的男人,也是排了长队。”

    陈子墨走了过去,也凑近一起看。

    照片上的陆安安,长发飘逸,样子清纯,一张神采飞扬的脸,轻轻淡淡地微笑着,眼睛很伶俐,一黑一白,不染红尘。

    许云丽嘟哝,神态里带着嫉妒:“才几年时间,我变得又老又肥,而她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漂亮,身材还是那样的好,真不知道她是如何保养的。”

    陈子墨伸出了手,轻轻的把他的妻拥入怀抱。

    心里,不是不感到愧疚的。

    当年,就是因为许云丽的美,所以陈子墨对她一见钟情。那个时候,陈了墨很穷,一无所有,在一间房地产公司上班,邻着微薄的工资,整日为着一日三餐而奔波,很不得志。许云丽并没有嫌弃,在众多的追求者之中选中了他,义无反顾的做了他的妻。婚后,陈子墨便辞了职,在许云丽的父亲帮助下,开了中介公司,自己做了老板。

    结婚不久,许云丽便怀了孩子,是双胞胎,肚子像吹涨了的汽球,加上水肿,整个人,就像一座山。生孩子很辛苦,差点没了命,最后,做了剖腹产。此后,许云丽就一直没能瘦下来,身材彻底变了样,高而且胖,皮肤红润,像俄罗斯的妇女。

    孩子略略大了点,许云丽便空闲了下来,于是拼命的减肥,拼命的做运动,各种各样的减肥药也吃了不少,好不容易轻了几斤,过了一段时间又反弹了回来。

    许云丽苦恼不已。

    陈子墨不忍心,劝她:“不要折磨自己了,胖就胖呗,我喜欢。”

    于是,许云丽便不减了。

    既然自己的男人说不打紧,既然他说他喜欢她胖,那自己就不要瞎折腾了,那么辛苦,那么大动干戈,筋疲力尽也不见效果,费财又费力,多不划算。结了婚生了孩子的许云丽,没了以前的灵光,少了以前的精明,脑子渐渐变得迟钝起来,她不知道,男人,是最不可信的动物,往往正面说一套,背后做的又是另一套,心里不一。

    许云丽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猜测,每次,陈子墨和她欢爱,都是关了灯的,是不是就像他嘴里所说的那样,不喜欢在光亮的地方zuo-ai?甚至,许云丽也忘记了,在她生孩子之前,陈子墨总是喜欢开亮了所有的灯,一遍遍地欣赏她的身体,就像古时的英雄,夜灯下,满心欢喜欣赏他的宝剑一样。

    其实,许云丽是不知道,陈子墨是怕面对许云丽生了孩子后变形了的身体,那松松垮垮而下坠了的**,肚子里的肉褶,小腹里一竖又一竖密密麻麻明晃晃的妊娠斑,还有她的肚脐和三角洲地带趴着的一条仿若蜈蚣状的疤痕,那样的沧海桑田,那样的惨不忍睹。

    ——陆安安的左手腕,也有一道仿若蜈蚣的疤痕,有时候她戴了护手腕套掩盖,有时候不戴,那疤痕,大概是历年已久,颜色浅浅淡淡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陈子墨就喜欢陆安安手腕上的那条蜈蚣,可爱,性感,野性,有一种欲说还休不为人知的往事,令人心疼怜爱不已。

    陈子墨这一想,心便不禁一惊。这,是不是爱屋及乌?喜欢一个人,便觉得她什么都好,哪怕是缺点;不喜欢一个人,觉得她什么都不好,哪怕是优点。

    陈子墨茫然,心里想,我是不是对我的妻,厌倦了?